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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客厅里采光通透,初升的日光透过半开的落地窗洒落进来,光洁的瓷砖浮光跃金。
露台上的藤蔓和小花随风摇曳着,在温暖的阳光里舒展臂膀。
许初允打了个哈欠,去客厅时,遇到正准备出门晨走的高秋莲。
“阿姨熬了粥煮了茶叶蛋,你两可以吃。”高秋莲一边换鞋一边叮嘱。
许初允眯着眼点点头,还有些困。
高秋莲出门前,又清咳了一声,看向许初允身后的露台,“你们……你们还年轻,稍微节制一点。”
“……”
许初允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砰的一声合上。
显然,高秋莲说这些话也有些尴尬,急于离开。
而后,许初允慢慢反应过来。
脸倏然烧得通红。
也没人告诉她隔音竟然……这么差啊!
江闻祈让她躺着休息,一开始也确实像在休息,温存又舒适。
后来他说了什么,许初允都应了好。
只是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他反而比之前更加兴奋,闹到凌晨几点才休息。
许初允的手臂现在还发酸,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勾他脖颈的姿势。
许初允气势汹汹地回到主卧。
罪魁祸首正在卫生间里,水龙头打开,哗哗地流着温水,剔透的镜面边缘,映出男人修长的身形和干净利落的侧颜。
江闻祈正在洗漱。
洗手台上除了她临时放的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些他过夜时备着的东西。
许初允站在江闻祈身后,悄悄伸出手去单指戳他的腰。
戳。
戳不动。
灰色顺滑柔软睡衣下,男人腰际的薄肌紧实有力,轻轻一碰就知道腰部力量极强,核心稳当。
许初允忽而想起,他昨晚俯在她身上时的姿态。
说最温柔的话,却又毫不留情。
刚平复下去的热意又浮上脸颊。
“做什么。”江闻祈往后瞥一眼,抓住她作乱的手。
另一只手关掉水龙头,将水杯和牙刷递给她。
许初允接过水杯。
里面接满了温水,牙刷上也挤好了黄豆粒大小的清凉膏体。
她稍微消气了些,但是想起高秋莲临走前说的话,又忍不住用手肘推了一下旁边的人:“你又乱搞。”
“我乱搞什么?”江闻祈侧头看她,暖色光照下,漆黑眉梢还沾着点水珠。
“奶奶都听见了……”许初允含着水漱口,声音瓮瓮的含糊,“你说呢。”
“说明隔音不太过关。”江闻祈撩起许初允低头吐水时耳畔边的发丝,“等搬家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许初允:“……”
重要的是隔音吗?
重要的明明是他胡来,还被奶奶听到了。
江闻祈也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左手刷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右手伸过来搂着她的腰。
许初允嘶了一声。
“怎么了?”江闻祈动作微顿,问她。
“腰好酸……”许初允微蹙着眉道,又忍不住肘击了一下旁边的人。
只可惜他站得极稳,不动如山。
“老公帮你揉揉。”江闻祈说,贴着她腰上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捏着她腰上的软肉,替她缓解着不适。
他的掌心温暖炙热,贴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力度始终温和适中。
原本酸软的腰部肌肉一点点放松开来,慰贴而又酸酸涨涨,连带着脚心都开始发麻。
许初允舒服得眯起了眼。
如果人也有尾巴,那么她此刻的尾巴一定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好点了吗?”江闻祈观察着她的神色,调整力度,问。
“嗯。”许初允含混地应了一声,伸手去拦他的手,“好多了,阔以了。”
江闻祈听了,但没停,右手继续着。
许初允干脆也就没有拦他了,就当是他吃饱喝足之后的利息。
眸光不经意地落到镜子里,相靠着的两个人,密不可分。
一个平淡日常的清晨,一起洗漱的片刻。
许初允竟然也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可以一直一直这样平淡温馨地幸福下去。
“等会要去剧组?”江闻祈似是不经意地问。
许初允点了点头,将水杯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
“我送你过去。”江闻祈说,拿过毛巾替她擦嘴角的水珠。
许初允仰着脸任由他动作,想起昨晚夜谈的内容,她主动提起:
“我先跟经纪人聊聊,说服她之后,再让团队去跟导演那边商量一下,但是具体结果,我也没什么把握,因为听经纪人说付导一直要求很严格……”
“只要你愿意,别的都不是问题。”江闻祈语气笃定。
许初允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而后笑了起来,“你现在还有没有不开心?”
