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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楼是个信人,倒还真的为了谢天的那点儿“难以启齿”的伤病去求了李师。李师意味深长的审视了吴小楼好大一会儿,最后哈哈一笑,答应了吴小楼的请求。来到吴家,给谢天检查了一番,李师愁眉越来越深。满眼同情的看了谢天一眼,走出门来,迎上吴小楼期待的眼神,李师叹气摇头,径直离开。
吴小楼站在门口呆滞良久,回屋,看到正在喝茶的谢天,抿了一下嘴唇,道,“留香,对不起……”
谢天只是笑笑,说道,“不必如此,小事情而已,我不在意的。”
不在意?
吴小楼断然不信。
哪有男人不在意这种事的?
谢天察言观色,解释道,“我是将死之人,死都要死了,一些伤病,真的无所谓。”
吴小楼在一旁坐下,叹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若非我当日砸伤了你,也不至于有今日之事。”
谢天大笑,道,“怎么?你还要负责不成?”
“我……”吴小楼脸色一红,想到自己跟谢天已经发生过一些事情,脸色愈红,低下头,支支吾吾道,“若是……若是……”
谢天看了看吴小楼的神态,苦笑道,“好了好了,不早了,我休息下。”
吴小楼看看天色,挑了一下眉头,道,“是不是我招你烦了?”
“嗐,不是,我只是比较喜欢一个人。”谢天道,“你不用想太多。嗯……你知道的,我活不了几年了,很多时候,想一个人静一静,回想一下过往的一生。”说到此,谢天哈哈一笑,“人嘛,年轻时候,喜欢畅想未来。年纪大了,便总会喜欢忆往昔了。”
吴小楼叱一声轻笑,“你年纪大个什么。”
谢天笑而不语。
吴小楼起身,“行吧,你自己慢慢忆往昔,我走啦。”
“嗯嗯,去吧。”
吴小楼又看了谢天一眼,看他神色轻松,却坚定的认为谢天是在故作坚强,心中难免愧疚,暗暗叹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吴小楼又停下里,回头看着谢天,道,“谢谢你。”
“谢什么?”谢天不解。
“谢谢你帮我解决了郑家。”吴小楼道。
谢天心中一颤,脸上却故作茫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真气,可没那个本事。”
吴小楼笑了一声,转身走了。时间还早,吴小楼在闺房里呆了许久,实在是闲着无聊,便又出门,去了杨家。
杨亦正在跟一个变身女子在花园里下棋,见吴小楼进来,杨亦笑着打招呼,“不在家陪你的楚兄,跑我这里做什么?”
杨亦身边,那女子起身,对着吴小楼欠身一礼。吴小楼冲着那女子笑笑,道,“几日不见,闭月姑娘风采依旧啊。”这闭月姑娘虽然年近三十,却真是个风姿卓绝的女子。也难怪杨亦第一次见她,便倾心神往。
闭月笑道,“在吴小姐面前,妾身岂敢与风采为伍。”
吴小楼笑了笑,对杨亦道,“还是你过得自在,每日里有美人作伴,做一个闲散自在的公子。”
杨亦一子落下,哈哈笑道,“你输了。”说罢,给闭月递了个眼色。
闭月道,“你们聊,妾身去给你们泡壶茶。”言毕,直接离开。
吴小楼坐下来,捏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着。杨亦看了看她,道,“真是稀奇了,今日里这是要故作深沉啊?还是要显摆什么内涵?一向快人快语的吴大少,怎么也扭捏起来了?”
吴小楼给了杨亦一个白眼,道,“我有扭捏吗?”
“有啊。”杨亦道,“很明显,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态,看着很让人着急啊。”
吴小楼苦笑,鼓着嘴巴,吐出一口气,又沉吟了片刻,道,“我啊……我……咱们兄弟多年,我也不瞒你。我心里有个思量……”
杨亦捏着下巴,玩味的看着吴小楼,“是不是看上楚兄了?”
吴小楼有些意外,审视着杨亦,不等她发问,杨亦便道,“你也说了,咱兄弟多年,你这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滚蛋!”吴小楼骂了一句,脸一红,道,“龌龊东西。想什么呢,我……”脸一红,又道,“我承认,我是对留香有些……有些好感。呵,想笑就笑吧。我啊,早晚都是要……要嫁人的。对男子有些好感,也……也没什么。”
杨亦依旧笑着,说道,“可你爹是不会答应的。而且,楚兄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你很为难。而且……我观楚兄,怕是无意儿女情长,你又担心自己是荒地里烤火——一面儿热。对吧?”
吴小楼被杨亦一下子说中了连她自己都一直没有勇气面对的心事,不由的呆了好大一会儿,在杨亦这个发小面前,自己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之后吴小楼忽然一愣,拍了拍额头,气道,“你别跟我胡扯了,把我想说的话都岔的差点儿忘记了!”
