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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府,长公主命人把柯玄郁在床上安置好,叫来太医为柯玄郁诊治。
太医说,柯玄郁只是未进水米又受到惊吓,体力不支才晕了,稍稍休息就会醒。
长公主屏退了左右,关上门,坐在床边。
柯玄郁却忽然睁开眼,一把捉住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涨红了脸把他的手一甩:“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柯玄郁又涎着脸捉住长公主的手:“娘子啊。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这声娘子叫得长公主热泪盈眶。毕竟,她原本就只想与柯玄郁做如平常百姓家恩爱的夫妻。
“不敢当。”长公主冷笑,转身背对着他,“这会儿叫的亲热,以后指不定又为谁冲我大呼小叫,还说要休了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太糊涂了,怎么能这么犯浑?!”柯玄郁见长公主不回头,开始抽自己的耳光,“娘子抽我那一耳光太轻了。”
长公主回身一把捉住他的手:“行了。以后你知道好歹就行了。我也不是真的想你这么作贱自己。”
柯玄郁趁机把长公主拉到怀里:“还是娘子心疼我。以后我自然都听娘子的。”
见柯玄郁两边脸颊都肿得老高,肯定回去还被柯源来打了,长公主心里滋味陈杂,伸手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啊。”
众人听见里面鸾凤和鸣,暗暗都松了一口气。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主子翻脸,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挨骂?
早上柯玄郁走了之后,长公主就把所有侍卫叫过来痛骂了一顿。虽然没指名道姓,大家却知道,其实长公主是想骂郑安良。
如今长公主和柯玄郁和好,郑安良怕是在驸马府待不下去了。那这统领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有人窃喜、有人感叹,只有陈阿三永远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
果然,长公主命人把郑安良叫了进去。
郑安良进去一看:长公主脸颊绯红,云髻半偏懒懒靠在贵妃榻上。柯玄郁则衣衫半解,坐在桌边喝茶,他们分明是刚刚欢好过,故意叫他这个时候进来。
长公主这是在向郑安良示威。告诉他,她才是柯玄郁的正妻!
郑安良暗自冷笑:他不知道有多讨厌柯玄郁,也没有断袖之癖。若不是柯玄郁半哄骗半逼迫他,若不是为了前程,他才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柯玄郁从此远离他才是最好不过!
“郑大人,如今出了这等事,本公主也不好留你在驸马府了。为避免以后见面尴尬,你拿着这笔钱,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要回来。”长公主掷了一叠银票在地上。
郑安良攥紧了拳头似笑非笑看了柯玄郁一眼。
柯玄郁却没看他,而是盯着门外虚无的远方。
“长公主,您如何这么绝情?微臣对驸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被长公主下毒,苦苦挣扎了几个月,如今更是弄坏了身子,长公主用这点银票怕是打发不了微臣。”
长公主脸色一变:“你要如何?”
郑安良捡起银票,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就没有那么恭敬了:“既然长公主能原谅驸马,我这受害者如何就不能被原谅。我们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照做我的侍卫统领,保护驸马府的安全。放眼驸马府,如今也没有人比我身手更好了,你说是吧,驸马?”
郑安良分明是在暗示柯玄郁,他床上功夫比别人都好。柯玄郁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
长公主摇头:“驸马府上多的是比你合适的人。来人叫陈阿三上来。”
裴千里正在休息房里喝茶打盹,听见长公主叫他进去,心里一动:这个时候叫他干什么?就连郑安良都不知道他就是红烟楼那个接待的小厮,长公主应该不会知道。
裴千里进门恭敬的行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淡然站着,像是没看见长公主和柯玄郁的风流模样。
长公主微微笑着对裴千里说:“陈阿三,从今日起,你就是驸马府的侍卫统领了。”
裴千里惊讶地抬头,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郑安良,拱手沉声回答:“小人身手差脾气爆又不知进退,怕是担不了如此重任,请公主务必另选高明。”在这个节骨眼想拿他来当枪打击郑安良,没门!他没必要也绝不会做那落井下石的小人。
长公主完全没想到这个小侍卫会拒绝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咬牙一拍桌子:“大胆。不识抬举!”
