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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元市，千门，梁兴……”
颜青词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个小笔记本，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用笔在笔记本上勾画着。
笔记本上记着很多城市的名字和江湖组织的名称，以及那个江湖组织在那个城市里的负责人。
这是一份相当长的名单，如今已经有将近半数的记录旁都打了一个“对勾”。
“下一站……”颜青词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往新地市去吧，离这儿不远。”
“没问题么。”开着车的刀疤脸点了点头。
颜青词合上了笔记本，没再看这个名单。
关于这份名单的详细信息，颜青词已经记在了脑袋里，丝毫不错。只不过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颜青词还是在笔记本上列出了这份名单，放在手边算是备忘。
这份名单是赵亭给他的，上面记录着许多城市和江湖组织——丐帮所在的城市，以及在那个城市中被丐帮压制、或者和丐帮有所竞争的江湖组织。
而现在，这些城市里的丐帮组织正在面临墨家人的清扫。
墨家各个分支对丐帮的清扫做的低调而隐秘，控制着这件事情所能闹出来的动静——从“江湖”这个层面来说，墨家的这次行动声势不小，消息但凡没那么闭塞的江湖组织都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
但是从江湖之外的层面去看，这件正在进行的事情没有发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动静。那些城市中的普通市民们根本意识不到，正有一场江湖上的门阀争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清扫——发生在他们身旁。
在从台球厅换到一个酒店之后，颜青词摆下宴席，跟梁兴详细而具体的谈了谈——基本上是颜青词说，梁兴听，以及点头答应颜青词提出的要求。
在这种谈话模式下，双方应该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了。
客观来说，颜青词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千门可以在北元市自由发展，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没有人会来干涉他们。作为代价，千门要随时待命，在颜青词所代表的墨家少钜子有需要时提供“具有专才”的人手，完成那位“墨家少钜子”所需要他们做的任何事情。
跟梁兴谈过之后，颜青词没有多留：名单上还有一串地方没去过呢。
这几天以来，颜青词每天都要跑一两个地方，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去，行程排的相当满。
“颜先生，你不要怪我打听事情么。”
刀疤脸看了看颜青词，“你跟这个梁兴谈的事情，作准么？”
“……”颜青词看了看刀疤脸，“你是想问，我跟他们所有人谈的事情是否作准吧？”
在见梁兴之前，颜青词已经去过了其他城市，见过了处境和梁兴类似的其他江湖宗门的人。虽然谈话的方式各有不同，但结果都大致相同：颜青词许诺他们所在的城市不会有其他江湖组织轻易涉足，他们则提供他们能给与的东西——或许是有专长的人，或许是资金，或许是几个隐蔽而安全的场地，或许是某些渠道和关系。
纵横士本来就擅长说服人，而那些人以及他们身后的江湖宗门，更无法拒绝代表了墨家少钜子周毅前来的颜青词。
刀疤脸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多，却也比那些跟颜青词接触的人要多一些，知道眼下这事情不像是墨家以外的人所认为的那么简单——那些墨家支脉里的人，可没外人以为的那么听少钜子的话。
所以，颜青词对那些人做出的承诺可就得打个折扣听了。
被颜青词说中，刀疤脸脸上也没什么异样，还是“嘿嘿”笑着，“我说了么，别怪我打听事情么，我就是想知道你对他们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
“也不是我说么，要是你说的那些话都不能当真的话，那这个事儿……你可不要忘了，颜先生，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代表的是曹爷上面的那位爷。”
说话的同时，刀疤脸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方指了指，撇了撇嘴，“坏了曹爷的面子么，曹爷可能不会太计较；但要是坏了那位爷的面子么，那位爷不计较，曹爷肯定是要计较一下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么……颜先生，你可得有个掂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颜青词揉了揉太阳穴，“我既然是代表周先生来的，我就知道这份责任到底有多重，也知道我在做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周先生的想法，所以我的行为不容许有问题，否则那就是周先生的问题。”
“如果是因为我的问题导致周先生脸上无光，那就是大问题。到那个时候，我大概要用命去填我闯的祸。”
“这些事情，我都很清楚。”