杨亦道,“好吧,你说。”
吴小楼脸色微红,道,“但我需要先澄清一下,我是对留香有好感,也……也真的有过一些想法,但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么……这么强烈。”
“嗯嗯。”
“然后……我一开始就想跟你说的是,我觉得……”吴小楼四下里看看,才对杨亦道,“郑家,是留香屠的。”
杨亦呆了呆,嘴角一抽,“不是吧?”
“是!”吴小楼道,“我起初是有些怀疑的,毕竟,留香的身份和本事,一直有些神秘兮兮的。他之前说,帮不了我太多,所以,我有些怀疑……就在刚才,我用言语诈他。他很淡定,说自己没那个本事。”
杨亦想了想,“楚兄好像一直都很淡定。”
“是!”吴小楼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被姓金的打伤,窝在家里,好像没有人跟他提过郑家被灭门的事情。我提出这事儿,他只是否认是自己做的,却没有问我关于郑家灭门的事情,好像早就知道了。”
……
两位好友一直谈了许久,直到黄昏时分,吴小楼才离开。
闭月款款而来,在一旁坐下,笑道,“吴小姐的日子,最近不太好吧。”
杨亦微微一笑,却是摇头,“她啊,小日子过得很好啊。”
闭月苦笑,“吴家主是要利用她发展吴家的,郑家虽然没了,可雍州府的大家族多得是。吴小姐是个性情中人,不嫁人便罢了,嫁人又岂会甘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样的状况下,又能好得到哪去?”
杨亦大笑,“性情中人嘛。若是有喜欢的人朝夕相伴,纵然刀山火海,那也是一番乐趣。至情至性,则无畏一切。”
闭月好奇道,“公子的意思……吴小姐有意中人了?”
“快了快了。”杨亦道,“早晚绷不住。只是可惜……可惜那楚留香,身患伤痛,命不久矣。”
“这样啊……岂不是纵然在一起了,也是注定了悲剧收场?吴小姐真是可怜……”
“话不能这么说。”杨亦笑道,“你看东街口那个乞丐,年轻时候纵情风月,五十岁家道中落,如今沿街乞讨。看似下场凄凉,可五十岁之前的痛快,也不能不算数吧?你再看君来客栈的掌柜,一生蹉跎一生勤恳,终于花甲之年成就了一番小家业,如今安享晚年,看似幸福。可年轻时候受的苦,又可以不算数吗?”杨亦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看着面前期盼,“人生如棋局,变幻莫测。可人生又不是棋局,终不能以成败论得失。乞丐与掌柜,不过是把人生颠倒了。谁的人生更值得,又怎么去论证呢?再说回小楼……若是错过了几年恩爱,终得一生庸碌哀愁,又如何呢?江湖儿女,最当快意恩仇。”杨亦说着,一把搂过闭月,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之后一只手肆无忌惮着,大笑着念道,“且把忧伤推明日,今朝只陷温柔乡。莫为老来多口饭,早早愁白少年头……”
……
吴家主又开始张罗着给吴小楼说亲了,方寸城的人家,吴家主看不上,盟京的大贵族,吴家主又够不着。所以雍州城里那些跟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家族,便成了吴家主最理想的亲家人选。
吴家主又去了雍州城,吴小楼没有离别之苦,反倒是莫名的感觉一身轻松。与父亲在一起,吴小楼总会有些莫名的压抑和烦躁。
所以吴小楼喜欢跟谢天在一起。有时候会练练武技,听谢天指点一番。有时候会听谢天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也很好玩儿。偶尔的时候,吴小楼会看着谢天怔怔的出神。终于,有一次,吴小楼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了谢天。
这个念头被确定了之后,感情就像开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了。仿佛是一个魔咒,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吴小楼的脑海中徘徊。
随着谢天的身体渐渐好转,吴小楼没有开心起来,反而愈发担心,愈发紧张。每天晚上,她都睡不着觉,生怕第二天醒来之后,再也不见了谢天。
这一晚,吴小楼实在是睡不着,担心的厉害,干脆爬起来,来到了谢天的房间外。迟疑良久,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推开了房门。
看到谢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吴小楼松了一口气,脸色涨红着,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在谢天一侧躺下。
动作不大,但还是惊醒了谢天。
谢天睁开眼,看到黑暗里吴小楼漆黑明亮的眼睛,苦笑,“大晚上的,好好睡觉。”谢天其实并不意外,甚至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与吴小楼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谢天很了解吴小楼的性子,她若是觉得自己“喜欢”了,肯定能干出这种“过分”的事情来。迟疑了一下,谢天说道,“我是将死之人,你没必要也不该……”
“不要说话……”吴小楼轻声说了一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像上次,有酒来壮胆。她有些害怕,有些尴尬,纵然黑暗里,依然脸色通红。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吴小楼和谢天都是一愣。
“吴小楼,你可以哇。”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吴小楼仿佛被踩了尾巴,一下子坐了起来。谢天不解,看向吴小楼。吴小楼颤声道,“小舟!你……你……”
“嘿,想不到我会来坏了你好事儿吧?”吴小舟笑吟吟的,“啧啧,堂堂吴家大少……不,吴家大小姐,半夜里偷偷出来与人私会。私会的,还是个乞丐!这么龌龊的事情……若是被爹爹知道,唉……”
吴小楼咬着牙,下了床,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瞪着面前一个锦衣公子,道,“你意欲何为?!”