郑安良忍不住笑了。
长公主又叫人去把李进叫来。
李进跟裴千里不一样,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郑安良满眼讥讽地看了一眼李进。
李进则一脸坦然,看不出任何心虚的痕迹。
“来人,给本公主把郑安良和陈阿三赶出去。”长公主咬牙切齿地说。
柯玄郁想起这个‘陈阿三’可能还跟两个王爷有关系,忙拉住长公主:“请公主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跟他计较。他在我落魄时曾以援手,也算是有恩于我。”
长公主原本想要顺着台阶下,可是裴千里却没给她机会。他一拱手:“不必了。陈阿三也不想留在驸马府了。告辞。”这件案子算是查清了,他唯一留恋的人张光也死了。他也没有必要顶着个面具,再留在这里做个侍卫。
长公主和柯玄郁张嘴结舌,看着陈阿三比郑安良还要迫不及待地潇洒离去。
“莫不是王爷府许他了侍卫统领的位置?”柯玄郁皱眉。
长公主冷笑:“李进,去给本公主在门口贴个告示,说这两个人奸淫侍女,偷盗钱物,被赶出了驸马府,从此与驸马府无关。本公主不相信,京城里哪家还敢留从驸马府被赶出去的人。”如此一来,就算两个王爷曾经许了陈阿三高位,如今为了不得罪长公主,肯定也不敢兑现了。
李进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一直觉得侍卫统领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所以对郑安良没什么愧疚。长公主要他把郑安良的杯子拿出来,他也昧著良心只管照做,不去过问长公主到底要干什么。只要能把郑安良赶走就行。
可是如今见长公主害了人还要反咬一口,就让他很不舒服了。郑安良虽然管不住下半身,为人和能力其实也还算好。他觉得郑安良至少比前任都要强。
再说,大家都是驸马府的侍卫,都是奴才,他对郑安良还是有点兔死狐悲的怜悯的。
长公主派人来梁府下令,逼迫郑安良三日内离开京城。
郑安良悲愤不已,却无可奈何,只能匆匆收拾行装。
望着将要临盆却还强撑着为他收拾行李的妻子,郑安良满脸愧疚:“抱歉。是我没用,没给你荣华富贵,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郑梁氏勉强笑着:“不怪你,是那长公主太可恶,对你下毒又怕你闹事,才如此急切地赶你走。”
郑安良也把不准郑梁氏知不知道他跟柯玄郁的事情,试探着说:“我跟驸马爷。”
郑梁氏抬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告诉我。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能过得更好。夫君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只会心疼你。”
郑安良心里滋味陈杂,把郑梁氏一把搂到怀里。
郑梁氏闭上了眼,喃喃地说:“我跟你一起走吧。”
“不行,我一路上途颠簸,你都要生了,跟着我太危险。你留在岳父大人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郑梁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我把孩子一生下来,就带着他来找你。你安顿下来,一定要尽快派人送信来。”
“知道了。”
早上把郑安良送到城门,郑梁氏仍不肯回去。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痛,仿佛这一别就是永别。
郑安良朝她挥手:“快回去,天气炎热,别在毒日头下站着了。”
郑梁氏勉强笑着点头,待郑安良出了城门就忍不住哭了。
梁校尉轻轻拍了拍郑梁氏的肩膀:“莫伤心,等风头过了,他就可以回来了。他留下的银票足够你们买个店铺做点小生意,再不入仕途也不怕了。”
郑梁氏哽咽着点头。
郑安良出了城门,远远看见有人在路边等他。
看那身型分明是陈阿三,走近了一看,脸却是红烟楼那小厮的容貌。他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摇着头苦笑起来:“对不住,之前我以为你来驸马府是想跟我抢位置,还处处为难你。”
裴千里拱手笑笑:“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郑安良盯着裴千里良久,才说:“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故交,听说也在京城,他叫裴千里。不知道阁下认不认识他?”