扫了刀疤脸一眼，颜青词说：“眼下这段时间，他们所在的城市是肯定不会有其他江湖人涉足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至于以后么……那就日后再说。”
刀疤脸惊疑不定的扫了颜青词一眼，“颜先生，你可想好了！”
“我的意思是，我日后肯定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合适的说法。”
颜青词笑了笑，“如果日后有其他江湖组织涉足他们所在的城市，并且开始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或者说和他们产生了什么摩擦……那个时候，我会给他们一个合理且合适的说法，然后，我会跟他们再做一次生意。”
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颜青词笑着说：“关于这些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完备的计划，这件事情是不会出差错的。”
“咋可能事事都不出差错呢，颜先生……”
刀疤脸叹了口气，看着颜青词，“万一出了差错，伤了那位爷在江湖道上的名声和脸面，我完不完就不说了么，你肯定是要完了。”
“差错？”
颜青词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就算是有差错，那也是我计划之中的差错。”
……
金石开住进别墅的第二天上午，刚吃过早饭的时候，金石开接到了一个电话。
“嗯，知道了。”
听了十来秒之后，金石开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看了看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的周毅：“来了。”
——吃过早饭之后，周毅就提议组个牌局打扑克，连该守着监控的徐痴虎都被拉了来，组了个四个老爷们的牌局。
徐痴虎愁眉苦脸的不放心，周毅反倒心宽：反正么，跨海会是必然要来，时刻盯着监控也没啥意思，倒不如一起打会牌。
张玄羽不掺和这种事情，用过早点之后就自己回了书房。
“来的倒是快……一局牌还没打完呢。”周毅把手里的牌揣回了口袋，看看桌上的三人，“都把牌装好，啊，等事儿完了继续玩，我这可是起了一手好牌呢，不能浪费了……”
念叨着，周毅又看看金石开，“离咱还有多远？”
“五公里左右。”金石开说，“说话的功夫就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毅有些好奇。
金石开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有颗卫星盯着这块地方，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告知我。”
周毅一竖大拇指，“大手笔……这算不算是滥用国家资源啊？”
“严格来说，不算。”金石开笑着，扶了扶眼镜，说的云淡风轻，“这是通过一些渠道临时租借的，跟第七局没有任何关系。”
“厉害啊，金……”周毅正想感慨，却生生的打断了话头，拍了拍脑袋，“……方雨，方先生。”
“方雨”这个名字，是金石开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启用的化名。
金石开这个名字虽然也是假名，但他用这个名字也做了不少事情，难免有些蛛丝马迹。方雨这个身份则不同，这是一个干净而完备的身份，和第七局没有任何联系。
正如“望闻问切”之前给周毅和曹愚鲁准备的假身份，“方雨”也是一个活在文件和种种消息中的“人”：“他”是被一位已故的墨家门人收入墨家门下，算是一个挂名的墨家门人，和墨家各个支脉也没有什么联系，多年以来一直是自己在外活动，没有提及过“墨家门人”这个身份。
因为“机缘巧合”，这个“方雨”被同样游离于墨家之外的周毅发现，为周毅在外奔波、办事。
除了“和周毅相交”这一节之外的其他经历，都是早就铺设好了的。在金石开决定涉入这件事情之后，这一节经历也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增补到了有关“方雨”的身份消息里。
如果有人查“方雨”这个名字，他们只能查到这些精心布置的资料和信息。
周毅在和金石开打电话讨论有关这件事情的计划时，从金石开口中知道了“方雨”这个身份，以及他的“大致经历”。
至于曹愚鲁和徐痴虎、张玄羽等人，则是在金石开入住别墅之后，才从金石开口中得知了这个名字以及寥寥无几的“信息”——在方雨的“人设”上，他一直“在外奔波”，和曹愚鲁等人并无接触。
这件事情金石开虽然说的坦然，但周毅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番：“方雨”这个墨家门人的身份可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了，而且肯定不是孤例。如果法家或者第七局有这个需要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借着许许多多类似于“方雨”的身份混进墨家去。
或者，混进其他所有江湖宗门里去。
顺着这个思路琢磨下去，有一个想法在周毅心里悄然浮现：说不定，已经有人混进去了……
这件事情周毅没有多想：既然金石开敢把这张牌亮出来，那就肯定有解决相关问题的办法。这种事情也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多思无益。
四人刚收拾好了牌局，就看别墅外烟尘滚滚，四辆越野车一字排开，停在别墅数十米之外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