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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歆依旧背着身，沉默了一阵，“你生不生气跟我没关系。”
“我没生气，”李清笑，“我就是听你这么说，有点走神。我想如果是换在北原的时候，我晕倒了，那么不会有人来的。寻着来的只有雪兽和想杀我的人，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嘴角勾着，目光望着高高的天际。不知怎的，他忽然感觉今夜繁星更亮了一些，明晃晃地透过来，沁人心脾。
“所以你愿意去而复返，我很高兴。”他抿了抿嘴，还是笑。
罗歆不由地一顿。凉凉微风轻飘飘地旋了过来，卷得她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胡乱飘动，如同在风中起舞一般。
“哼哼，说到底，我不是担心你，”罗歆扭了扭身子，柔和的目光直勾勾地递向头顶，一轮圆月光辉四洒。
“是你把我带得太远，我找不到回去路，才无奈回来。”她哼哼着说。
“但你还是回来了。”
李清的语气忽而发生了转变。罗歆不禁一怔，而后忍不住回过头来，发觉黑衣少年的目光径直射来，黝黑的眸子里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黑衣少年笑容渐退，满脸地认真。
在这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不过他们都没有移开视线。
“我算是服了你了，”罗歆苦笑着扶额，“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是这样的神色。我自认为自己最善于察言观色，却怎么都无法看穿你。”
“你也一样，”李清没头没脑地说。
下一刻，少年少女不约而同地转移了目光，各自高望天际的繁星。
充满黯淡的林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少年少女的面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气氛不再如先前那般凝固，而是渐渐暖了几分，令二人都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你不担心殿下么？”黑衣少年忽然问。
“担心，”罗歆果断的点了点头，“不过担心也没有用，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去。”她身形一动，环抱着双膝，“而且，王兄并非是一个人留下，有罗叔和诸多将士的存在，想来王兄定然会安然无恙。”
李清心中一动，双眸间带着笑意，缓缓合上，“嗯。”
“等明天一觉起来我的伤势好一点，我们就想办法去找殿下。”他轻轻地说。
“你还不南下？”罗歆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重伤瘫倒在地而无法动弹的黑衣少年。
“我也想。但在这密林间，就连我也找不准方向。”李清的语气不急不缓。
“借口。”罗歆鼻子一皱。
“不是借口，”李清苦笑，“而且倘若我不去找殿下，我也不方便南下……我还得找殿下借一匹马呢。否则你让我一面徒步，一面胡走乱窜地南下么？”
“我不管，总之你就是借口。”
“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你这分明就是借口，我说得没错。”
“……我的意思是，”黑衣少年没有睁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无息，“你说得对，我觉得很有道理。”
“哼哼，这还差不多。”罗歆带着笑，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自己现在能动的话，一定要狠狠敲敲这北国公主的脑袋。李清闭着眼，默默地想。
“你睡吧你睡吧，我帮你看着。”罗歆没有注意到黑衣少年的无奈神色，“哦，还有你的枪，我也帮你看着。”
“你不睡？”
“我们都睡了，要是有什么东西来了，我们直接一同赴死？”
“那我帮你看着吧，你好好休息。”李清睁开了眼，一对黝黑的眸子盯着略微皱眉的少女，语气很是认真。
“那不行。”少女毫无犹豫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死里逃生，还不想就这么冤枉地死去。“
“……什么意思？”
“让你看着，跟你睡着有什么区别？”少女一督李清，“若是有黑衣杀手或者是有野兽来了，以你现在的模样，能拦得住么？那么到那时候，我们不还是一同赴死？”
“……”李清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沉默了。他虽然不说话，心中却觉得少女所说的很有道理。
以他目前的状况和伤势，莫说来个黑衣杀手了，哪怕的跑来一匹野狼，他也全无半点抵抗的可能。换而言之，他睡与不睡，都没有任何分别。
李清忽然感觉自己有点被打击了。
“可你不是也受伤了么？”他感觉自己被少女教训了，所以有些不愿意松口。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若是换做往日的他，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又哪里会和少女据理力争。
“哈？”少女一皱眉，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黑衣少年，语气间隐隐带着质疑，“我最起码还能动，而你能挪动一下身子么？”
“……”李清头一回觉得自己备受打击，面子格外挂不住。
他无可奈何，只能极不情愿地将头偏过去，“那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什么，”罗歆的双眉皱得更深了，“虽然你没说过，但我知道，先前从远山镇离开时的夜晚里，你都没怎么休息。我可还没向你道过谢，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李清再一次沉默了。
“那我不谢你了？”他试探着问。
“哼哼，这还差不多。”罗歆拱了拱鼻子，又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那我睡了？”李清暗暗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北国公主极为聪慧，但年龄终归还是尚幼，始终都有玩心。他闭上眼想着，却浑然忘却了，罗歆与他的年龄其实相仿。
“睡吧睡吧。”少女摆手，拍拍身子站起来，而后返身背靠一棵大树坐下，双目渐渐合上。
“等等等等……”
就在李清准备将心神放下时，忽而听得少女急促地呼喊。
“怎么了？”黑衣少年疑惑。
“我事先跟你说好，要是真的有黑衣杀手过来了，我恐怕也拦不住。”罗歆板着脸，“我身上有伤，剑也掉了，没什么应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