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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夜色仿佛一滩泥浆，一点一点将二人的周遭都全然蒙上，令他们都无法看清眼前的对方。
恍若一层无形的隔阂。
“以后我缠身的事情不少，想来不会再回到远山镇。”李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言落下，对方却没有丝毫回应，甚至连低低地喘息声都没有，他甚至都快要以为罗歆是不是忽然离去了。
李清心底有没来由地悸动，令他半眯着眼，欲要瞧清对方的神色。
奈何这天色实在是有些太过昏沉，即便他如此模样，但莫说罗歆的面色了，哪怕是其身形，他都完全瞧不见。
不如凑近一点，以免发生什么差错。无奈之下，李清只好做此打算，而后稍按地面，当即站了起来。
“你还……”
李清一面念，一面跨步而行，但就在他刚刚开口的那一刹那，罗歆的话语便再次传来。
“你回或是不回都与我无关，只是我不可能再次见到穆水芸……否则我只怕会是一剑杀了她。”
罗歆的语气轻而淡，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这一句话落入李清的耳中，令他心惊不已。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太过意外，反而略微安心。
毕竟，罗歆可是全心全意协助穆水芸，最后落得身受重伤，且令她身受重伤的居然就是她所一心要帮助的人……此种情况若是让旁人遇到，恐怕无人会不恼怒。
就连李清自问自己若是遇到此种情况，想必有很大的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返身回到远山镇，将其杀之而后快。
而罗歆的这番结论，已说得上是大度了。
李清心底苦闷稍退，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甚至忘却了，在此等夜色之中，罗歆根本不可能看清他点头地举动。
这时候，却听罗歆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阿清你也不必介怀，穆水芸此举虽说是为了你，但说到底与你无关，你并不知情。”罗歆的声音淡淡的，如同一片毫无波澜的湖水，“你若是对穆水芸有意，大可再一切事宜都处理完之后返去远山镇，穆水芸为了你，甚至会用计杀了我……她对你想必是真心的。”
“至于我，你无须在意。”说到这里，罗歆已然罢口，空气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偶有轻风徐过，都能听到“沙沙”之声。
李清怔怔地看着声音的来源处，眸中带着迷茫。
他仿佛透过夜幕，瞧见罗歆脸上带着冰寒的神色。
他知道，罗歆是因他而放弃了去找穆水芸讨一个说法的打算。
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番话。
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天下最为难解的题。
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出。
时间亦没有留给他思忖好回应的时间，罗歆的声音略一停顿之后，便复又响起。
“早些歇息罢，明日便能寻到王兄的所在，届时，你也该南下了。”
罗歆的这番话不知意味，令李清面上的纠结之色非但没有消退半分，反而更为浓重了一些。
他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最终，他暗自无奈摇头，而后返身，回到先前所处的大树旁，盘膝坐下，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看到，罗歆原本带着期盼的双目，在他矮身坐下的那一刹那，合上了。
这一夜，李清丝毫不曾入睡，运起真气，只欲忘却那些烦心事。然而，往日里一瞬间便能够让他放空心神的修炼，在这一夜，如何都没有产生半点作用。
真气无法导出，心神无法稳定。
思绪尽是一片如丝如网的杂乱。
罗歆或许亦然。
……
次日清晨，在第一缕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的那一瞬间，李清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其目中透漏出疲惫。
尽管他在踏入炼气之后，精力便格外旺盛，平日里根本无需入睡，只要凝神静坐便能算做歇息，可在昨日夜里，各种思绪涌上他的心头，令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如此情况之下，让李清都产生了几许倦怠之感。
好在炼气之境毕竟神奇，一夜无眠不是什么大事。李清稍一揉了揉太阳穴，精神便再度爬上来，让他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略一抬眉，却见得罗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侧躺在草叶上，蜷缩着身子，几缕发丝盖着她的面孔，显然还不曾醒来。
“最初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在这种草木上歇息，这些日子里来居然已经睡得如此安稳……身为北国的公主，让她就这么席地而睡，当真是令她受了不少累。”李清暗自苦笑，却也无可奈何。
他一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来，旋即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早准备好了的布衾，轻手轻脚盖在罗歆的身上。
“此时尚早，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李清望着还未彻底明亮起来的天空，喃喃一声后跨步离去。
在官道上赶了三天的路，李清已然记得官道这一边的丛林中有一条河流。果不其然，在他的快步行走之下，不多时便见得有一条清澈河流出现。
他矮身下来，稍作洗漱，而后将储物袋内的木钵摸出，盛了一碗河水。
李清曾在北原孤身游荡过许久，深知若是没有这些日常用物将会多么麻烦，是以在北城之时，他便早将诸多物品塞到储物袋中，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情况之下，也的确用得着。
而盛完水后，李清不再停留，当即拿稳木钵，返身往来时的地方赶去。
当李清回到那处空旷的林地之时，却见得罗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然醒来，此刻正默默站立于林中，布衾则是被其随手放在一旁。
“我还道你见我将至王兄那里，趁机离开了呢。”罗歆见得从林中跨步而来的李清，淡淡一笑。
李清一愣，却也不接此话，一面走到罗歆身前，一面将手中的木钵递去，“洗漱用的。”
“这布衾也是你的？”罗歆闻声接过木钵，眼神却是一瞟地上的布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