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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扳指授受一事,赵瑾反倒有了底气。云心临终,来自观音岛的甄汇他们不都在场?只需把他们找来对质一下不就行了,岂不比自我辩白更得劲?
“哪……”赵瑾情不自禁想转头去寻甄汇,只是大穴依然未解,动弹不得,于是直说:“娘娘,小可刚才看到贵岛总管,那天云心大师临终他在场……”
“他不清楚云心究竟为谁所害……”
人家好像早知他会说什么,几乎不假思索就怼上了。这个问题始所未料,倒真棘手。之于赵瑾,云心的死则又是块暗疾,不揭则已,一揭也很纠葛。
此姝若是要为云心报仇,那也不算找错了人。根据赵路的供述,那该牵扯到一大串:肖正德授意,黄暹设计,赵路操办。且不说幕后黑手肖正德他们本是结义兄弟,一同落难到亶洲,单单关联到赵路,他就再也说不清了。
主仆之间,谁会认为仆从的所作所为没有秉承主子的授意?本想云心的寄主——现在他手上的这位都不追究,这事早该过了,没料到这时又有人要问罪。
关键还有小乐,当时里外都在照应,本意当然是全程提防,就怕出点意外,毕竟小乐担心肖正德会容不下云心乃至观音岛来人,就怕一不注意被人做了手脚。可人家肯定会问,既然预估到危险,为什么还非请云心来赴鸿门宴?
让他不履险境,岂不更好?所谓瓜田李下,不正是影射的这一点吗?
若是人家这么计较,他赵瑾真是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说到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倒不如如实奉告,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
赵瑾正想就这么直接回答,茅泳却拦住了他。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追问云心生死只是个表面文章……”茅泳更关心的是夏峦究竟现在想干什么,至少他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那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赵瑾虽也知道此姝的手上也藏着一个后世之魂,但已为她的气势所镇慑。论理数,自己不占一点,论实力,更不敢妄自逞强。
“告诉她,我想直接跟她背后的那位谈谈……”
“怎么谈?!”赵瑾心说不还像现在,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我能不给传达?
“你不妨先把我的要求告诉她,看他如何应对……”
“那好吧!”赵瑾心想也只有如此了,死马就当活马医吧,要不然连自己都被这样困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哪还有机会再打听小乐她的下落?
“回禀娘娘……”赵瑾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地说:“有些事情只怕一时也说不清,我的伴当有个请求,他想跟您手上的那位直接说,还望娘娘俯允……”
“直接说?”吴昜晖一愣,没立刻回话,显然他们两个也在暗中商量着呢。
茅泳猜得一点没错,就连夏峦也觉得自己近来变化太多并且太快。当然,也不妨换一种说法,那该叫做审时度势,与日俱进,随机调整,初心不变。
最后一次重大的变化是在昨天晚上,她的手下都在为潜入今日的大会做准备,甄汇跑来请示,小乐要不要也带到会场上去,她当时犹豫了好长一会。
自从被夺了扳指之后,小乐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倒也不逃,看来她也清楚逃是没用。这倒有点让她暗暗喜欢上那小妮子了,看来王府出身就是与众不同。她若不是赵瑾的小妾,倒不妨收为己用,自己跟前就缺一个灵清明智的女官,小乐的素质,自是翎子她们都不能比,说到底就是尚宫与宫娥的分别。
只可惜小乐怀孕了,这一路海船,可把人家折腾得不轻,呕得昏天黑地。话说回来,要不是这点孕兆,他们都还蒙在鼓里呢。也许就因为怀孕了,人才不急逃。所以最后决定,还是不带她来会场,否则一呕还不先惊动了对方。
本来只是考虑着要不要将小乐带到会场,稍微多想一点,立刻又改变了主意:她想让茅泳-赵瑾先入中土,四处惹事,专跟南嘉王朝作对,而自己则先暂躲在东海一隅,等南嘉的天下够乱了,方才出动,争取一击而必中。
夏峦已经告诉她,茅泳与赵瑾关系特殊,要是只想简单地夺走赵瑾手上的扳指,把他们两个拆开,效果不一定会好。因为这是扳指的性质所决定,每个扳指上都依附这一个后世之魂,除非那个后世之魂主动放弃其宿主或者半宿主,否则别人即便夺得它,也不会得心应手,甚至会给强戴之人带来不测。
所以需要一个迫人就范的办法,让其乖乖为自己所用,这便是夏峦和她两个想好的新办法。原本就在琢磨着如何跟对方开口,一听如斯,干脆开门见山。
吴昜晖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豁然开朗,显然他们是已经商量好了:“好吧!夏夫子说了,他不可能以茅夫子为敌,可说初心不变,只是分工要改……”
“分工要改?!”茅泳心说哪来的分工,从前不就是以你为主,以我为辅,只是你的宿主夭折之后,你看来也经历了些坎坷,咱俩少点沟通不是吗?“问他,能不能从吴昜晖的手上先褪下来,把他的扳指直接戴到你手上?”
