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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013):不易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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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2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兰子带人赶到山顶,第一回合对阵早告结束。
    当甄汇把战况约略说了一遍,她才算稍稍放心了一点。望着海面上那一大堆正在泊定扎寨的舰只,真可谓又惊又喜。
    惊的自然是从没见过这么壮阔的场面,震泽的码头,无论是溪口,还是胥口,一旦泊满了船,已经蔚为壮观,可也没有这么多的巨舟大舰,简直就是小巫比大巫了一般。那不计其数的桅杆,硬是把整个天穹顶得像一块若不撑住就会随时耷拉下来的水青布帛,水天一线,再也不是惯常的那么遥远了。
    喜的是废帝废妃也就带着寥寥几个侍从,居然让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铩羽而归,说明那位吴尚宫以及寄生在她体内那个魂魄先前在岛上经营得不错。
    她注意到了半山腰正在收拢蟒鼍以及猴子的那些土著,看来甄汇的描述毫不夸张。她自己就有深切的体会,一般人若非摸到窍要,还真对付不了畜生们。
    三个俘虏已经被押到了山顶上,正在听候处理。看来又是瑾儿们的功劳,三个人都被点了穴,统统躺在地上,不加任何绑缚,也是死猪一般一动也不动。
    唯一算是禁制,便是瑾儿那猴紧挨着三人趴着,一副随时准备发动的样子。
    等到看清三个俘虏的面相,兰子可是吃惊不小。
    “怎么会是他们?”兰子也顾不得细想,连忙吩咐:“快快!快解开他们!”
    “你是谁,恁地大胆?!”只听旁边一声喝叱,竟是废妃潘玉奴正在峰顶怒目相向。
    原来兰子没到之前,峰顶的一切均由甄汇暗中操持,场面上仍以废帝废妃为尊。即便从前,吴晁晖以尚宫名义操持一切,也总有一番请旨定夺的假模假样,上下尽管都是心知肚明,却谁也不会说穿,可说是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兰子毕竟还算初来乍到,只当岛上恰如吴尚宫——现在的魂魄之音所说一切以她为尊,并未听到有人特别加以交代,自然也就不会了解个中窍要。尤其看见木子血肉模糊,受伤不轻,急火不招自来,当就不假思索发号施令了。
    “启奏陛下,臣妾乃是新晋的首席尚宫,一时情急,不知进退,还请陛下娘娘饶恕……”魂魄之音清楚兰子不懂规矩,只缘自己原来的宿主死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带兰子觐见,是故该有误会,于是赶紧教兰子该如何做作。
    “也罢,朕好像已经见过,既然新进,不知者不加罪,免了……”那肖宝卷只当自己御驾亲征,毕竟又是先胜一阵,擒了对方的先锋诸人,本就高兴,面前的这位女官又是前所未有的靓丽,早就朦胧迷离,更加喜不自胜,竟也不顾一旁废妃毒眼乱翻,先自咧开了大嘴,并把大手一挥算饶过了。
    “谢陛下!”兰子本就别扭,只是看到在场所有的人除了自己和三个俘虏都是一副假戏真做的情态,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告诫自己不必过于顶真。
    “摆驾回宫,本宫累了……”潘妃自有一股妒火,没好气地吆喝。
    “摆驾!”甄汇赶紧抢前一步,让人护送废帝废妃下山。
    “恭送皇上贵妃!”
    众人齐声行礼,实际上啥也没有,也就两个宫女打个掌扇,后面跟了四个太监。别说车辇,就连个二人抬敞轿也没有,山路不好走,还得御手御脚亲自扒着,一点一点往下爬。倒是废妃自带家传身法,时不时搀扶一下那废帝。
    兰子看着,倒是替他们捏了一把汗,尤其废帝肥胖,真怕他一不小心有个闪失。
    这边兰子目送废帝废妃远去,那边云心却在冷眼审视着她。
    兰子自是不知云心的心思,虽然赵瑾说过云心跟着芳儿曾去救她,但她记忆最深的还是当初在覃府拒捕之时云心的那番做作,真不知该把他算做敌人,还是算做朋友?加上兰子本就不善于敷衍,故而一时之间,不免讪讪。
    “贱妾兰子见过云心大师,罗璧师叔,请问木子哥哥伤在何处?”
    那边三个都已恢复自由,只是木子兀自未醒,看来伤得不轻。兰子当然着急,先对云心和罗璧福了一福,赶紧检视木子,也正好掩饰自己的一点不自然。
    “回郡主,看适才的情势,这位少年英雄是受到了巨蟒的挤压,只怕伤在内脏……”甄汇没有跟着废帝废妃下山,他已经看出了新主子与三个俘虏的关系有点微妙,觉得正是进一步了解她的绝好机会。亦步亦趋,跟在兰子的身后。
    “哦?”兰子也不多言,抓起了木子的一只手腕,切了一会脉说:“甄公公,劳您吩咐他们抬一张春凳来。家兄果然有内伤,颠簸不得,须得小心抬下去……”
    兰子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觉得义兄的脉象既乱且速,明显一片气不归经,血不归络之征,看来脏腑也有损伤,只是吃不准伤得如何,不敢贸然推血顺宫。
    “谨遵郡主教谕,来人,快拿春凳,别忘带上软垫……”甄汇一看主子急得都快哭了,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赶紧把带来的几个太监都吆喝了去。
    “你可以把他们都安置到你原来住的套院里……”那个魂魄之音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萦绕在兰子的脑子里。“在我的套院——也就是你现在所住的房间后面有一个药房,你可以在那儿找到你所要的药材,还有银针灸艾各种……”
    到得那个套院,兰子先给木子诊治。她在魂魄之音所说的那间药房里不仅找到了各种针石药材,而且还发现了不少医籍,班固所著《汉书》中艺文志里凡医经者,经方者,房中者以及神仙者下所列各种典籍几乎都能见到。
    兰子没有见此类经验,本想到那日去过的书肆大殿里找几本经典来。
    “我没见过老夫人诊治脏腑受挤致伤的病人……”兰子心中暗道,直接向那魂魄之音求助。这个时候,她倒是觉得有人始终在自己的身边倒也不算坏事。
    “有关脏腑挤压受伤,我所拥有的也是后世的知识,需要很多设备帮助才能明确诊断。对了,你可以请云心大师帮忙,他博古通今,听说尤其精于医道……”
    兰子一听,当即埋怨自己鲁钝,那个冤家不就向自己推崇过他吗?怎么一急之下全然忘了?
