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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身世,本是自己最忌讳的地方,而且说得如此不堪,兰子还能无动于衷?
兰子一怒上脸,肖玉姚更是恼了,只见她把手一挥,指向肖宏:“那就是你的亲爹,你让他说说,人家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到底这世上谁才会疼你!”
她见兰子别着脸不瞅她,更是怒不可遏:“还有那个姬景,吃死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你也问问你爹,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要对你有半点好心能让你去哪?”
一口一个爹,正是往兰子最忌讳的地方捅,几番接连,受不了了,突然抱住脑袋蹲下,哭着喊:“兰子没爹,兰子也没娘,你们不要来烦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肖玉姚更是急怒攻心,心道世上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自打找到女儿以来所受的种种憋屈立刻涌上心头,当即一个巴掌挥了出去:
“你真当我不敢打你?!”
兰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根本没有注意,也不可能在这会儿加持扳指,所以这一掌正中额角,差点把她整个人都搧倒了。当确定这一掌确实来自生母,兰子更是悲愤欲绝,可谓百感交集,也分不清哪是委屈,哪是恼恨。
“你打!你打!你本该在当年就亲手杀了我,何必挨到今天再让人活受罪?!”
“公主!兰儿!”如此剧变,肖宏也是出乎意料,看着两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愣了一下,才顿足道:“难道你们都不能少说两句?”
“我……”肖玉姚本来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听肖宏厉声一喝,立马闪过一个念头。只听她先是深深地瞪了他们各人一眼,复又哼了声,扭身就走。
“公主,玉姚!”肖宏想去拦她,却被一甩手挣脱了。
肖玉姚头也不回,蹬蹬蹬就冲出了客堂。
肖宏本还想去追,跟上两步,转念一想也好,先行分开,总比让她们这一刻针尖麦芒一直对下去的好。尤其是看到兰子的脸上像是出现一丝悔意,更是觉得两人分开不失为明智之举,于是就象征性地再喊了声,慢慢退回。
兰子也确实在为刚才一瞬间自己失去理智而懊恼,老夫人早就说过自己的生母是一个易怒易躁的人,芳儿也说过她们娘儿俩一看脾气就不会弄错。可这些天来,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人家对自己的关爱,那真可谓是种饱含着愧欠的补偿。包括刚才,她只是不知道全部的真相,而担心自己会遭不测。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天见到皇帝外公,与他相认,几乎没有一点障碍。可公主生母要说已经为自己做了不少,可总在心里有道坎,老迈不过去。
“是不是我错了?”兰子感到很无助,只能向手上的那位求教。
“也不能全怪你,谁都有一个心结,需要时间打开,也许下一次就会好点……”
“还有下一次吗?”兰子只觉得刚才的伤害太甚,估计对方不会轻易原谅。
她现在已然明白,生母只觉得她北上非常凶险,但又怕自己一个人说服不了兰子,所以才把她截来此地,想找她所谓的父亲一起帮着劝阻。只不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有根筋别着,再加上无法全数说清,自然就这结局了。
“如果没有下一次,她就不会几次三番来追你……”郑艾笑笑,信心满满。
“但愿吧……”兰子忍不住苦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嘴角的皮肉牵了牵。
肖宏一直悄悄地注视着兰子,也在想着如何善后。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想到了他的另外一个私生女——小乐,前一阵他收到了一封摩门门主的简函,说小乐在她的手里,已经怀孕了,没多久就要给他添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了。不过请放心,她会把他们照顾好,如果想念得紧,也能立马送回来。
反正何去何从,全看他的意思。字里行间很明白,那边在等着自己开条件呢。倘若他们要是知道这兰子也是自己的私生女,不知他们又该作何想了?
兰子还有一个郡主的身份,难道对他们来说不是更值钱吗?
念头一动,他立刻又有了新的主意。
恰好,他也注意到了兰子脸上阴晴不定,便主动打破了沉默:“其实你娘……公主也就是个急性子,她认定了的事,从不容别人多说,只认自己的主见……”
他见兰子反应不大,忙又靠近了一点说:“兰儿,你不是也在生我的气吧?”
在这之前,兰子好像已经忘了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听他一问,这才迷瞪过来似的,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角,不点头,不摇头,也没说出一句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肖宏叹了一声,好似也为兰子的漠然感到难过。
其实兰子内心倒并不对这个男人有太多的排斥,只是在潜意识里不断地质疑自己:这就是我的生身父亲?倒是郑艾有点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肖宏对兰子的反应太过平淡了一点,虽说不要求他跟肖衍那样,可也太从容了点不是?