“没有了。”江闻祈缓慢道,落在许初允脸上的眸光很柔和。
“那就好。”许初允就着这个姿势,在他掌心轻轻蹭了下,“你开心我也开心啦。”
没想到事情具体交涉起来,竟比许初允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甚至可以算是一路通畅。
她之前听经纪人说付导拍电影的严苛程度比上次的电视剧过之不及,这次经纪人与付导那边的沟通却很高效。
答应得很爽快,也很快就敲定了新的方式,推进得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有江闻祈那边推波助澜的原因。
付导本来准备改上替身,但短时间内想找到跟许初允有七分相似度的,也很困难。
最终采取了错位的方式。
镜头角度找得刁钻微妙,从监视器里看过去,画面唯美,构图和谐,不是真亲
(),胜似真亲。
暧昧氛围一整个拉丝。
助理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的是,等电影正式上映,江总会不会让旗下十几万员工都去看支持?
去看的话,看到这一幕,又会不会……
想了下江总届时的样子,助理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行。”付导拿过导演筒,丝毫没注意到心思各异的众人,拍掌算是定下,“过了,C位再来一条。”
……
A组的拍摄任务告一段落,许初允暂时得了二天的假期。
导演组那边在看目前的素材,准备接下来的场地和布景。
假期结束之后,不出意外,许初允需要前往大山那边的C市拍摄。
趁着这个空档,许初允想起之前答应江闻祈的事,先开始挑选住宅。
陆林从她名下的住宅里精挑细选了一些发给她,有西郊壹号、华洲君庭这样出了名的富人区豪宅,也有离影城比较近、配套设施齐全且安保性做得极好的别墅,也有市中心热闹繁华、方便出行的公寓。
也不必她亲自上门看房,替她打理房产的专业顾问会带着一行人上门介绍,承担打包、收纳、搬家的整个过程。
她只需要检验成果,给出是否满意的答案就好。
约定好搬家时间之后,许初允开始收拾过两天去C市的行李。
等她去了C市,和江闻祈必然又会聚少离多。
许初允定下地址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给江闻祈一个惊喜。
按理说,这件事可能咨询陆林会得到更加靠谱的答案,但为了保密,许初允遮遮掩掩地找到姜莞。
两人约在姜莞家里见面。
许初允说话时,姜莞正顶着昨晚熬夜追剧的黑眼圈,喝茶提神。
“我想买个钻戒……”
“噗嗤——”姜莞一口茶喷了出来。
许初允忙扯过几张卫生纸替她擦拭。
“你?你买钻戒干什么?”姜莞擦干净嘴边的茶水,狐疑地打量着好友。
她记得许初允一年四季基本都泡在剧组里,怎么突然要买钻戒?
“我……”面对姜莞那双好奇的大眼睛,许初允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在唇边拐了个弯,“我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想跟他求婚。”
“求、求婚?”姜莞眼睛都瞪大了,手中攥成团的卫生纸落到了地上。
什么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准备求婚?
分开来的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不认识的天文。
“对。”许初允说,“他好像有时候很没安全感,我想给他一点安全感。”
什么?
什么跟什么?
姜莞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他跟你说的,没有安全感?”
许初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他说的,我感觉出来的……”
姜莞忍不住打断:“真的不是他在套路你吗?正常人不该都是先谈恋爱
至少一两年,最后再谈婚论嫁,他跟你谈多久?他没安全感关你什么事,值得你为此求婚?”
认识这么多年,她怎么没发现许初允其实是个恋爱脑?
也有可能是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看不出来。
许初允有点为难地道:“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保密的。改天我先带他来见见你?刚好认识一下。”
突然跟姜莞说她已经结婚两年,难免要被好友追着打,不如先从谈恋爱开始交代,循序渐进。
许初允这样想着。
“行啊。”姜莞满口答应,“你先把他带过来,我帮你把把关,再说求婚的事。”
“好。”许初允点点头,“等我拍完这部戏。”
这个话题还没结束,姜莞又问:“哪里人啊?长得帅吗?什么工作,家里什么条件?你两怎么认识的,你不是一年四季都泡在剧组吗,怎么突然就谈恋爱了?”
