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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的婆娘，一个捡来的儿子，死了就死了……”
胖男人从楼梯间挤下来，满脸的横肉拧在一块儿，眼睛像是从肉皮上切割出来的细缝，妇人见他下来了，急忙往夏夜身后躲。
可男人似乎就是针对她来了，伸出肥手一把捞住她的头发，紧接着，拳头就往她脑袋上招呼。
猫仔看傻了，他哪知道家暴会当着警察的面发生，本想过去劝架，可拉扯中他也吃了几拳头。
“救命，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妇人的求救声起，夏夜再也站不住，冲过去一脚揣在胖男人的大肚子上。
可因为胖，男人的肚皮弹力十足，愣是把夏夜生生摊开好远。
殴打仍在继续，夏夜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擒拿技巧，碍于胖男人挣扎太过，锁技一直解不开，嘎嘎几声后，男人的胳膊脱臼了。
“啊！臭婆娘，你喊这些个人到家里来搞我，你给我等着，我整不死你！”
脱臼的地方被猫仔鞋底踩着，男人的哀嚎声跟猪叫一样，夏夜没去理，只把他晾在一边。
“呜呜……”
那妇人坐在餐椅上掩面啜泣，夏夜这一出手，也不知道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莫哭，以后他再打你，你就打我的私人电话，我有的是办法整他！”
撕了一张台号纸，夏夜留下了自己号码，妇人这才从绝望里缓过来。
这些被家暴的妇女，很多连反抗都做不到，强撑着不离婚，又无法改变夫妻关系紧张，到最后被打个半死，还得为丈夫说话，媒体报道引起网络舆论，大批水军纷纷诅咒渣男去死。
可惜这世上的坏人很多，如果能靠诅咒解决，那要警察和法律有什么用处？
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想要摆脱一种生活，就必须赋予自己极大的勇气，否则将永远深陷于这泥潭。
“现在可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了么？”
猫仔拿出笔录本，顺带把录音笔也开上，妇人木讷的点点头回答说好。
“莫圣是02年被你们带出浦东市爱心孤儿院的，浦东距离本市有一段距离，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领养孩子？”
猫仔从简单的问起，笔尖在纸上走的飞快。
“是一个远方亲戚介绍去的，市里的孤儿院不好领，手续太多，对家长也有要求，像我们这样的小门户，肯定过不了关，就想着去乡下一点的地方捡个孩子，我本人有不孕症，年轻时候怀不上，大一点就更难了。”
后来一想到是给别人养儿子，性情就慢慢转变，开始家暴我和孩子，我没办法阻止他，我没有办法……”
妇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仿佛自己守了天大的委屈，殊不知，这些年里，莫圣才是最委屈的一个。
本来孤儿的身份就给他蒙上了一层可怜的面纱，现在变得更可悲，反倒是这对夫妇，明知道不能好好对待孩子，还要因为一时私心去养，实在是道德沦丧。
“臭婆娘，生不出孩子，还得让老子给别人养儿子，没用的东西，离婚，我要离婚！”
胖男人横躺在地上，因为胳膊受伤稍微动一下身体就疼的龇牙咧嘴。
“莫要声张，要邻居听见了，丢人现眼啊！”
妇人赶紧把店门关上，生怕被人听到家里的声响。
见过了太多家庭的悲剧内核，夏夜对此也无能为力，这些常年生活在暴力中的妇女，既无法保证自己的利益，又不能给孩子撑腰，除了哭泣和软弱，剩下的一点气力还得留着给自己男人擦屁股。
把家丑不可外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把离婚当作耻辱，不论社会这么变化，如果这种思想不加以转变，那么即便是后天把人拉离了苦海，也不过是跳进另外的悲剧。
“婶子，我说句不该说的，他要离你就跟他离呗，留在这里吃拳头么！”
猫仔的一线经验比较少，看到不平的地方，还是会现身说话。
“你个官伢子说什么鬼话，我今年四十二，离了婚，谁还要我，我不能没有这个家。”
妇人的陈词让猫仔大跌眼睛，最后这件事只能是不了了之。
“第二个问题，02年莫圣由于先天性心脏病在本市第一人民医院死亡，那现在这个莫圣又是谁？为何要用以前的身份？”
夏夜也懒得跟她再啰嗦，直接把想问了先问了。
“是啊，臭婆娘，这死崽子是从哪里偷回来的！”
胖男人烦躁的锤着地板，回想莫圣刚开始来快餐店的时候，一进门就开始叫爸爸，性格乖巧听话，从不惹自己生气，可刚来一年就诊断出先天性心脏病，咋了好几万进去，也没能缓一缓。
从那以后胖男人要孩子的心思也没了，对新的莫圣非打即骂，当然这也来源于新莫圣的不听话，他从来不会像以前那个孩子一样事事顺从自己，相反，即便是挨了打他照样跟自己对着干。
“没有，我没有偷，是我花钱买了，八万块钱呢！”
妇人比出八的手势，冲到楼上叮叮当当半天，翻出当年买孩子的单据给夏夜看
“这孩子的卖主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猫仔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特意把笔录里的一句话用圆圈圈起来。
这事儿还得从02年的时候说起，小莫圣那年十岁，心脏病从娘胎自带，因为这个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养父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对夫妇，进门才发现父亲有严重家暴，幸好是从小就察言观色的孩子，低眉顺眼过了大半年，愣是没挨过一次打。
和新家庭相处的还算不错，起码那个满脸横肉，胖得像猪一样的男人，在看到小莫圣的时候会喜笑颜开，还会拿钱去买他最喜欢吃的酥糖。
可惜的是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十岁的莫圣也该入学了，入学体检中检查出身体异样，随后住进了本市第一人民医院，在那里度过了最后的人生。
这期间陪伴他的反倒是这个脾气暴躁的父亲，那个看着仁慈的母亲已经找到了新的卖家，准备养一个新的儿子。
最后的一段时间，胖男人陪着孩子从生到死，在小莫圣的最后一声爸爸中，他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