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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瑞心下微愣，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感动。
修真界重视各种各样的功法器物，每当有号称能“修炼效率两倍”的功法出世，就能引得数十个门派为此大打出手。
那些法宝更是如此，九百年前，每半年一开的齐物阁拍卖会，是修真界盛宴。除了各种提升修为的秘药，炼丹炼器的材料，最受欢迎的莫过于各类防御法宝的。
能挡元婴修士一击的衣服，能挡火系伤害手镯，各种各样的防护罩，紧急转移位置的阵盘……这类保命的东西总是能拍出令他这种穷苦剑修震惊的高价。
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追求的越多，老老实实练剑打坐的人就越来越少。
前世，明瑞某次隐藏修为去下界游历，竟然因为身上只有一柄剑而被嘲笑“穷”……虽然那群蝼蚁被他砍了，但他还是深深记住了这件事。
这次在这个家族混了这么几天，大家谈论的多的，同样是哪里资源多，哪里丹药容易得，哪个少爷院里有机会得到更多赏赐。
明瑞不讨厌丹药，如果有一颗能让他事半功倍的上品丹药摆在面前，他很乐意去磕了。丹毒他有秘法驱出体外，毕竟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但要他花那么多脑筋去玩些阴谋诡计来得到这枚丹药……有这时间，自己修炼不好吗？
可每当他这么说，同行人总会露出不解的表情，不得不说，明瑞感到有些孤独。
而此刻，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孩儿，竟然返璞归真，说出了令明瑞非常认同的话，他怎么能不感动？
开心了修炼，难过了修炼，遇到事情无法解决，修炼，太弱了被欺负，更要修炼！
说得多好啊！
“想练剑是吧。”明瑞从房顶上跳下来，拿脚拨开地上枯叶，一屁股坐了下来，而后拍拍旁边地面：“来，坐。”
王溪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坐了过去，他向来是很听话的。
“背对着我。”明瑞说。
“哦！”小孩儿挪挪屁股。
“乖。”明瑞说。
他闭上眼，两手抵上王溪苑后背。
右手偏上，靠近肩膀，按在经天穴，左手靠近后腰，是俞晴穴。随手他缓缓运转灵力，开始在小孩儿体内探查起来。
经脉宽厚，韧性极强，灵力总量也不虚，在身体里流畅的运行着。
但脏器和肌肉因为长年过度劳累，状况并不好，小孩儿还没学过怎么样用灵力滋养经脉以外的地方，只能靠自然休息来回复。
不过这难不倒明瑞，他稍加引导，就将他的灵力引出经脉之外，在身体各处游走了一遍。
这工作他做得可太熟练了，这法子是剑修基本功，他早年更是个锻体狂魔——整天拿着剑一挥一整天，有时候为了熟练一套剑招，更是连着好几天不睡不吃，如果不会这么个法子，是鬼也撑不下来啊。
一炷香之后，明瑞缓缓收手，王溪苑眼睛睁开，只觉得全身无比舒畅，轻松得好像还可以连续挥剑几万次！
“神仙！”王溪苑整个人都懵了，惊喜地看着明瑞：“你是神仙吗？”
明瑞说：“你再把今天学的剑招练一遍。”
“哦！”王溪苑说。
明瑞也发现了，这孩子脑子倒也没不灵光到那种地步，主要是没办法同时想两件事。
你稍微岔个话题，他马上就忘了之前在说什么，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还挺招人喜欢的。
王溪苑有了力气，立马开始重复今天已经练了无数次的剑招套路。
可等他练完一遍，开开心心回头，对上的却是明瑞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他登时跟着手足无措起来，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抱着剑讷讷问：“我……我练得不好，我再练一遍……”
“别练了。”明瑞叹口气，平复心情，伸出手：“把剑给我。”
少年把手中的凡铁交到了明瑞手里。
明瑞拿到剑，只觉恍若隔世。
微微愣神片刻，他很快回过神，抬剑出手。寒光凛冽，在月下闪过一道道亮眼的白线，似天穹高远，似星野平阔。
这个小院子在王家地盘的边缘处，地势比别的地方稍高，此时明瑞不过是演示了一套剑招，却在夜空照映下，显得十分的炫目神秘。
王溪苑看呆了。
明瑞的演示和他学的东西似像又不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就好像看过了这样的剑招，连老师白天的演示，都显得十分劣质。
“这才是归元剑，整套剑法分天海二卷，一卷四十八式。”明瑞道：“这只是一套玄阶剑法，并不高深，也没有配套的灵力运转心法，只是单纯的剑招而已。用来打基础倒是不错，要是能领悟剑意，配合使用就更好了。”
王溪苑听得似懂非懂，不住点头，半晌又问：“可是……老师说，这是三十六路归元剑法……”
“不知道他哪儿学来的。”明瑞叹口气：“以我说的为准。”
毕竟这套剑法是他年轻时创的。