姜莞一连串的问题,许初允一一回答了。
姜莞听完,更深信不疑这人是在PUA许初允了。
很简单,长得帅又条件这么顶配的男性,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两人异地,聚少离多,鬼知道这男的会不会各个城市一个女朋友。
绝对是情场老手,把她家初允骗得不要不要的。
姜莞还在思考要怎么戳穿这个骗子的谎言,又不伤了好朋友的心,那边许初允已经转移到自己最关心的事上。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陪我去挑挑,顺便给我点建议,怎么求婚比较好?”许初允手撑在下巴下面,若有所思。
女孩子喜欢怎样被求婚,她或许还稍微知道一二。
但是一涉及到男性,就是一片空白。
“万一他喜欢他向你求婚呢?”姜莞拐着弯打消好友的想法。
“总是他替我做,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许初允说。
好好好,看来还被洗脑得不轻。
姜莞半是玩笑半是故意地道:“我觉得重在一个自然和惊喜吧。你想想,在一个很普通很平常的相处日子,你却突然给他这样一个惊喜,不就是很出人意料?正所谓平淡中见真章。”
“好像……有道理。”许初允说。
姜莞以为许初允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路上更努力起来。
没想到最后,许初允还是在奢侈品门店里挑了个经典款,刚好有库存,从调□□一气呵成。
偏偏许初允问她好看吗。
姜莞还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好看。
金钱的味道,能不好看吗?
刷卡付款时,许初允的手机屏幕忽而亮了。
有条短信进来。
号码是陌生号码,许初允手指滑动,点进去,内容却是空白的。
“快给我看看。”那边姜莞已经好奇地伸手过来。
许初允手一滑退出了页面,锁屏关上手
机,将礼盒递了过去。()
“真好看,你真舍得。不过我也要劝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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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莞欣赏完,又开始嘱咐起来。
许初允明白好友的担心,点点头示意自己都听进去了。
两人又一起吃了饭,喝了下午茶,便分开了。
回到家,许初允先低头给江闻祈发消息。
冬日初雪:【今晚多久回来?】
冬日初雪:【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那边没有回,许初允猜测正在忙,没有放在心上。
小冬听到关门的声音,噌地一下从房间里跑出来,兴奋地跑到猫抓板上磨了几下爪子,又
许初允将手机扔在桌上,伸手抚摸着猫咪的头,又挠了挠下巴。
猫咪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客厅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黑。
许初允扫了一眼,总感觉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住剧组和酒店的时间都比住在这里的时间长,有时候摆设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事,因此就没有注意。
直到脚边的小冬忽而从蹲趴改为站。
“怎么啦小冬?”许初允低头看去,“不舒服吗?妈妈太用力了?”
猫咪不安地蹭着她的裤脚,抓挠起来,显得有些焦躁的样子,又长长地‘喵’了一声。
“怎么了冬冬?”许初允放轻声音,一下下抚摸着猫咪的脊背,试图安抚它。
许初允抬眼看了下粮食和水的情况,猫碗里都是满当当的,水也是刚换上的干净的水,一看奶奶在家的日子都将它照顾得很好。
正纳闷着,许初允眸光忽而落在客厅里的窗帘上。
那点奇怪的感觉终于清晰。
客厅的采光很好,平常白天,家政阿姨都会将窗帘束起来。奶奶在家也喜欢让清透的阳光招进来,很少将窗帘放下来。
而此刻,窗帘拢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外面的阳台。
黑影浮动。
许初允心里毛毛的,刚要缓步向后退去,那点黑影便倏然一晃——
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许初允被高大的身影重重地扑到在地上。
砰!
后脑勺撞到坚硬冰凉的瓷砖地,发出令人心悸地一声响。
惊人的刺痛一瞬间从大脑后蔓延到神经。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瞬间淹没窒息。
痛得许初允张口,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耳边都是嗡嗡的尖锐盲音,神经都麻痹了一瞬,一时间失去了意识,直到许初允慢慢从那股剧痛中稍微缓和下来。
灰盲的世界忽然响起小猫尖锐到凄厉的喵叫声,刺破耳膜。
只一下,就猝然停歇,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
那道黑影似一座大山,压制着她,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她,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审视。
“终于让我等到了……”黑影忽而叹息道,语气平
()静,却无端让人头皮发麻。
“……你是谁?”许初允勉强找回一点意识。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黑影语气陡然变低,“也是,毕竟你离开了那里,越来越好了,自然把我忘了。”
“……你知道我等今天的机会,等了多久吗,小允。”
他语气缠绵悱恻,像是在跟情人诉说爱意,“二百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只能隔着屏幕想念你……”
听这个熟稔的语气,像是跟她认识已久。
许初允脊背发凉,也一瞬间忽而想起曾经的一件事。
“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啊,你怎么就把我忘了呢?”
