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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你们之间很熟啊？”
关金文把目光从渐行渐远的韩隆恒背影上收回，转而居高临下地对程慕雪说道。
英文学系女才子的得意劲头还没有过去，但她其实也完全没有料到，那个如今炙手可热的韩公子哥竟然会在暗中对自己有意，以至于搞起了跟踪的小勾当。
“熟倒谈不上很熟，校园内的几个沙龙上，我和他碰到过几次，可能他就对我留了心罢。”程慕雪故作平淡地解释着。
同为就读一所名校的物理学系高材生，小关对风花雪月的结社、沙龙之类的，向来敬而远之。尤其在日军侵占了北平城之后，就更对那些行径嗤之以鼻，颇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愤慨。
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位娇小玲珑、洋气十足的程家女公子恰是那些风月场所的座上客，只不过一直以来，碍于对方是自己好兄弟刘立民的女朋友，才勉强与之虚与委蛇的。可也正是因此，他对此刻程慕雪的这番解释大为不满：
“佩服啊佩服，程学妹身边有这么多的追求者——那你又是怎么看待刘立民、密斯特刘的呢？在你的眼中，他和刚才那位密斯特韩有什么分别吗？”
英文学系女才子冰雪聪明，岂能听不出关学兄的语带双关，当即拉下脸来给予驳斥：
“你不要乱讲话——我和那个姓韩的只不过是打过几回交道，他对我怎么想的、我没权利干涉。但立民是我的恋人，他也是你的好哥们儿，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将是你未来的大嫂。所以请你要学会尊重我。”
关金文一下子被气乐了，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大嫂”，脱口说道：“就算你和立民成了家，就一定是我的大嫂？又焉知不是我的弟妹？我和你的密斯特刘的年龄谁大谁小、你掌握吗？”
“我不需要掌握，”程慕雪毫不示弱：“你们三个号称北平刘关张，我虽然是学英文学的，也晓得三国刘关张当中，姓刘的是老大。”
这一回，关金文干脆笑出了声，看着近在咫尺、胡搅蛮缠的程家女公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我跟你交代过了，现在我已经是北平学生救国会的会员了，跟你、跟你们刘关张都是同仁，所以你也不要再门缝里看人——你们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
听到这里，关金文不禁迅速收起了笑容，他的思路瞬间回到了今晚救国会将要实施的行动上：
“这么说，白天衡天先生布置今晚行动的时候，你都在场听到了？他们打算几点开始？”
“当然听到了——不过，你问我这个干什么？莫非你还想跑进城里去参加行动？我可是听立民说，李先生不要咱们燕大分支的人参加。你敢抗令不尊？当心李先生收拾你。”
“那也轮不着你来教训我！”被戳中心事的小关恼羞成怒起来：“还口口声声咱们燕大分支？知不知道在燕大分支你算老几？”
“你瞧你，跟密斯特刘简直没法比——毫无绅士风度！对女士怎么可以如此粗暴无礼地讲话？四年大学白上了？”
眼见英文学系女才子摆出了一副斗鸡的架势，关金文顿觉头疼。他自知吵架拌嘴远不是面前这位程学妹的对手，索性决定开溜。
“你真的要进城？靠两条腿走回去？”程慕雪忽然又得意起来：“一会有汽车来接我，你要是对我诚恳地服软认个错，我就考虑让你搭车进城。”
已经拔腿迈步的物理学系高材生，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而月色下的英文学系学妹，一脸调皮且胸有成竹的模样，似笑非笑，嘴角流露出了隐隐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