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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叫什么啊？”罗歆手一缩，满脸涨出淡淡嫣红，紧紧抿着嘴，显然是被这一吼大吓了一跳。
“疼啊，”李清捂着胸口，咬牙嘶声，“那黑衣人的修为太高，我挨了他一掌，如今浑身上下都是剧痛。”
“……那黑衣人有这么厉害么？”
“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像是装的么？”李清苦着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见状，罗歆不禁语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与对方相处了一段时间，罗歆对李清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心知若只是一般情况，以李清坚毅心性，断然不会惨叫到如此程度。此时对方的呼吸急促而又紊乱，且还丝毫触碰不得，身上的伤显然无法想象。
她看着身形歪倒的黑衣少年，欲要伸手援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最终只能无措于原地。
而李清全身疼痛难忍，此时自然也没有心情再交谈些什么。他面容扭曲地挣扎着，欲要扛着疼痛坐起身来。只可惜那炼气三层的黑衣杀手的真气实在是太过沛然，令他每动一下，体内便会发出一阵骨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足以让寻常人失去意识的剧痛。
“不如你就这么睡着吧……”罗歆心有不忍，情不自禁地提醒，“我想那些黑衣杀手要是找得到我们，想必早就寻到我们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既然此刻都入夜了，那就应该是安全的，你……你不要勉强。”
“……也好，”李清苦笑着幽叹，而后听从身旁少女的话语，放松身体，干脆自行仰面倒下。入眼的是繁茂的枝叶，透过枝叶的缝隙则能看见点点星芒，忽明忽暗；浅浅的月光若有若无，略微洒在他的脸上，发出淡淡寒意。
今夜风凉。
李清黝黑的双眸里忽然迸发出异样的色彩，似在追忆，又似有苦楚泉涌而上。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他突然回过神来，接连问：“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不过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偏离，自始至终都望着穹顶。这倒也不是他不想偏头，而是在疼痛的作用下，他脖颈火烧似的发麻，没有办法轻易偏过头来，所以最终只能以看起来如此无礼的形式开口。
罗歆自然懂得这一点。她不怪对方如此模样，转而一提衣摆，弯着腿坐在黑衣少年的身旁，面上的担忧一点一点浮出，渐渐填满了她的脸。
听到耳侧的动静，李清心底痒痒，最后还是忍不住移了移脑袋，随即清晰地看见罗歆安安静静抱着双膝，金白色的锦袍上已沾染了灰尘，皱而黯淡，不复往日的亮丽模样。他心中一动，想要抬头去瞧对方的神色，但却是无力完成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罗歆低低地说。
“啊？”李清一愣，“我只记得我听从殿下吩咐，带着你逃跑。随后似乎遭遇了一个黑衣杀手，我一枪挑翻他……然后我害怕骑马的声响太大，徒步而行……但我不知道是往哪里走……”
缓缓说着，李清的眼眸中随之浮现出了一抹迷茫，“然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
罗歆长叹，“王兄为了掩护我们，自己留下来应对那个黑衣杀手了。”
李清的呼吸一滞。他想起在罗擎苍下出那道命令时，罗歆千不愿、万不肯，甚至还说要出剑杀他。最后罗歆哭着昏迷了。
他大概知道罗歆心性极为坚强，也的确很少看到罗歆哭。
即便是当初在北城的杨群之死时，他也不曾见到罗歆落下过泪。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罗歆突然问。
略带恼意的声音将李清回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硬是梗起脖子，隐约间看见罗歆紧紧皱着眉。但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遥遥地看着身前的远方，眸中似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
李清舔了舔嘴唇，不知罗歆是因知道恼火也没用，还是因为太过愤怒才会如此。
“殿下……”他再次躺了下来，长呼一口气，一时间难以表达，默默斟酌着言辞。
好一阵过去，李清才眼神一闪，眸中露出光彩，“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听殿下的吩咐。”
“什么？”罗歆注视过来，仿佛很是疑惑。
“不过，”李清却没有回应，眼神高高地透过繁茂的枝叶，看到今夜那滚圆如玉盘的圆月，“殿下虽说身为皇子，但也是你的兄长，而我也有一个弟弟……”他稍稍一顿，“所以我想，假如身处当时情况的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下殿下所做出的选择。”
“这大概就是原因吧。”他面色认真地仰起头与少女对视，而后再补充了一句。
“兄长……”罗歆眼神一动，目光偏移，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李清无言地注视着。
“这样……”罗歆忽然笑了，“谢谢。”
“谢谢什么？”
“什么啊，你救了我一命啊。”
“……这是殿下吩咐的，不必谢我。”李清收回了目光，看着少女的展露笑容的面孔，不知怎的，他感到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爬起，再不敢看着少女。
“我也觉得不必谢，”罗歆掩嘴，还是笑，“我以后也会救你一次的，这样就好了。”
“……”李清觉得自己有点不能理解少女的想法，瞬间凝噎在原地。他想挠挠头，但是却尴尬地无力抬手。
望着如此模样的黑衣少年，罗歆饶有兴致地撑着脸，心门中的积郁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最后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而后鬼使神差地“啊”的大叫了一声，直震得林间回音动荡。
李清浑身震动。他悚然一惊，神色跟见了鬼似的，“你干什么……”
“我的伤还没有好，而你现在也受伤了，这怎么回去啊！”罗歆埋怨似地嘀咕。
“总有办法的……”李清大松了一口气，默默闭眼，轻轻念着。
“怪只怪你，逃命就逃命，干嘛非要走这么远，谁知道你这走了几千几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