黑影低下头来,冰凉的吐息像蜿蜒趴动的毒蛇,吐着信子审视,“在你还没出名的时候,在你淹没人群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你怎么能忘记你最虔诚的信徒呢?”
“……”
是他。
许初允几乎一瞬间确定。
那段时间,发短信骚扰,装监控,又撬了她租的房。报警后,警察询问许初允的情况,勘察了一圈,仍一无所获。
对方聪明地蛰伏了起来。
后来她搬到翠庭别苑,换了手机号,再也没收到短信,再后来,因为叔父叔母,她又从翠庭别苑搬走。
只是忙于工作和生活,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时间是住在剧组酒店。
没想到就这二天,竟然就被人潜伏进来了。
他默默窥探她多久了?
一想到有人耐着性子,在黑暗角落里,无声地注视了她许久,就让人浑身发凉。
“原来你是我的粉丝吗?是因为喜欢我演的戏吗?”
许初允心脏突突跳的,明明害怕得要死,还是忍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努力稳定声线地开口,转移话题。
客厅里很黑,她右手悄悄地摸过去,寻找放在旁边桌上的烟灰缸。
“我一直觉得你是上帝的杰作。”
“只可惜愚昧的人太多,他们不懂得欣赏。”
“但欣赏的人多了,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黑影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因为一年多来终于梦想成真,难以抑制的兴奋,注意力都在别的上面。
硬朗的烟灰缸到手里,许初允心神稍微定了定。
她继续问:“愚昧的人?你是指谁?”
“……”黑影沉吟了一下,似乎真的被她问到了,在思索。
趁着他走神思索的间隙,许初允不动声色地、缓缓地,吸了口气。
攥紧。
悄无声息地。
扬起了手。
砰!
烟灰缸与头骨碰撞,硬生生被砸碎的玻璃碎片四溅。
许初允侧过头去,仍然有碎片划过她的耳梢,细微的刺痛后,血迹蜿蜒滴落。
哐当。
黑影倒了下去。
砸的这一下,许初允使用了自己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力气,力求快准
狠,没有任何收着。
黑影倒了下去,束缚的力道松了,许初允连滚带爬地起身,拿过扔在桌上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痛得麻痹的四肢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说明情况和地址之后,许初允松了口气,心终于落了下来。
盯着倒在地上的黑影,许初允犹豫着,想先出门等警察来。又怕出门后警察还没到,这个人就醒来跑走了。
她不想要这个人再逃跑,想就这次机会,把对方光明正大地送进警察局。
再补一下?
会不会防卫过当?
许初允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补一下,便去厨房里找了个盘子。
出来时,忽而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许初允循着味道看去,才发现黑烟源源不断地从大门外冒出来。
外面着火了。
什么情况?
窗帘的一角也燃烧起来,更令人惊心的是,窗帘上似乎浇满了油质物。
许初允心口一跳。
心脏陡然快要蹦出来的那一刹,一角的火势便瞬间蔓延。
‘滋啦’一声!
一大片窗帘瞬间化作赤红色的烈焰,黑烟四起,烧至屋顶,火舌舔到沙发。
而黑影还趴在地上,只有手指尖能动,侧头时瞥见许初允惊恐的眼神,他低低笑起来。
“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小允,跟我一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最后话音还没落下,倏然扩大的火势就从沙发燃烧到他的衣角。
黑影一瞬间被火舌吞没,变成了一个火人。
然而他仍是笑着的,直直地看着许初允,像是狂热的教徒,以身殉火,向自己的上帝表明忠贞。
空气里弥散着人体烧焦的脂肪味,让人一阵恶心、干呕。
疯子。
许初允后退了一步,腿止不住地颤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
腿还发着软,许初允抄起地上的小猫就想——
等等。
奶奶!
