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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神色严峻，鼻尖稍动，右臂则始终横栏在罗歆的身前，稳当似一柱天然的屏障，阻拦敌物。其目光凝聚，化作一束笔直利刃穿入眼前的一处密林。
墨黑墨黑的瞳子里尽是警惕。
林子伴着风过而沙沙，簌簌流水声不绝，艳红转暗的残阳铺过溪流，打在李清的背影上。
“怎……怎么了？”罗歆全没有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张着小嘴发愣，出言极轻。
尽管四周的环境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但聪慧如罗歆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李清的不对劲，下意识兀自抿嘴，屏住声息，又哪里还敢再胡乱出声。
顺着身旁少年的目光，她直视入林。
唯见片片枝头摇曳，声响轻低无比，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似极为寻常。
罗歆转目去看李清，却分明看出了其神色上的那一股子警惕，如临大敌的警惕。她不敢贸然言语，只好一面做好动身的准备，一面静默下来，等候对方开口。
“有味道。”李清忽而低语，鼻尖仍然在动。
“味道？什么味道？”
“这林子里……有血的味道。”
李清的双眉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丝丝缕缕的腥味在其鼻尖上弥漫，起初很小，几乎微不可查，可当他此刻静下心来细细去嗅时，便猛然发觉这一股血腥味极其浓重，简直近在眼前。
而且……
那是属于人血的味道。
有人，死在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或许，就在身前。
曾经在极北冰原狼狈求生一年的李清，对于这种气味的分辨不知比寻常人乃至炼气士要敏感了多少倍，甚至可以几乎算是本能。
这种本能，绝不会出错。
纵使双目什么也瞧不见。
渐渐的，李清在心底做下定论，稍稍收臂回来，反手抽出炙枪，其冷目盯着密林，头也不回地道：“你不要动……不，你跟着我。这里，不久前曾死过人。”
“死、死过人？”罗歆浑身一震，随即皱了皱眉，双眸间显出一股子惊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低问：“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死过人的……味道，血的味道？为什么我一点儿闻不到？”
李清默默摇了摇头，却不多做解释。
实际上，这种东西也不太好解释。
“那些血迹的味道起源应当就在不远处，我不能判断这里面有没有敌人……总而言之，小心一点。”他最后提醒一句，而后目中闪闪，提枪赶上，脚步显得缓慢而沉默。
“……好。”罗歆迟疑片刻，却也不再多问。
这时候，仅剩不多的缕缕残阳开始消退，令人心生压迫感的可怕的昏暗，取而代之一点一点压盖上来，漫过源源溪流。
漫过二人的身躯。
夜，全然浮现。
月光随洒，接过了暖洋洋艳阳，转变为一阵阵冰寒的气息，令人油然生出一股子心悸。
李清下意识地顿步，沉枪停下，其一眼扫过四周，似要看透这无边的暗幕。身畔的罗歆亦不自觉地，站定原本将要迈起的双足，眸中是掩盖不住的慌措。
遭遇修为高深的允兮归时，所带来的紧张感说到底还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去，以至于让李清、罗歆二人都忘了，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一般事物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他们一时间都心悬在喉，皆是无言。
“走。”李清率先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大跨上前数步，临近密林。他略一犹豫，旋即目中闪起果断，一枪横挑，扫开拦在身前的林幕，其眼神中带着忌惮，直射入林间。
眼前却还是木头，是一棵棵拔地而起的树林。
除此之外，唯有草叶。
“有什么吗？”
罗歆大起胆子，凑到李清身后查看。
凝视一阵，李清默默摇头。此处林木横亘，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尤其是在暮夜中，更令他的目力无法发挥什么作用，察觉不出端倪。
不过虽是如此，其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
反而，更甚。
因为，弥漫在李清鼻尖的那一团味道，更浓了……
血腥味，浓重得让心性如李清都不能不皱紧了眉，暗忖到底血液要喷涌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这股血腥味浓厚至此……
甚至于，哪怕是他，此刻都生出了几许呕吐感。
“你注意安全。”李清定了定神，顺着血液的味道走去。他长枪横起在前，约莫临近前方五步时，复又提枪一举，轻轻撩起枝叶。
其动作很轻，丝毫没有发出声响。
“有什么有什么？”
罗歆嘀嘀咕咕，全没有嗅到什么血腥味道，心中的惊惧借而远没有李清那般强烈，相反，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倒要更重一些。
见得少年掀开了那片垂拦的枝叶，她愈加想凑上前去观看，却苦于林间缝隙不大，有些拥挤，是以少年的身形虽说不大，但也完完全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让一下呀让一下呀？”
罗歆没有得到回应，又低低念着，而后蹿到李清的后面动来动去，只是始终都寻不到一个足够的空间。
然而，站定的少年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与疑问，还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隐约间，像是一块没有声息的石头。
透过夜色，罗歆偏头，本想问少年为什么不说话，投去目光时，却猛地发现李清神色极其古怪……
双眉依然皱着，面色依然不变，似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若仔仔细细地去看其双眸，便能从那对黝黑黝黑的眸子中，看到一抹惊愕。
一抹……深深地惊愕。
这种惊愕，很难从心性平淡如李清的脸上看到。
罗歆的记忆中，甚至找不出其相似的哪怕一次。
直到这时候，她才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年的不对劲。
不安，瞬间弥漫了上来。
“喂……阿清？怎么了么？那里面有什么？”罗歆舔舔嘴唇，紧张得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罗歆的言语，李清，跨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