后来的归元宗更是以这套剑法命名。
谁能比他有资格说这套剑法一共几式……
王溪苑一脸崇拜，过了会儿又苦下脸：“可是可是，我已经忘了，我没学会……”
明瑞笑了笑：“慢慢来，一会儿我拆招给你演示。但你想学，就要付给我报酬。”
王溪苑愣了：“什么啊？”
“嗯……灵米吧。”明瑞道：“还有这柄剑，送给我吧。”
这王溪苑怎么会不答应，连连说好，明瑞又做了两遍招式，指挥小孩儿练给他看，自己坐到桌边吃了起来。
他今天为了偷窥，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又饿了……
“错了。”他啃着鸡腿：“左手再抬高一点……对，不然你不觉得转不过弯儿来么。”
王溪苑纠正了动作。
“又错了。”明瑞喝了口紫米粥：“左脚在前。”
“哦……”王溪苑换了只脚。
等明瑞吃饱了，王溪苑才顺完这套动作，整个人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好笨啊，我明明早上还很聪明的。”
明瑞：“你老师教的那套，你也错了好多，是他没纠正你。”
王溪苑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明瑞。
“没事，我也不怎么聪明。”明瑞淡定说：“不还是学会了吗。”
安顿完灰心丧气的十六少爷，明瑞轻巧跳上屋顶，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屋前的大树上，红色布条仍在随风飞舞。
好好修炼，日日上进。原来就是那个王溪苑写了绑上去的。这样的人竟然是个小呆子，世事还真是奇妙。
要不是吃到了那份灵米，他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
修士讲因果，他平白无故得了别人的好处，总要回头帮点忙，不然久而久之，道心会动摇的。
何况现在还顺了把剑回来，虽然是凡铁……
明瑞美滋滋地摸了摸手中的剑，把它抱在怀里，盘膝打坐。
一夜无眠。
***
次日，明瑞正开开心心吃着早饭，院门突然闯进一队人。
“小瑞！”为首者凶神恶煞：“出来！”
桌上另外四人吓得全都站了起来，唯有被点名的明瑞，还捧着粥慢悠悠喝了一口。
“谁是小瑞？”为首者再次喝骂。
久久没人答，那人身后只得冒出一个脑袋来，指了指明瑞，小声说：“坐着的那个……”
为首者大怒：“是你！？你竟然还不站起来！”
“牛、牛哥！”小雀斑先惊呆了，看着躲在这队人马身后的人：“你怎么来了？这些是什么人？小瑞怎么了吗？”
指认的那人正是牛哥，平日里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现在却面有得色，眼神躲闪。
“刑堂的人你们都不认得……小瑞当然是犯了错！”
说着这话，他竟然理直气壮了起来。
“啊？”小雀斑茫然：“你说的是小瑞吗？他不是每天都跟我们在一起……”
“行了！”那队长一摆手：“给我抓了人，带到刑堂去！”
说罢，他看向众人：“你们，也都一起过来，这是大事，要细细审问！”
刑堂队长身后走出两人，见明瑞正好放下筷子，就要上前捉他手臂。
却不知怎么的眼前一花，明瑞已然来到了他们身前，笑了笑：“走吧。”
“……”两人再要拿他手臂，又是扑了一空，神情透露出迷茫来。
此时队长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明瑞自己都跟上了，这俩队员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很没有底气，好像不配抓他手似的……就这么跟着走了。
一路上气氛沉凝，十六少爷的小院太偏，而刑堂则设在整个王家正中心，得走好半天。
明瑞都走困了，打了个哈欠。
牛哥有几次回头，都看见明瑞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翻江倒海。
刑堂很快到了，外面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侍从，有的手里拿着扫帚，有的左右徘徊，大概是在巡逻途中……
看来这王家的家风也不算很严厉嘛，不如说看热闹实在是人类的本性？
“队长，人带来了！”
说话间，明瑞踏进这间刑堂，向四周看了看。
空间很大，屋顶很高，面前还有一尊佛像，也不知道供的是谁……按照修真世家的德行，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珲玉老祖”，或者是老祖的师父或父亲。
那些侍从们进屋后，分别去左右两侧站成了两排，和屋里原来的人加在一起大约十几二十个，各个面容严肃。
被叫做“队长”的人站在正前方，旁边还有一位坐着的老太太，长得十分精神，姿态端正。
应该是个王家人。
“王夫人，”队长毕恭毕敬：“人带来了。”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四下本还有些杂音，顷刻间静了。
她道：“是吗……怎么回事，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