许初允猛然想起,高秋莲平时有午睡的习惯,这个点应当还在房间里。
噼里啪啦。
客厅电视柜旁边的书柜掉了下来,木柜是易燃物,正熊熊燃烧着,挡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通道。
火势汹汹,来不及多思考,许初允冲到客卫里,拧开水龙头,将毛巾打湿。
心脏突突跳着,她拿毛巾的手都在抖。
这个人应当提前谋划了很久,一环扣一环,外面不知道哪里也着火了,黑烟正顺着门缝钻进来,门把手烫得吓人,许初允不敢开门。
许初允捏着手机一边拨了119,一边着急忙慌地去找防毒面具和灭火毯。
却没找到灭火毯和灭火器,只有一个防毒面具。
将全身打湿,捂住口鼻,许初允一口气从客厅冲到卧室。
()“奶奶!()”
拧开门,高秋莲显然也闻到了空气里剧烈的烧焦味和浓烟,正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谁家厨房炸了?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是炸的,是着火了。”
许初允将其递给高秋莲,一边快速说着一边帮高秋莲戴上。
高秋莲清楚了眼前的状况,死活不要,推给许初允,“我本来就是半只腿迈进棺材里的人了,用不着,你戴着……”
许初允干脆直接给奶奶戴上,不顾高秋莲的反抗和挣扎。
也该庆幸小老太确实老了,这几年身体不好,力气没她大。
做完这一切不过几十秒,火势已经从客厅走廊蔓延过来,那灼热的高温,隔着一堵墙都仿佛能感受到。
能将一切融化。
她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有过的消防知识,找来床单将卧室的门缝塞满,又去卫生间里接水,一盆盆地不断地泼在门上,打湿门来降温。
高秋莲也快步帮忙,找出衣柜里的衣服,塞满卫生间所有有洞的地方,防止浓烟进入。
两人汗如雨下。
然而室内温度还在不断上升。
第一次直面火灾,才明白灾难的可怕。
在猝不及防的大火面前,一切个人力量都显得渺茫。
卧室外,半片天空都被滚滚浓烟遮盖,楼下着了火,黑烟滚滚,人群慌乱地逃跑,楼底隐隐回荡着尖叫声和人声。
“着火了!”
“快打119!”
“物业呢?怎么回事?!!”
“楼上还有人!还有人!”
“好大的火!我的天哪……”
正是深秋,天高物燥,40楼往上的位置,火舌从窗口窜出来,病毒一样蔓延,很快,上半截部分便淹没在火海。
像是钢铁巨兽在分崩离析,有铁架和栏杆从空中掉落。
更远处的几条街外,警车开道,消防车一路警鸣。
火光映亮了半个天空,逼人的浓烟笼罩天空,如同世界末日的前夕。
浓烟从楼下席卷来,不过一两分钟,门也被烧穿了。黑烟一瞬间钻入房内,仅仅几十秒,隔着湿润的毛巾,许初允就感受到了呼吸不畅。
紧随而来的就是窒息。
剧烈的窒息感。
喉咙和气管像是被棉花镀堵塞住,又像是有人在用绳索勒住她的脖颈,空气里弥漫着人体被烧焦的滋滋味,恶心、干呕。
因缺氧而开始眼前发昏,许初允腿一软,跪在地上,连手机也捏不住了。
小冬嗷呜一声,拼命地凑到她的脸颊旁,湿漉漉地舔舐她。
“初允!”
“小允!”
是奶奶在叫她吗?
是死亡的感觉吗?
许初允想睁开眼,然而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此时做来却极其困难。
好沉。
好黑。
眼前的一切都黑乎乎的,她似乎隐
()约看见了一抹天青色,唯一的亮色。()
她想起来。是她挑选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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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初允用最后的力气,小指勾住那点微光。
好想呼吸。
无法呼吸。
像是老旧的风箱在扑哧扑哧地拼命运作,汲取唯一的一丝氧气。
然而嗅到的,只有令人窒息的黑烟。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许初允勉强思考,如果她走了,奶奶该怎么办呢?
没事的,江闻祈一定会照顾好奶奶的。他说过,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她这样想着。
那……江闻祈呢?
她还没来得及向他求婚。
还没来得及给他惊喜。
像之前那样平淡温馨的清晨片刻,好似也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从手中脱落,变成浮在天际的一朵云。
她努力地伸出手,够啊够,还是够不到。
可她明明答应过他。
她不想失信。
像是走马观花。
人生二十来年的记忆都一闪而过。
……
她的人生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荒野。
初始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荫蔽她,为她遮风挡雨,穿衣保暖。
“小允要上幼儿园啦。”
“小允好厉害。”
“我家乖乖就是棒。”
“对不起,小允,你照顾好奶奶,替爸爸尽孝吧,爸爸……想你妈妈了。”
后来,这片森林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她失去了庇护,也失去了依靠。
漫长的荒野,只能自己跋涉。
……
“你在逃避什么?”