    “大师,还请援手,救救家兄……”兰子过去,对着云心福了一福。
    “阿弥陀佛!小施主客气,贫僧有僭了……”云心也关心木子,只是他素知兰子懂医,所以也不好贸然插手,现在兰子直接告求,他也就不客气了。
    只见他诊察了一遍才说:“小施主,令兄的伤势目前很难判断,气血相当逆乱,只是不知脏腑出血多少。贫僧不敢贸然推血过宫,建议还当是先行护住心脉……”
    “大师高见,全凭大师做主……”其实这也是兰子刚才诊脉的第一印象,只是她不敢像云心这样有把握。她也知道不能急于着手治疗,还得先观察。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要不就用独参汤如何?”
    等到喂下独参汤,木子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稳了,睡得更沉。显然是有了效果,兰子放下心来,便引着一僧一俗两位出了木子的卧房。
    “罗璧师叔,请恕侄女怠慢!”到得客堂,兰子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太想知道家里的消息了,先且不说老夫人,就是芳儿馨儿她们也是挂心。
    不料罗璧比她还急切,自从见到兰子之后,他一直是在无穷无尽的震诧之中煎熬,只是木子的伤势要紧,他实在不好意思插嘴,几次把话强咽回去。
    “郡主,你真的还好吧?”
    听到这话,兰子禁不住噗嚯一声笑了。“对不起,师叔,兰子让您受惊了……”
    “不不,您现在这算是?”即便眼前的一切一点也不像是虚幻,罗璧还是不敢置信。要说他对兰子的最后印象,那不过是一个负气出走的小女孩,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却是又一位颐指气使的天潢贵胄,俨然是这一岛之主。
    “对不起,师叔,兰子就连自己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反正是稀里糊涂被人掳到这儿,后来掳我的那个人因病去世,去世之前便把这里的衣钵都交给了我……”
    兰子本想说有一个人还附在自己的身上,只是那个魂魄之音及时制止了她,甚至连摩门的事也不准她提及,这使得兰子更是怀疑魂魄之音的居心了。
    “那不正好?”罗璧一听,更是惊诧。“这次是你娘请到了圣旨,我们接您来了……”
    罗璧的言下之意很是清楚,既然那过往的一切尽是不明不白,那正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娘?!”兰子一听,也很疑惑。“她老人家不是?”
    “哦,你想的该是你养母吧?”
    “不是说她老人家投湖了?”
    “那是一点没错,这是灵山欠下我们的又一笔血债……”
    罗璧就怕兰子不会直接记恨灵山,于是把他们直上金陵找她,不幸被羁,直至王玉凤惨死灵山的大致经过添油加酱诉说一遍,尤其是把王玉凤的直接死因说成是灵山逼问兰子的下落不果所致,就怕人听了不会对灵山切齿痛恨。
    兰子自不待说了,就连云心听得也是连声念佛。
    魂魄之音却只是冷笑,并没在暗中出声指正。尽管他常在岛上,但并不等于与世隔绝。
    “兰子记住了,师叔!”兰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罗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接着又说:“这回随军而来的是郡主您的生身母……”
    “我的生母?”
    “不错,正是当朝嫡大公主殿下……”
    “肖玉姚?!”
    “郡主,正是殿下……”
    “她来干什么?”
    对于自己的生母,兰子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尽管她不免有赶快去见的冲动,但想到自己的种种经历皆由其而起,一种说不出的怵惕又满布在心头。
    “回郡主,据小的所知……”罗璧毕恭毕敬的样子,已跟震泽船上判若两人,不用说,兰子也猜出他现在已经投入自己生母的麾下,心中自是五味杂陈。“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她一心想把您接回去,让您回到她的身边……”
    兰子真想说一句她早干吗去了?若是那位已故的吴尚宫话里没错,当初她的生母不就打算遗弃自己的吗?换句话说,当初她就没打算让自己活下来。现在又找来干什么?难道这一切仅凭回心转意四个字就能弥补得了的吗?
    “小的听说,公主殿下为了您,甚至不惜冲撞天威……”
    罗璧还在不停地唠叨,他不时偷觑着兰子的脸色,口吻变得愈发小心翼翼。
    “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僧想请小施主借一步说话……”
    也许是云心也对兰子的迟疑看不下去了,他口宣佛号插了上来。
    罗璧只当云心也想帮劝,便挪身往外:“这样吧,你们先说,小的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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