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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独身，珊瑚渔村村长，去年被县里评为新农村建设专员，还拖到市区表彰了三天。”
猫仔喝了口水润润嗓，把档案里标红的那栏念出来。
“什么时间住进哑巴寡妇家的？”
夏夜打开笔录薄，在空白处补充。
“一月五号，星期三。”
石磊记得倒是挺清楚，半年过去，他计划中的每一步都完美实施了。
“猫仔，你来看这两张照片，是不是觉得有点像。”
把档案袋里的照片拿出来对比，站在石磊旁边的姑娘，和哑巴寡妇还有点挂相。
“还真是，按照时间来算，这姑娘要还活着，今年也该六七十了。”
猫仔连连点头，还特意把拼接的相片推到石磊面前。
四十多年过去，陈年旧事无人提起，但被故事伤害过的人，却并未因为年龄放下过。
外头雨势加大，医院的门口停了一辆车，樊尚举着伞，指挥着出租进来。
虞温蒙头钻进车里，应他们的要求，师傅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
他们进去的时候，夏夜才刚刚结束第一轮审讯，屋里有点冷，见虞温来了，他顺手把窗户关上。
“怎么样？他招了么？”
樊尚这两天连轴转，眼圈底下全是黑色。
“资料在桌上，自己看吧！”
猫仔不喜欢他命令式的语气，把档案袋往桌上一拍。
“飘在海上的冥船，做工是几十年前的，渔村有祭海的习俗，从古至今祭祀都得带点血腥。”
虞温左思右想，总觉得冥船和海底墓之间有什么联系。
夜里派出所卖了宵夜，猫仔招呼石磊吃几口，对方摇摇头脸色不太好。
又过了一会儿，审讯室咚的一声，夏夜推门一看，椅子已经倒地，石磊的外衣开了，在他的侧腰露出一根导尿管，尿袋系在腰上。
“糟了，快叫救护车！”
冲猫仔一嚷，很快进来几个警员把石磊往外抬。
镇上的医院到了夜里没几个人值班，一个老医生给石磊诊疗。
“肾部积水严重，而且里面感染恶化，想保命得切除。”
老医生打完消炎针，按了按石磊鼓胀的后腰。
之前夏夜跟他交过手，但由于他穿着厚雨衣，加上在腰上缠了软垫，接触中并没有发现不妥。
“都病入膏肓了，还放不下棺材里的金子，好一个人为财死。”
医生把尿袋换了，皮管里全是污垢，感染的很大部分原因是护理不周。
这个期间虞温和夏夜反复琢磨档案里的讯息，结合案情的进展情况排列，黑板上全是马克笔勾画的痕迹，樊尚去停尸间看了看，三具尸体由于时隔太久，法医已经不能有效取证了。
由于紧邻海港，浪潮的声音从没断过，夜里石磊醒来，嚷嚷着要见警官。
外头大雨和暴风搅合在一起，吹得树枝左右摇晃。
夏夜推门而入，石磊的脸色更难看了，尿袋里盛满了血。
“别忙活了，我的病我自个儿知道。”
石磊看了一眼床头的仪器，上面的线只剩下零星的波纹。
他的声音极小，夏夜需要低头靠在他嘴边才能听清楚。
“我给你讲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海港，因为地势低洼，经常遭洪涝，住在附近小渔村里的居民信封龙王，每到洪涝的年月，就会给海龙王张罗亲事，以为只要把人类的女儿嫁给河神，就能避免自然灾害。”
“渔村在海港存在了几百年，这个习俗一直延续，村里人普遍不重视文化教育，孩子长大了子承父业捕鱼，渐渐地村里越来越穷，有一部分村民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送自己的儿女上学，接受最好的教育，回来好带领大家脱离贫困。”
“渔村选中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把他们送到省城上学，学成归来后，小伙开始利用学的的知识帮助乡邻，姑娘是个医生，很多疑难杂症都是她治愈的，原本日子平静，可惜洪水又来了！这一次比以往都大，我们被困在后山一个多月，水还没退潮，为了安抚发怒的河神，村民决定把最珍贵的东西交出去，换取神的宽恕。”
“那个做医生的姑娘被选中了，小伙眼看着他被鲁莽的村民押上一艘渔船，小伙想阻止，却没胆量站在全村人的对立面，姑娘被海水带走，潮水终于退了，很多很多年以后，村里忽然来个女哑巴，她长得和当年的姑娘一模一样，岁月悠长，小伙也变成了老头，哑女把遭遇写在纸上，向老头求救。”
“原来哑女是被拐卖到这的，那三个青年人是人贩子，哑女的母亲当年在海上获救，但脸被礁石划烂了，再没回过渔村，一个人带着孩子孤独老死！那个小伙是我，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的故事讲完了，这辈子也讲完了。”
石磊的眼睛慢慢闭上，床头的仪器发出刺耳的渣渣声。
夏夜赶紧喊来医生急救，但效果不太理想。
走廊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这桩悲剧的背后还承载着更大的悲伤，都是无知惹下的祸端。
“我觉得石磊并不是想要把那些金子据为己有，你看他住的地方，下雨连块干地界都没有......”
樊尚指着警员拍过来的照片，或许夏夜追捕他的时候，他只是想把藏起来的金子拿出来。
急救室的灯暗了，医生走出来重重叹了口气。
“先去第一个死者家里问问情况。”
虽然凶手落了网，但有关于珊瑚海的谜团仍然没有交代。
虞温知道，第一个死者得跟后面的人区别开来，他是和石磊有直接联系的人。
驱车赶到死者家中，他的棺材已经下葬了，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晓得你们来做什么，早知道瞒不住，孩子他爷在几十年前撑船把一个女人送到海中央祭了河，自己也没回来，女人是村长的相好，村长为这事一直不咋待见我们，唉，都是报应啊！”
家属哭丧着脸，从木柜里取出一个日记本，虞温接过来一翻，里头大部分是用拼音描述，日记是死者本人的，由于没念过几年书，所以很多内容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