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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暖阳的风似乎变冷了几分，带来彻骨的寒。
李清无声地与允兮归对视，看着对方同样冰冷的眼神，莫名的，一股战意自心底喷泉一样涌上、翻滚。他按着枪，几乎都快要忍不住一枪逼上。
其实，他不善于和敌人如此多话。
事实上，他身在北原时，也很少与人说话。
遭遇敌人时，更多的是迎枪而上。
即便很多时候会受伤，但他的内心并不讨厌这种处事方法。与敌人相碰时，他喜欢简单而直接。
尤其是允兮归这种冰冷的眼神，让他格外厌恶，极其想一枪贯穿其头颅。李清并不嗜杀，只是对他而言，杀人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不杀人，他就要被杀。
不过，相较于允兮归那冷冰冰的眼神，令他更为不适的，是此刻心底这股异样的悸动。他不知道这一股子求战的悸动从何而来，却来得迅速，来得诡异。
不似求战的意志。
而像搏斗的本能。
李清的眼中渐渐闪烁出诡异可怖的红芒，如血液弥漫。他依旧按住枪，似要闪电般一枪疾出。下一刻，他又忽然抬臂按住胸口，深深地吐出一口喘息。
其眼神恢复正常，黝黑无比却明亮透彻。
李清看着始终投来冰冷目光的允兮归，按枪的右臂松了一松。他知道，当初在远山镇时不能痛快出手，一则是因为出手或许有风险，二则是因为有罗歆的要求。
而此刻，因为允兮归的修为压迫……
他同样不能贸然出手。
不同的是，倘若往日在远山镇时，他不雷厉出手是因为有罗歆的存在与用计出手并不困难，所以他才愿意同意的话，那么此刻便是因为有允兮归的强大实力在前，让他丝毫没有取胜的可能。
渐渐的，那一股子持枪逼上的欲望已渐渐沉下。
被李清硬生生按在心底。
李清的意识格外清明。
“这位似真似假的晓枫筠道友，你考虑好没有？”
这时候，忽听允兮归的声音淡淡飘来。
李清抬眉，望见允兮归始终冷漠的脸，早先其面上一直存在着的笑眯眯已经彻底消逝，显然，对方并不想再虚与委蛇了。他心中一紧，默默偏头去看罗歆，发觉罗歆的面上满是担忧。
他知道罗歆此刻必然很想用真气传音来提醒自己，只是碍于允兮归敏锐，才不得不忧心在旁。
不知怎的，李清波澜不断的心境忽然平稳了下来。
“你问。”他回望允兮归，声音淡而轻。
允兮归注视着这一幕，隐隐感觉到少年人身上气势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若说早先少年人面对他时是紧绷着心弦的话，那么此时，少年人油然透漏出一股子云淡风轻。
那不是装的。
也不是虚张声势。
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说另有手段应付？
允兮归稍稍皱眉，“好，那么我问，你答。方才门派一事乃是其一，其二，你我皆是修士，我之前就说过，天下修士是一家。可我的修为与年龄都长于你，你却不喊我‘师兄’，而是‘允兄’，这是为何？”
“又有什么区别？”李清反问。
“没有区别么？”允兮归冷冷道。
李清不得不凝噎，暗自思忖允兮归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恍然间，他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莫非这修士一道中修为低的在野外遭遇皆要称修为高的做“师兄”么？念到这里，他不禁感到棘手……
毕竟，他事先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不成名的规矩在。
李清抿嘴，一时间想不出好的言语来回应。
“如何？”允兮归冰冷寒彻的声音继续传来，“以你的修为与年纪，我本不该质疑你晓枫筠的身份，可你若是晓枫筠，便不可能不知道你要喊我做‘师兄’。”
他轻轻抬臂，剑指罗歆，“虽说你这不知是真是假的师妹也不曾喊我‘师兄’，但我的年龄长你们不少，称为‘前辈’其实并不不可……而你却一口一个‘允兄’，这让我不得不想，你，是紫元宗的弟子么？或者应该说，你压根就不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你的意思是晓师兄无门无派还能在这种年龄修行到炼气三层么？”罗歆怀着紧张，忍不住大声插话：“前辈，你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晓师兄了吧？”
“他的修为确实奇怪。”允兮归道，“但他若是晓枫筠，便不可能不知道这简单的一点。据我所知，称兄道弟的，那是江湖草莽的做法。”他横眉一督罗歆，“还有，我是问他，而不是问你。光凭你的心法，我就相信你是紫元宗的弟子。”
“可是前辈……”
“如果你不想给他一个继续回答的机会的话，就继续说。”允兮归直接打断罗歆。三言两语中，他已看出这少女口齿伶俐得远超那少年人，绝不能让其多说。
见状，罗歆不得已只能顿住，满眼急躁看向李清。
李清则已然蹙紧双眉。他一言不发，此刻在心底疯狂寻着应付的对策，却良久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允兮归的问题。似乎无论怎么说，都满是破绽。
死局。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眉头忽而舒展开来。
满面轻松。
李清不打算再做无谓的隐瞒了。
“想好了么？”允兮归的冷喝将李清的心神拉回。
“想好了。”
李清与其对视，却不动声色地捏住枪，欲要趁着这个间隙一枪杀出，以期盼一枪必杀。到这种时候，他反而不再紧张了。
掌中是熟悉的触感。
而与其从北城至远山镇、相处了许多时日的罗歆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睁大眼，心知李清已做好出手的准备……
必须要阻止！
纵使李清的修为已借着纯元草突破至炼气三层，可允兮归的修为更高，实力超绝，李清又怎么可能是其对手？
须臾间，罗歆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奔上前去。
她想要出言阻止，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言辞来说服允兮归，这便意味着，李清此时出不出手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
允兮归终归是要杀他的。
“允前辈！”
忽然，罗歆嘶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