“你也对我有感觉,不是吗?”
“是我不好。”
“……别讨厌我。”
“第一次追人,第一次送花,第一次告白,都是你。”
她的荒野落了一场雨。
湿润的,淅沥的,一场磅礴大雨,像海水倒灌,天际落下。
于是新芽初生,万物复苏。
……
“别怕我。”
“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好。”
无声的眼泪落下。
她要去天上,陪妈妈爸爸了吗?
可是。
她真的很想活下去。
也是真的很想,陪同样孤独的他,走完这漫长而又琐碎的一生。
……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顶楼,停机坪。
螺旋翼的风息扫过墨绿色的停机坪,惊起一圈看不见的尘埃。
直升飞机悬停在二四米空中,气流徐徐荡开,旁边江城医院的红色宋体下,JIANGSHENG的两排黑色字母说明,这是一处私人停机坪。
直升飞机垂直落地,尾桨速率
()慢下,刚触到绿色停机坪上,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先行跳了下来。
日暮时分,夜色四合,夕阳缓缓沉下,映红了一大片地平线的边际,半边天空都晕开紫红色的霞光,美得惊心动魄。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男人衣角猎猎作响,碎发随风,残阳如血。
几乎是刚落地的一瞬间,他转身去接里面的人。
跟随的医护人员紧接着在他的帮助下,抬着病人从直升机上下来,早就侯在一旁的急救人员推过担架,一行人急匆匆地行动起来,快步如飞。
远处,另一处公共停机坪,也有一辆直升机缓缓悬空,停下,里面是从各个地方汇集而来的医生专家,不乏国内外顶尖一流。
医院里弥散着消毒水,人人来往面色惨白而又仓促,疾步如飞。
病房里的电视机,肃容正装的主持人正在报道:“10月18日,下午16时38分,江城新北区御水府小区发生火灾,消防救援支队接警后,立即组织灭火救援力量到现场处置,受伤人员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救治。*”
“截至目前,此次火灾预计造成损失7688万元以上,目前已有16人受伤,0人死亡,伤者正在全力抢救中,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原本住院的病人们也被医院内的这阵响动惊到,纷纷投来视线。
护架上的人,平日白净的一张小脸已被熏得黑漆漆的,脸颊、眼下、唇角,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痕,像是恶作剧的滑稽感。
浅蓝色开衫上纵横遍布的黑痕,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忽略掉那些黑痕,好似只是睡着了。
医院内早已全院紧急呼叫,333和999代码轮流,各科室收到内部紧急代码,正汇聚在七楼抢救室外。
蓝色的担架从眼前滑过,帮忙清理口腔异物的护士忽而惊呼了一声:“病人手里的是什么?”
