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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深独自返回:“风纪科说小梧已经被送去拘留所了,有郑局长的批示才能放人。”
林致远难以置信:“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在职警员关进拘留所,这完全不符合内部调查的程序!”
风杨气愤不已:“郑局长那帮人无法无天,从不按制度办事,风纪科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把小梧带走,现在又不明不白地关起来,拘留里全都是下九流的罪犯,她一个穿警服的姑娘有命进去,不一定能有命出来,我现在就去把那老贼办公室的屋顶掀翻,看他放不放人!”
林致远拦住他说道:“巫法医的事由我来解决应该更快,你留在组里负责调查。”
拘留所外层男监中的犯人见到有女警被带入,皆用粗俗下流语言喝着倒彩。
巫小梧忐忑难安,犯人因斗殴而致死致残的情况并不罕见,心中默默祈求梁伯伯和风杨能尽快救她出去,耳畔又响起冰山的那句“等着我”,莫名心安。
女监里众人正在打纸牌,她识趣地默默站于墙角。
监室老大娣姐斜着眼讽刺道:“躲那么远做什么,一样都是阶下囚,别以为自己还穿着官服就假装清高…”,忽觉眼前人有些面熟,端详后问道:“你…你该不会是闸北分局的那个小法医…姓…姓巫对吗?”
巫小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一时回想不起此人。
娣姐立刻热情地招呼她坐下:“难道不记得我了吗?两年前在春风楼,我的一个小姐妹被诬陷害死客人,多亏有你解剖尸体,才证明她的清白,你怎么会被拘留呢,犯了什么事?”
巫小梧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尴尬说道:“一言难尽。”
娣姐握着她的手说道:“人都有落难的时候,在这里有我娣姐罩着,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巫小梧很是感激:“谢谢娣姐,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
娣姐早已习惯在警局进进出出,满不在乎地说道:“缉毒组查到我的妓院有鸦片,数量不算大,十天八天也就出去了。”
巫小梧善意相劝:“以后可不要再沾这种危险的生意。”
娣姐无奈道:“小妓院的生意不好做,为了留住有瘾的常客不得不弄点鸦片,前一阵子禁毒风声紧,毒品鸦片的价格飞上了天,近来价钱好不容易降了下来,我本想多买一些囤着备用,怎料却被缉毒组查到。”
巫小梧觉得奇怪:“鸦片毒品降价是怎么回事?”
娣姐说道:“货源一多,价钱自然就下降,这和市场卖菜一个道理。”
巫小梧追问:“上海禁烟禁毒运动一直未停,鸦片的货源从何而来?”
娣姐见她单纯的模样不禁笑笑:“我要是能知道鸦片的来源,早就成了上海滩的大佬,哪里还需要被关在牢里?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一起来打牌。”
巫小梧摆了摆手:“我不会,你们玩就好。”
娣姐习惯性地甩着艳红的手帕说道:“打牌简单得很,不消十分钟就能学会,这可是打发时间的好消遣。”
林致远以最快速度赶来,本还担心娃娃脸会被欺辱,不想却见她正与犯人一道热热闹闹地玩着牌,这个姑娘似乎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娣姐送她出监室,耳语道:“这个男人不仅英俊还有本事,这么快便能接你出去,可得好好抓住…”
巫小梧赶忙打断道:“娣姐别开玩笑,那只是同事而已,我如今还是在闸北分局,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来找我就好。”
林致远见她左侧脸颊微微红肿,俨然是挨过打的模样,不由愧疚自责,如果自己没有包庇私心,在见到郑燕婉照片的第一时间就秉公处理,她也就不必受诬陷之苦。
巫小梧最关心的还是案子,询问道:“《沪上名流》那份小报上刊登的照片,难道真的是从特别行动组中泄露出去的吗?”
林致远说道:“照片不是从行动组外泄,我们正在想办法查那份报纸。”
巫小梧更加不解:“那行动组究竟丢了什么机密资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查到我的身上?”
林致远想要有所补偿,便提议道:“这件事之后再和你具体解释,不如先去吃午饭,你爱吃什么?”小说娃 .xiaoshuowa.
