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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在降临。
这是安室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具象化、毫不怀疑地感受到这件事。
他试图找回自己的五感,但只能依稀于视野的一片黑沉中捕捉到一点鲜艳的橘色,像警示灯一样闪来闪去。那应该是狐狸。
安室终于想起来自长官的那句告诫:“他就是危险本身。”
隐藏之意是:非常之物会招致非常之物。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安室不觉得后悔,他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橘红色从视野中忽而消失。
安室感觉自己被用力拎了起来,很温暖的东西带着潮湿的气息一下靠得极近。
下一秒,柔软的触感粗鲁地撞到他的唇角。
跟着,是收不住的齿列的磕碰,尖利的兽牙在口腔内撕开了细小的伤口。
血液交融,腥气弥漫。
安室闻到了这股铁锈味。
其他的感觉也像被洗出的胶片那样,唰得一下,一层一层地明晰起来。
水房闷热潮湿的空气、计数仪器哔哔哔的声响,以及后脑勺传来的痛楚。
……三重野刚刚是不是把他的脑袋撞到水管上了?
他飘忽的视线定在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上。
和上一次这种情形相比,这里稍微有一点光照,而且持续时间更长,因而他足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这家伙显然缺乏经验,嘴被占着了便把鼻息也一同闭起,脸颊憋出了一抹气短的晕红。
他们对上了眼神。
三重野发现他双眸清明,立刻扬起眉毛,干巴巴地眨了眨眼,跟着就要撒开手。
又不是第一次了,安室很熟悉狐狸的这套作风。
他心下冷哼一声,撑住上身以至不必再撞一次水管。
同时,带着一丝微妙的报复心理,他动用了自己身为人类最尖利的那颗犬齿。
“嘶!”
三重野不敢置信地捂着嘴跳开。
气氛有点尴尬。
几只狗从刚刚就处于大气都不出一声的状态,而被巨大的阿拉斯加强行挡住视野的柯南有些不满了。
他垫着脚,勉强越过杜宾高高的立耳,便见刚刚看着还情况十分不妙的安室面上已恢复了血色,一边从墙角起身,一边气定神闲地抹掉唇畔的血迹。
三重野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这就是所谓的补魔,大抵是和人工呼吸差不多的行为。
柯南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三重野脸上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他们不是刚见过吗——似的惊诧。
总之,窄室内的气氛让他觉得怪怪的。
他干咳一声,提起了一个很重要的话题:
那个被他们遗忘了的女孩儿L咒灵去哪里了?
-
藤田葵正在逃跑的路上。
父亲叮嘱她
今晚绝对不要回到那间书屋,但是……
也许是眼见着强大的真人被击败而心生恐惧;也许是单纯的需要再次补充饼干;
也许、也许只是藏匿于灵魂深处的、某种牵绊突兀地在提醒她:回家。
急迫地、不可阻挡地、不惜代价地。
她因此幸运地与前来围猎的五条悟擦肩而过。
咒灵回到书店。
潮湿的灵体攀爬过满地的碎砖、木片和书籍,停在墙边的一摊血迹之前。
那是很熟悉的气味。葵在识别出的一瞬间便失控地膨胀了起来。
“吱嘎——”
门扇被打开的声响。
一个人影从角落的小门内走出,敲了敲金属柜以引起咒灵的注意。
他出现的同时,一股烘烤点心的甜香从他的身后涌出。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升起浅蓝色的光晕,来自一些骨殖状的游鱼。
它们像某种奇异的鸟类,悠然地在空气中游荡。
葵立刻被吸引了。
然而,不等她靠近,那些美丽而诡异的骨鱼便如空气中的肥皂泡一般,轻飘飘地消散。
她失望地垂下了触肢。
“藤田小姐,”
Caster的语气从容温和,仿佛在邀请女孩儿L喝下午茶,
“您还是回来了。”
他让开身,示意对方进屋。
葵认得他。多数时候,此人负责兄长与父亲之间的联络。
咒灵缓慢地向那间用作仓库和烘焙屋的房间挪过去。
烤箱的灯还没有关掉。一屉还冒着细小气泡的饼干静静地躺在里头,烤得已经有些糊了。
“这是留给你的,吃掉它们吧。”
葵看看Caster,看看烤箱,听话地点点头。
她一边咀嚼着今日格外难吃的饼干,一边向男人身后找了找。
小小的屋内并无父亲的身影。
可是这里都是父亲的气味。
“我不太擅长制作这种食物。”
年轻的男子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页,一边看了咒灵一眼。
“你的名字是藤田葵是吗?”