“起来吧!”肖宏实在没法,只好把兰子扶起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兰子像是没明白,又望了他一眼。
肖宏正了正脸色,幽幽地说:“……其实你娘……公主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姬景是胡人,化外之人,也就没个仁义礼智信可言。且不说你什么也没有,就算正规的使节,他说斩也就斩了,全看他高兴不高兴,不可理喻……”
“可我已经答应了外公……皇上……”兰子嗫嚅着说,这一刻心情稍趋平静。
“你娘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你外公只给你这些,根本不成……”
“那要怎样才行?”
“唔——,反正不行,我也不愿你去冒这个险,跟姬景这种人就没啥道理可讲……”
其实也不必讲道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成。可是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兰子无法接,毕竟她刚才已经伤害了一个,不想再伤害第二个。
肖宏见她又哑了,不禁笑道:“莫非兰儿……你还真有一副任侠的心肝不是?”
任侠?!兰子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只是兰子还答应了兰子的一个朋友……”
“在景山寺被人掳走的那个玉寿宫里长大的丫头?”
“您也知道?!”这下轮到兰子惊讶了,她又盯着肖宏。
“大内的那些人到处在打听呢,想不知道也不成……”肖宏沉吟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姬景的人把她弄走了,我在各地也有眼线……”
兰子哦了一声,这才垂下眼帘。
肖宏见了,反倒奇怪:“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为她紧张?”
“她告诉过我,姬景只是想娶她为妻,好像不会太伤害她……”
“要是娶不成呢?”
“她早说过了,她的武功远在姬景之上……”
肖宏一听,只有苦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世上难道只有武功决定一切?”
“兰子不知道,只是她说过她不怕姬景……”
“好了,你们的事我搞不清,也不想搞清……”姬景又想了想,像是在下个决心。“……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行侠仗义的话,倒不妨替我去办件事……”
兰子一愣,又看着他。就连郑艾也觉得突兀,莫非他还真把自己当父亲了?
“好不好?”肖宏见她不接口,又笑了笑。
“但凭吩咐!”兰子惊讶之余也有点好奇,看来她的父亲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有个妹妹,被人绑架了……”肖宏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说时眼皮老是往下垂落。
“我的妹妹?!”
“这……别人也都不知道,包括她自己,家里上下,都只当她是一个上房丫头……”
“丫头?!”兰子有种预感,只是不敢立刻说出来。
“对,她的闺名叫小乐……”
“小乐?!”果不其然,兰子想忍也忍不住了。
“你见过?”
“唔……”兰子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吗?对了,她的夫婿据说是龙山人,你不也一直养在龙山?莫非很近?”
真是太近了,兰子心中一阵酸痛,可嘴上什么也没说,还是点了点头。
“据说摩门把他们夫妇两个绑架了,在海外亶洲……”他见兰子一个劲儿点头,立刻明白了。“……不错,听说你也曾被人绑去过海外,这就更好了……”
看样他一直在等着兰子接口,见她还是沉默不语,便只好自个儿说下去:“……本来我打算派几个手下去跟摩门谈判,现在有了你,应该你最合适。你的武功,你娘刚才已经说了,只怕摩门门主也得顾忌,还是小乐的亲姐……”
他见兰子还是不说话,又补上一句:“听说她已经怀孕了……”
“怀孕了?!”兰子终于憋不住了,只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肖宏看到兰子的眼睛越瞪越大,只当她是在责备自己:“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只见他恨恨地甩了几下脑袋,走开两步:“让你们一个个都受苦了……”
兰子还是没有说话,肖宏也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兰子方才喃喃问道:“很急吗?”
“唔?!”肖宏一怔,顿了一下方才迷瞪过来:“我对那边的情形一点也不清楚……”
兰子明白了,她去过那里,曾经的磨难,立刻浮现在眼前。只是修罗岛已经毁了,不知亶洲上的一切比之修罗岛如何?他们该不会也折磨一个孕妇?
“他们没说为什么吗?”
“我估计他们是想要钱吧?”肖宏停了一下,像是补充似的又赶着前面的话尾说:“……这我倒不是在乎一点银子,只是得搞清状况,必须见到活人……”
兰子懂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在乎银子,骨子里还是关心他们这些私生儿女。
“兰子愿意去见小乐妹妹……”说时,她的心里还是十分的酸楚。然而不管怎么说,小乐与赵瑾的事,她也不能袖手,有些痛苦,她宁可自己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