裴千里笑了笑:“不认识。”
郑安良也不戳破他,回头看了看京城:“我有些后悔来京城,如果不是见到那些达官贵人一掷千金纸醉金迷,或许我就不会这么恨这个世界。”
裴千里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说,冲他一挑眉。
“我的父亲是边关的城门守卫,一辈子都为朝廷卖命,最后还死在战场上。皇上只用五两碎银就打发了我们孤儿寡母。一条人命,一辈子,只值五两银子。你能想象到吗?还不够达官贵人在红烟楼听首曲子的。”
裴千里皱起眉来:他只知道郑校尉死了,却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情。不过朝廷下发的抚恤金被层层盘剥,最后落在亲人手里的,估计真不多。
“崔家军回京城了,却把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扔在了边关。我,虽然是英雄之后,空有一身本事,却要靠老丈人四处求人才能做个下等侍卫。我刚进驸马府整日被人欺负,每日干的都是倒夜壶、喂马和铲马粪的活,我连一个仆人都不如。”郑安良说得愤怒起来,脸有些扭曲。
裴千里忽然能理解他刚进驸马府时,郑安良对他的态度了。想比别人,郑安良对新人还算是好的。
郑安良红了眼眶,接着说:“最讽刺的是,我发现我堂堂七尺男儿只有通过出卖身体才能得到赏识,才能有用武之地。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跟那些青楼女子也没有什区别。其实我不喜欢男人,我是故意去勾引驸马。我就是要报复那些皇亲国戚。我也是故意去勾搭那些同僚的妻子,报复那些人往日对我的讥讽和欺辱。”
裴千里想,他大概是无处跟人说这些话,才会在此时全部说出来。
郑安良苦笑:“我要是告诉你,就连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是从驸马那里听说了只字片语。我觉得你可能是我父亲救助过的一个小乞丐,打听到你跟红烟楼有瓜葛,才去红烟楼试探,期望红烟楼的人能告诉你,让你能认出我,给予我帮助。你看,我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连自己都讨厌,得到这种下场是活该。”
裴千里听得心里越发难受:“你不必这样贬低自己。我们都一样,为了活下去而已。你便暂时离开,以后会京城记得找我。我们还是兄弟。”
郑安良点头:“多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还肯叫我一声兄弟,我是离开的时候了,这里没什么好眷恋的。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老丈人、夫人和未出生的孩子。请你在我离开后以后多照拂他们。”
裴千里从他话语里听出不祥之音,忙打断他:“别这么说,以后你还有大把时间来跟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郑安良笑了笑,拱手:“如此,再会了。兄台不避嫌前来送别的这份深情厚谊让我十分感动,希望此生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裴千里望着郑安良消失在远方,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
想来长公主已经把郑安良赶出了京城,没有必要非要置他死地。就算要真那么想郑安良死,长公主也可以做成盗匪入侵杀死郑安良。
或许,他的不安只是他想太多了。
裴千里苦笑着自嘲:“经历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你的心肠应该变得硬起来,为何反而越来越杞人忧天?”
裴千里回到红烟楼,瞥见独孤初的人在河堤上饮马乘凉,却独独没见独孤初。
他心下疑惑,避开士兵,沿着河堤过去,才恍然大悟。
红烟楼的后院外墙有一部分靠近河堤,后院里的水也是从上游用沟渠引来穿墙进入园中,在院子里流过小溪池塘,再从下游的围墙流出来。
所以沿着河堤走一段便可以到红烟楼后院的围墙边。
那家伙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放不下。裴千里轻轻叹气。
果然,远远没走几步,他便远远看见独孤初背手站在河堤边。
他手里牵着马绳,杨柳依依挡住了大半个身影。
若是有人路过,也会以为他只是在饮马看风景。
裴千里却知道,他只是想远远看程海棠一眼。
“咳。”裴千里重重咳嗽了一声。
独孤初惊醒,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哎呀,没想到后院外墙这里的风景这么好。”裴千里装模作样走过去,学他的样子背手与他并肩而立。
独孤初没出声。
“实在想她就进去看看呗。”裴千里说。
“不必了。”独孤初摇头,“小不忍则乱大。”
“可是你这样隔三差五的就跑到我家后院来看风景,还不是一样会引起人注意?”
独孤初斜乜着裴千里:“本王负责京城内的安全。河道、城墙和街道一样都是本王巡逻的范围。”
“好好好。横竖都是你有理,随便你吧。”裴千里无奈点头。
“谁?”远处的士兵喝了一声,“鬼鬼祟祟,是想要干什么坏事?”
滚蛋落在裴千里肩头,说:“送信的。”
裴千里忙对独孤初:“找我的,让你的人别伤他。”
独孤初冲那边招了招手,士兵们才把那人拽了过来。
那是一个小乞丐,被士兵揪在手中如一只小猫般可怜。他眼睛里满是惊恐,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裴千里忙从士兵手里把小乞丐抢过来护在身后,撸袖子冲士兵们叫:“干什么?干什么?轻些,乞丐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吗?”
独孤初怕裴千里真动手,忙冲士兵们说:“你们下去吧。”
他知道裴千里心里始终有道伤,最看不得小乞丐被人这样推来惯去的欺负,向他解释道:“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不是故意伤人。”
裴千里没理独孤初,蹲下来,摸着小乞丐的头问:“你找我?”
“是,分舵主说让我跟着这只鸟儿来找你。”小乞丐还在打哆嗦。
裴千里一早叮嘱丐帮传令下去,不管在哪里,如果看到郑安良需要帮忙,就帮一帮。大概丐帮是送信来说郑安良到下一个小镇休息了。
“找我什么事?”
“舵主要我告诉你,那个人死了。”
裴千里愣了许久,才瞪大眼睛捉住小乞丐:“你说什么?那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