一直跟在旁边帮忙的江闻祈低头看去。
那只平日纤细白皙的手,也染上了黑痕,手却紧紧握成拳,攥着什么。
护士试图打开许初允的手,却失败了。
很难想象一个明明已经是昏迷状态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我来。”极低极哑的嗓音,近乎失声的嘶哑。
江闻祈托住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地,轻轻地,掰开。
说来也怪,前面护士拼命也掰不开的手,此刻,江闻祈掌心刚覆上去,那只手就极其柔顺地展开了。
叮当。
清脆的一声响,银光一闪,什么东西落到地上。
像是终于完成了执着的心愿,她的手臂缓缓垂落下去。
来不及看,抢救室的门大开着,提前候着的医生们已经穿好无菌服,做完消毒准备,由顶级专家主持抢救工作。
护架刚送进去,门就争分夺秒地紧闭上。
头顶红色的抢救灯咔一下亮起。
【抢救中17
:48】
像是在与死神做争抢。
陆林一直匆匆跟随在江闻祈身后,此刻才出声提醒老板:“江总,地上……”
江闻祈收回落在抢救室的目光。
他低头看去,半蹲下,拾起那枚从许初允手心掉落下来的、闪着银光的小小东西。
线条硬朗宽阔,方方正正,中间缀着一颗钻,闪着微渺的光。
是一枚戒指。
男戒。
江闻祈注视着这枚戒指。
指腹一点点摩挲着,重复着,一次又一次。
企图从这枚冰凉坚硬的东西上,汲取一点她曾经的气息。
一点点,不至于崩溃的力量。
残阳如血,落日从窗外投射下黄澄澄的余晖。
映出一张比白炽灯还要苍白的脸。
江闻祈慢慢地合拢手掌。
坚硬的戒指咯在掌心,生疼,却不及心口的阵痛。
一阵阵的,几近晕厥的刺痛。
他的世界迎来了滔天巨浪。
海啸过境,远比十六岁那一年,更汹涌,更剧烈,更令人恐惧。
将一切的一切,都冲碎,彻底淹没。
他缓缓地,闭上眼。
……
“……就是心疼你,想亲亲你。”
“江闻祈。”
她第一次主动踮脚吻他。
“你好像真的对我很好……这几年,唯一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们是夫妻,是恋人,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她拉过他的手,贴到她的胸口上。
他的掌心下,是她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如果你不开心,我这里也会很难受的。”
“今晚多久回来?”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
从始至终,陆林只沉默地跟在后面,一边处理紧急事务,一边观察老板的神色。
他深知此刻什么最重要,因此所有事务都未曾拿去打扰江闻祈。
忍不住出声提醒后,陆林才看清,原来掉在地上的,是一枚男士钻戒。
跟在江闻祈身边的这几年,他自认从未看透过,这位年轻而又雷厉风行的偌大集团的掌权人。
老板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任凭他人如何讨好,又如何糖衣炮弹,明枪暗箭,永远刀枪不入。
即便是创始人、至亲,江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他也未曾看江总如何失态过。
像世界上最坚硬的盾,没有任何软肋。
陆林曾一度以为,这辈子不会看到江闻祈失态的时候。
直到现在。
陆林第一次在老板脸上看到类似于……的表情。
他顺着视线往下,才发现江闻祈的手指,竟然在细微地发抖。
“江总……”陆林开口,欲言又止,想安慰几句,却又止住话音。
江闻祈
抬眼看了下陆林。()
那点细微的抖动幅度终于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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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将那枚小小的银戒,慢慢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医院过道的窗外。
日落了。
太阳收尽了最后一丝光辉,世界终于沉入永至的黑暗。
……
病房里。
秦思婉将新鲜的花束放在一旁,看了眼床上的人。
苍白的一张小脸,很安静,眉眼一如既往的,柔软而又温顺,倒比平时看着顺眼。
不过,看着之前活生生的人,哪怕是跟她八字不合的,此刻却陡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失掉所有的活力和生命力。
还是有些害怕和余悸。
想起之前那场震惊全城的火灾,秦思婉一阵唏嘘。
江闻祈自始至终握着病床上女人的手腕,没有理他们。
“哥,爸爸跟你说话呢,还因为二哥的事生着气呢?”秦思婉又道。
顾及到病床上的人,她压低了声音。
江闻祈这才微微转身看她和江永涛。
几日不见,秦思婉才发现,自己这位二哥比之前清减很多,轮廓更加深邃,黑眸也沉沉的,纯黑的死寂。
似乎……还多了一根白发。
秦思婉被那根白头发吓到,移开视线。
仗着父亲就在旁边,秦思婉又道:“爸爸还不是关心你,你至于为了个外人……”
江闻祈漠然地扫她一眼,吐出二个字:“滚出去。”
“……?!”
秦思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父亲就在旁边,江闻祈竟然还这样不给她面子!
她正要告状,又对上江闻祈的眼神。
淡漠的,看她也像是在看什么漠不关心的死物,而不是亲妹妹。
秦思婉心抖了一下,想起这几天外界的传闻。
纵火的人早就死在了火灾里,听说骨灰都被江闻祈扬了。
“……”
想起陈姨交代的话,秦思婉咬咬牙,正想继续说什么。
江永涛拦住了她,淡淡点头示意,“你出去吧。”
“父亲……”秦思婉张了张口。
没想到素来疼爱她的父亲,竟然会顺着哥哥的话让她出去。
明明路上过来的时候,面对陈姨提出的建议,父亲的沉默就是最大的赞同。
“要我说第二遍?”