“她会愿意?”赵瑾再傻,也清楚扳指之于佩者的重要,即便是自己的结义兄弟,不也曾觊觎过吗?你现在让人家褪,人家就会傻到乖乖地褪下来?
“你真傻,她现在不仅封了你的大穴,还用牛皮绳把你捆得像死猪一样,给你再多的扳指你也没用,知道吗?你懵里懵懂,人家可不像你这么傻吧?”
赵瑾一想也是,于是就把茅泳的意思直接说了。
吴昜晖一听,先是一怔,随后呵呵乐了,只见她过来轻轻刮了一下对方的脸颊才说:“看你细皮嫩肉,挺可人的一个雏儿,该不会也在动本宫的歪脑子?”
赵瑾脸红了一下,其实他心虚的倒不是怕自己被她色诱,而是刚才说话的时候,确实多了一点小心思,心想只要你肯褪下扳指,到时候看我如何收拾你。
“信不信随您,娘娘,反正这都是茅夫子让小可这么说的……”
“好吧,本宫不成全你,看来你们也不会死了这颗心……”说着,她果然轻轻摘下扳指,抓过赵瑾的左手,套了上去。“想耍阴谋诡计,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赵瑾还真蒙了,没想到对方如此大度,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都有点自愧弗如了。
这个时候,新扳指上的那个人已经和茅泳在说话了,根本没把赵瑾当回事。两人似乎针锋相对,好像就怕时间不够似的,你一句,我一句,都有点针插不进,水也泼不进的感觉了。里面还有不少词语,赵瑾听上去似懂非懂。很快又开始里争执,高一句,低一句,简直都快把他的脑袋给吵翻了。
赵瑾好不后悔,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茅泳把他的扳指褪下,让他们到那个娘娘的身上折腾,反正自己又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干吗非要连带着受罪?
那两人吵了一会,赵瑾总算有点整明白了,原来两人必须重新分一下工,不能全躲在亶洲图安乐,必须有一人先回中土,尽可能的给南嘉王朝制造麻烦。而另一个人则留在亶洲,编练一支矬军,等到天下大乱,便可一举成功。
那人——夏峦夏夫子的意思,是让茅泳茅夫子带着他的半宿主——也就是自己赶紧潜回中土,而他跟那位娘娘则留在亶洲,做好反攻复辟的一切准备。
茅泳的意思是倘若对方不来搅和,这边立国建军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何不一风顺水让这里继续搞下去,而对方本身就有摩门的势力遍布中土,再说南嘉皇子肖瓒也在你们的控制下借兵去了,你们制造麻烦岂不更容易?