吴小舟却不理会吴小楼,往房间里张望,“哎?我那个便宜姐夫呢?怎么不出来?听说本是个乞丐,真的假的?洗干净了吗?别把我姐的身子弄脏了哦。”
吴小楼气的胸口起伏,怒视吴小舟。“你到底想怎样!”
吴小舟这才上下打量着吴小楼,笑道,“以前吧,吴大公子不近女色,为人正直,一向被人赞誉有加。如今我才明白,之所以不近女色,原来是喜好男风啊。”
吴小楼脸色通红,恨的牙根发痒,却又无可奈何。
“小舟吧?”谢天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看着月色下的锦衣公子,笑了笑,“幸会幸会。”
吴小舟哼哼了一声,斜了谢天一眼,显然对这个乞丐姐夫不怎么瞧得上眼。他又看向吴小楼,笑吟吟的说道,“今日晚了,你们好好休息,莫要误了良宵。明日里咱再说道说道。哈哈哈!”
吴小楼微微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谢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自己的房间吧……”
“我不!”吴小楼咬着牙,怒道,“我便留在这里,又如何!”倔强性子上来,九头牛也拉不走了。
吴小楼愤然转身,冲着谢天道,“进屋!我今晚便非要陪你睡了!”
谢天对女人是没什么太大兴趣的,不过,他依然很欣赏的冲着吴小楼点了点头。这样快意的性子,比那些磨磨唧唧的,强太多了。
……
方寸城外。
江瑶看一眼方寸城的城墙,柳叶眉微微蹙起。
谢天到底是否在这里?
她无法确定。
但孤星要她来这里,想来谢天应该就是在这里,或者至少曾经在这里。
不论如何,总要先进城看一看。
大晚上的,一个女子孤身来到陌生的地方,自然是有些危险的。不过江瑶却是毫无惧色。艺高人胆大,便是如此。随着对《忆天诀》的领悟和修炼,江瑶自信,即便是遇到武圣高手,自己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
极北,冰寒之地。
孤星又一次来到这里。
面对着一座冰山,孤星在地上用灵力画出了一个光圈,之后不断的打出灵诀。光圈里,灵力纵横交错,逐渐勾勒出一个奇怪图案。
孤星站在那图案中间,沉吟良久。一抬手,光圈消失无踪。孤星面对冰山,轻声呢喃,“也许……真的可以……”言毕,孤星浑身灵光乍现。
整个人,被灵光包裹。
孤星深吸一口气,一掌拍在了地上。
整个大地,开始震颤。
面前的冰山,咔嚓嚓的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
地狱。
地狱里,也不仅仅有黑暗。
冥王一只手揽着林天阙的腰,在黑暗中疾飞。
一直飞了很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冥王停下来,看一眼林天阙,见她神色有些不适,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她。林天阙暗暗松一口气,整个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
冥王微微一笑,看着那亮光,道,“这里,便是地狱的出口。”
林天阙盯着那片亮光,那亮光,好似远在天边。“好像还很远。”
冥王道,“是啊,很远,遥不可及。”
“呃……”
“不论你朝着它飞了多远,它永远都在很远的地方,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冥王讪讪一笑,道,“当年我开辟地狱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竟是作茧自缚。”
林天阙有些惊异的看着冥王,道,“地狱,是你开辟的?”
冥王示意林天阙坐下。
两人席地而坐,面对着那遥远的光亮。冥王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嗯……应该是在孤星之前……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很好的人。至少不像孤星那样残忍,更不像谢天那样冷漠……”
林天阙认真的听着。
这是一个极为遥远的故事。
“他杀了许多人,不论男女老少,视人命如草芥。强大的修为,几乎所向披靡。”冥王深吸一口气,“很不幸,他遇到了我……”
“不过蝼蚁,杀了又如何?”冥王念出这句话,轻轻摇头,“他这么跟我说,我竟是无言以对。对于神而言,那些世俗凡人,真的不过蝼蚁。凡人的生命,在拥有漫长一生的神眼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林天阙看着冥王,看着他哀伤的眼神,回想着冥王说的故事,也是叹气。
冥王又道,“他说死便死了,总也活够了。他要我动手杀了他……我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动手。”看一眼林天阙,冥王继续说道,“有些人,死,都不足以弥补他的过错!”
林天阙看一眼周围黑暗的世界,感受着这个世界里的寒冷,轻声说道,“所以,你便打造了地狱。”
冥王点点头,道,“苍天无眼,无视善恶。以至善者无所谓,恶者无所惧!善恶终无报!善恶终无意!人之存于世,无视善恶,与禽兽何异?”冥王深吸一口气,傲然道,“天道不公,我便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