江永涛眉梢一压,秦思婉便立即噤声了。
待秦思婉出去之后,病房里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只有心电监护仪稳定的声响。
江永涛看向病床前的儿子。
他早已无法猜透自己这位十六岁才见第一面的儿子的想法,更多的是忌惮和猜疑。
半响,终究是江永涛率先开口:“去那边谈谈?给你妻子一个安静休息的空间。”
他示意旁边的房间。
()病房里设施完备,应有尽有,有配套的休息房,供陪床家属小憩或者过夜。
“不必,有什么在这里说就行。”江闻祈淡淡道,依然握着床上人的手腕,握得很稳,像是能挡下所有的风和雨。
掌心下的脉搏跳动微弱,却稳定。
这是根本不放心离开一步。
江永涛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来之前,他听说秦思婉说过,儿子把事务都丢给下面的下属们处理,只二十四小时不离人地陪着。
也好在高层们本身都是能力过人的精英,暂时顶得住,运转无虞。
长得倒确实漂亮,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哪里来的故交,这位故交又是什么来头,有个这样的孙女。
硬生生把江家最优秀沉稳的掌权人,变成了一个大情种。
不过话说回来,外界也这样称他。
只有江永涛自己知道,不过是公关部立的人设,博得大众的好感度而已。
“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江永涛徐徐开口,语调沉稳,意味深长,“你大哥二哥,一个二个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小陆和小周呢,虽聪明得用,但毕竟不姓江,再如何,都只是外人。”
“江盛的未来,都系在你的肩膀上,你不能倒下。”
“谢谢父亲关心。”江闻祈应了,语气平静而又漠然,只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还有什么事?”
已经是隐含着赶客的意思了。
江永涛沉吟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江闻祈微微抬眼,看向父亲,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江永涛颔首,“未来江家女主人的位置,很重要。这个人可以是明星,也可以是任何行业的一个人,却唯独不能是一个昏迷的,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醒来的……”
“父亲。”
江闻祈忽而打断了他,“我准备下周公开。”
是通知的语气,并非询问或者征求意见。
江永眼眯起了眼。
探究性的视线落到病床上,而后又移到眼前人身上。
注意到江闻祈无名指上的戒指,江永涛眸光闪动了一下。
他缓缓出声:“真想好了?”
“嗯。”江闻祈淡淡道。
“不怕她一辈子醒不过来吗?公开之后,你要承受的舆论压力会是千倍万倍。集团名声,你也要考虑,你向来最让我放心,别走错路,让我和你爷爷的心血付诸东流。”
一切说开,江永涛反而语气笃定起来。
这其中利害关系,他相信江闻祈不会不知道。
如果是为了立人设,为了不落话柄,这几天的戏也作够了,再加之经济补偿,就足够给女方家属满意的交代了。
“所以?”江闻祈平静地反问。
“没必要公开,压下去就行。你应当有跟她提前商量过协议?这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她即然是你喜欢过的,又是你爷
爷定下的,以后保她和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好。当然,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资源,都供着她,没问题的。()”
“如果你想送她出国治疗,也可以,未来如果她运气好,醒了,做你的情人,也不是不行。不过,江家女主人这个位置,我另有人选。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闻祈忽而低低笑了一声。
江永涛拧起了眉,“怎么?”
“您当年也是这样对我母亲的吗?是吗,父亲?”
江闻祈说。
“……你从哪里听说的?”江永涛眉头皱得更紧。
当年这件事发生时,他还年轻气盛,不愿意娶家里联姻的门当户对的千金。
酒局上,他知道是别人的算计,只是心照不宣地收了。
至于事后的一切,他没多管,是老爷子帮他处理的烂摊子,江闻祈也是江老爷子接回来的。
再后来,他处理这一切都愈发娴熟沉稳,甚至学会了用别的手段粉饰太平,将丑闻转变成好名声。
“爷爷说的。”江闻祈语气淡淡讥讽,“他走之前,把所有来龙去脉,都告知了我。”
“以前,我有过猜测,只是未曾证实。”
“正好,我也还有件事要告知您。”
江永涛还没从一连串的信息里回过神来,就听到江闻祈一字一句,沉沉开口。
“无论她醒,或不醒,无论她生,或死。”
像是用力在石碑上篆刻而下的笔迹,纵使风吹雨打也无法改变。
“这辈子,我有且只有一位妻子,名字叫许初允。”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没有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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