葵点了点头。
“受你父亲的委托,我将作为你的新监护人。”
咒灵感到茫然,随即愤怒。
Caster将书展开在其中某页,略有些生涩地念起了一段符咒。
咒灵听过这段。
在她作为“以藤田葵的残余灵魂为原料和雏形的咒灵”诞生之时,就伴随着相同的念词。
而那股与“父亲”藤田宏武相联系的羁绊也随着念词的结束而消隐无踪了。
葵双目中的疑惑与崩溃逐渐被平静驯服所取代。
做完了这一切,Caster合上书,轻出了一口气。
他牵起小葵往外走,准备离开这里。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
起。
Caster黑沉沉的眼睛看向门口那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伴随着沉稳的足音,黑发高中生咒术师的身影出现在冷淡的月光之下。
他应该在楼梯间内呆了很久,宽大的制服裤腿弯上压出了几层褶皱。
他就这么一直观察着,没有出手或出声制止任何事。
Caster的惊讶只流露了一瞬。
他很快面露微笑,同夏油杰道了一声晚上好。
夏油神色复杂。
他在消化刚刚来到这间书店的半小时里所看到的一切。
他抵达时,Caster已经先一步出现,正在奄奄一息的藤田宏武附近翻找着什么。
他们应当是熟识。听对话,藤田在请求Caster接手他的孩子。
出于谨慎,夏油没有立刻打断他们。
很快,他看着Caster从满地残垣中找到了一支断臂,看形态,是五条的咒术“苍”吞噬之下的残余,破破烂烂的。
Caster似乎松了口气,跟着掏出一本书,拿着那断肢手掌按上了书的封面。
就像头发代表着“力量与灵魂”;手或掌纹在超自然的世界观中,往往代表着“独属于己的能力”。夏油猜测这表示咒灵驭使权的交接。
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藤田宏武那满是死气的青黑面庞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在藤田的要求下,他们转移去了那间小房间。
从夏油的视角来讲,Caster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简直像一位善待将死者的热心年轻人。
这有点奇怪。
总之,回到当下,夏油的职责是处理掉藤田宏武和他所持有的咒灵。
前者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后者……
女孩安静地揪着Caster的衣角,躲藏在男人身后,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因为天赋而被视为“异类”,欺凌致死的女孩儿L。
他调查过藤田宏武的资料,很清楚这件事。
“如果你的行为是出于同情,”
夏油斟酌了半晌,缓缓开口。
“它并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咒灵和人类是泾渭分明的两个立场。而在作为咒灵的这段时间,藤田宏武并不能完全的控制葵。它已经造成了对人类社会的侵害。
Caster一直在等他开口。听到同情两个字,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想并不是这种情绪。”
他堪称温和的抚摸了女孩的后脑勺,
“只是有些收藏的癖好罢了。”
Caster看着夏油,眼瞳中划过一丝了然。
当一个人对他者的行为进行分析评价时,往往延循的是他自己的思路与倾向。
“如果您对此不放心的话,我欢迎您常来我们的酒吧进行回访。”
他的目光落到夏油口袋中那个不断闪着提
示光的、哔哔叫的通讯器上,
“似乎有人在找你。”
来电人是五条悟。
Caster没有离开的意思,坦然地站在那里。
夏油瞥了他一眼,接通了电话。
“杰,那家伙解决了吗?”
悟的语速很快,带着一丝轻微的烦躁。
“咒灵不在这边,它……”
“解决了。”
夏油打断了朋友的话。
他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下情绪与语气,如常地解释道,
“藤田宏武已经死亡,尸体已经销毁。
“至于藤田葵……目前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五条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只啧了一声。
“学校里还有个更棘手的家伙,找到它有些难度——总之。那边拜托杰了!”
夏油挂掉了电话,无言地垂下眼眸。
在Caster幽深的目光中,他转身离去。
-
按照评级来讲,真人是可以被封为特级的咒灵。
他来自人类的负面情绪,外形上是被反复缝合过的俊美青年的模样。
他非常强大,百分之九十九的战斗对他而言只能说无聊。
但这些强大并没有那么重要。
真人最为自得的点是:他没有人类那种多余的耻感。
从不内耗,能屈能伸;只要能够活命,从哪里逃跑都是可以的。
当愚蠢的狐神和他愚蠢的信徒们在学校中四处搜寻之时,真人也顺着排粪管道恬然地钻出了附近河川的排水口。
当然,当然,没脸没皮不妨碍他拥有面对败绩的愤怒。
那么这种怒火就需要被发泄在他顺手就能捏死的普通人身上了。
真人泡在水中,左右打量。
子夜之时的城市河川,除了嗡鸣的夏虫,噼啪闪烁的路灯之下只有野猫偶尔蹿过。
但他还是很快找到了目标。
一个身形纤细的男子正蹲在水边,幽幽地打量着水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因为他一直没出声,险些被真人忽视。
他的脚边放着一只猫罐头,刚刚窜过去的野猫正甩着尾巴在那里埋头大吃。
真是奇怪的好心人。半夜一两点跑出来喂猫吗?
真人眼睛一亮,现出活人也能看见的身形,抹了把脸向岸边游去。
“先生!先生!噗咳咳、抱歉,我不小心落水了,可以拉我一把吗?”
听到动静的男子将脸转向他。
这是个长得不错的少年,鸢红发黑的眼睛里透露着散漫的讶异。他的脸上缠了些绷带,周身郁气,看着并不比咒灵更像活人。
但真人感受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大概是失恋了,窝在河边思考生死呢?
——那么死在他的手上,也算是一种救赎了吧。
真人在心里边满意地自我认可,面上可怜兮兮地露出乞求。
他向少年求救。后者面露善意的微笑,也伸出了手。
不知为何,少年脸上的那种愉悦让真人觉得分外熟悉。
……好像他自己是经常对别人露出这种表情的啊。
猫咪看待老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