巫小梧感觉冰山似乎由冷变暖,有些不大习惯:“今天麻烦你专门跑一趟,理应是该由我请客,你喜欢吃什么?”
林致远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杏花楼离得不远,去那里怎么样?”
巫小梧也不好拒绝,心中却暗暗叫苦,冰山不愧是富家少爷,一张口便选名店,也不知会点什么菜品,万一是虾子大乌参,至少要半个月的薪水,摸着兜中小小钱包不禁心疼。
林致远不知她为钱所忧,以为还在因诬陷一事气恼:“风纪纠察科的行为完全不合规定与流程,你可以提出申诉,我会做证人。”
巫小梧苦笑道:“如果没有郑局长默许,风纪科不可能这么过分地对待我,申诉又有何用,白白费时费力罢了。”
这确实是个哑巴亏,林致远不禁心疼:“郑局长他们平时也经常这么对你吗?”
巫小梧早已将这些污糟事看淡:“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郑局长很少针对我,最多就是偶尔和郑燕婉打打架之类的。”
杏花楼生意一向兴隆,门口轿车来来往往,她默默祈祷没有空位子,无奈希望落空,只得盯着菜品价格,啪啪打着心中的小算盘。
两人客气一番之后,林致远先点:“糖醋排骨、响油鳝糊、油爆虾、龙井茶酥,你还爱吃什么?”
巫小梧忙合上菜谱:“再加个漕钵斗做汤,两个人足够吃了,再多也是浪费。”
林致远懊悔点菜时的擅作主张,他与女孩子单独相处的经验不多,难免有失当之处。
巫小梧有一件事需要转达:“秋水的魂魄昨晚来找过我,她说在上海无亲无故,希望林警官能够帮忙料理后事,红颜薄命已是不幸,若是无墓无碑岂不更可怜。”
林致远又想起那天的吻,没来由地有些燥热:“秋水的魂魄没告诉你那天附身之后所发生的事吗?”
巫小梧摇了摇头:“这个她倒是没提起,只是讲了讲和你之间的往事。”
林致远认为有必要说清楚:“我和秋水其实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我救过她弟弟而已,连单独吃饭都没有过,我会让之前北平警局的同事帮忙联系她的亲人,尽快来上海料理后事。”
这时一位姿容华贵的中年富家太太走进来,是冰山的二姑妈林莹:“致远,真的好巧,我和朋友就在对面的包厢吃饭,一看身形就知道是你。”
“二姑妈…”,林致远只恨老天的故意捉弄,瞬间头痛。
二姑妈双眸如见桃花般灿烂,“该不会是在和女朋友约会吧,快给我介绍一下。”
林致远不情不愿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同事,法医巫小梧,吃过饭还要继续工作,没有时间多陪您。”
二姑妈落座道:“不要总是这副不近人情的冰山模样,聊几句能耽误多少工夫!真是人不可貌相,姑娘家竟也能做法医,真的是要解剖尸体吗,听着就怪吓人的。”
林致远接话道:“我们还要分析案情,您也不要让朋友等太久。”
二姑妈嗔恼道:“少谈五分钟案件,上海滩难道会毁灭吗!我只是想多问问这位小姐的情况,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还在吗?兄弟姐妹有几个?”
问题如连珠炮一般,巫小梧出于礼貌不得不回答:“我家在闸北开寿衣店,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健在,还有两个哥哥。”
二姑妈锲而不舍地问:“店铺地址是哪里?哥哥们都娶亲了吗?”
林致远打断道:“二姑妈,巫法医不是我的女朋友,你没有必要这样查户口。”
二姑妈对于她的条件并不满意,便转换重点说道:“我夫家姓秦,你叫我秦太太就好,听说致远虽是刚刚到上海警局,但有很多姑娘都对他倾心,是这样的吗?”
巫小梧强忍着笑点了点头:“林警官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当然很受欢迎。”
二姑妈又说道:“巫小姐应该还是单身吧,你觉得我家致远怎么样?”
冰山终于爆发,推着二姑妈连劝带哄地离开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