赵瑾猜想他们是不是都有点避难就易的用心,再细听下去,似乎更像是在争夺做主的权力。听他们的意思,都想把亶洲当作老巢,在这能发号施令。
另外提前在中土搞事的人肯定风险更大,两人似乎都怕一个名叫汪溥的人。要说汪溥,赵瑾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当初在景口大闹县衙,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不就叫汪溥?听说他跟他的主子一样,也被后世之魂控制了。
那么按照自己跟面前这位较量的情形来看,虽说都是拥有相同的扳指,而真论能耐高下,就得看各人武功的基础,都说汪溥本就出名的大内第一高手。
换句话说,所有无缘获得这种扳指的人,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除非来阴的,譬如放蛊下毒。而自己的武功基础全无,见了也有扳指的娘娘,只能甘拜下风。但是娘娘要是遇见了汪溥,那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到了大巫。
娘娘尚且惧怕汪溥,那自己带着茅泳去中土搞事,还不等于找死?如此说来,茅泳可不仅是在维护本身,也是在为他赵瑾争权夺利,自然得同仇敌忾喽。
“嘿嘿,茅兄……”对方忽然怪笑几声,才说:“我这可是在征用您和您的儿子……”
“凭什么?哼……”茅泳也冷笑一声,才说:“别忘了你现在是在犬子手上……”
赵瑾脑袋都快晕了,尽管他早就知道这个后世之魂与自己的关系不同寻常,但从他的嘴里直接说出来,还是第一回,这跟赵路上次无意中提及可不一样。
也说不上是惊还是喜,又有埋怨,又有纠葛。反正五味杂陈,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你的儿媳妇呢?”
“你是在说小乐吧?”
“当然,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那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妾……”
“假如我告诉你,她还怀着你的孙子呢?”
“你说什么?小乐怀孕了?!”
小乐怀孕了?!赵瑾的脑子立刻炸了,仿佛整个人都成了碎片,在空中飘浮着……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还记得在龙山梢吗?你不仅借人求子给自己弄了这么个儿子,等他刚成人,就连拉郎配那种下三滥的事不也干了出来?”
赵瑾本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听这话,脑子里立刻像拉皮影戏一样出现一幕幕场景,正是自己十五岁生日那一夜,有人说要送给自己一个成人大礼。
腾云驾雾,如梦如幻,诗赋相约,何等旖旎,没想到了人家嘴里竟这等龌龊。赵瑾禁不住恼羞成怒,尽管早就觉得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干预他的生活,然而有如讳疾忌医,他却从不允许自己多想,这说上了脸,焉能不恨?
“你不懂……”茅泳似乎也恼怒至极,吼得声嘶力竭。
“我不懂?!不就是你们半岛人的秉性,恨不能整个宇宙都是你家里的吗?”
“无聊……”
“我无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愿自己的灵魂依赖别的种姓,在十六年前就先给自己造个儿子,等儿子一长大,又急于造孙子,还不准备子子孙孙造下去?一方面确保你的灵魂不传匪人,另一方面还要确保传得正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茅泳的声音变了,明显带着颤嗦:“只可惜我倒忘了你是这矬人的后代,惯会阴谋诡计,所以才会一不小心着了你的道……”
小乐怀孕了,小乐在她手里,小乐怀孕了,小乐在她手里……,赵瑾的人也在剧烈颤抖,丹田里有股气直往上冲,冲到喉咙口立刻变成了一声巨吼。
“她在哪儿?!”就这一吼,好像他的双手能动了,于是用力一攥拳头,就听连着几声沉闷的砰啪低响,居然把那些密密匝匝的牛皮绳都给一一绷断了。
赵瑾完全疯了,向外扑去,可连一步也没踏稳,一阵剧痛袭来,竟是原地倒下。
“小乐?!小乐,小乐……”就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真的看到了小乐。
小乐已经出现在门口,只是被人抓着,那个女人还提着柄长剑,架在小乐的脖子上。
“瑾哥,别动,你受伤了……”小乐已经看清了他的模样,无论是手臂,还是腿脚,都在不该弯折的地方弯折了。他是绷断了牛皮绳,可也绷断了自己的手脚。
小乐都急得说不成话了,只是拼命地摇头:“别动,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