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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后,时序才认识到——
并非所有的小孩都是贴心可爱的。
更有那自小顽劣的,仗着亲朋宠爱,小小年纪就显出混世魔王的潜质,让人防不胜防。
时府后院。
时序顶着一头的花花草草,面沉如水:“周泽珩,周映汐,说的就是你们!还不给咱家下来!”
伴随着一阵叽里咕噜的窃笑,两颗小小的脑袋从不远处的枝叶中钻出来,男孩儿头顶掐着小辫儿,女孩儿用发箍扎了三五小髻,又顽皮地在发髻上簪了鸟羽。
……鸟羽?
时序定眼一看,又是眼前一黑。
“周映汐,你头顶上的是什么杂七乱八的东西?”
“是鸟妈妈的羽毛呀,外祖你瞧,好看吗?”周映汐歪了歪脑袋,显摆地晃了晃发顶的鸟羽。
时序冷笑一声,一声令下:“还不将两位皇孙带下来!”
只见两道黑影旋然而至,不过瞬息间,就把两个坐在树干上的小皇孙抱了下来,随即又匿于暗处。
五年前,太子妃有孕,时隔十月,诞下一对龙凤双子,哥哥早出生一个时辰,妹妹则看着更健壮些。
两个小皇孙长得一模一样,刚一出生时,便是窝在襁褓里的姿势都是如出一辙的。
只因时归孕时反应偏重,而周璟承与时序又都哄着她,于吃食上并不强迫,将将卡着御医的要求,母体瘦弱,诞下的孩子也有些偏轻了。
两个娃娃小小一团,看得人心都化了。
小皇孙出生后的头一个月,时序每天都要往东宫跑,一面是看望照顾女儿,另一面也是挂念着两个外孙。
随着孩子出了满月,他们的面容也一点点显露出来,两个孩子专挑着爹娘好看的地方长,又与时归更相似一些。
哥哥叫周泽珩,妹妹叫周映汐。
看着他们,时序仿佛是看见了时归小时候。
偏生时归小时候的那几年,正是时序所错过并遗憾的。
如此一来,他更是满腔父爱萌发,连着对女儿的欠缺,全加诸在两个刚出生的小皇孙身上。
时归孕期亏损,产后养了大半年才补回来。
周璟承除了朝中事宜外,余下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妻子身上,对两个孩子的照顾反有些不及了。
也亏得时归和时序上心些,这才没忽略了孩子去。
等周璟承再回神时,却见两个小娃娃已经会爬了,咿咿呀呀喊着“娘”,偶尔逼急了,还能蹦两个“祖祖”出来。
至于爹?
两个小娃娃啃着手指,漂亮的杏眸忽闪忽闪的,咧嘴笑得正开心。
基于此,周璟承少不得再腾出时间来与孩子培养感情。
谁也不知道,婴儿时期乖顺懂事的两个小皇孙,怎越长越……顽皮起来?
说起小皇孙幼儿时,谁见了不夸一声懂事。
皇家一般都有专门照顾
孩子的奶娘,只时归念着小儿瘦弱,总想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原本周璟承和时序还担心孩子晚上哭闹,或会扰了她休息,谁知真把孩子抱来了,两个娃娃只饿了或要换尿布时才会哭啼两声,余下时间皆是呼吸绵长,睡得香甜。
皇后都是感慨:“我记得璟承小时候可不是什么省心的,尤其是刚出生那会儿,每天夜里都要哭闹好几回,任凭哪个奶娘哄都不行,就要我抱着。”
孩子们既然没随爹折腾,显然便是依了娘亲的乖巧了。
可就是这般乖巧懂事的小皇孙,自从学会走路后,那性子也是一日日热烈张扬起来,行径更是难言。
人家都说,小孩子七岁八岁才讨狗嫌。
到了两个小皇孙这里,只在他们三四岁时,宫人们就有些唯恐避之不及,连着时归都对他们有些苦恼。
要说顽劣不堪倒也不至于,不过是两个孩子前两年身体不好,多被拘在殿里,好不容易出来了,自是对什么都好奇,招猫逗狗,拈花惹草,连婢女头上的簪花都要咬进嘴里尝尝味道,再嘿嘿笑说一句“对不起”。
一念天使,一念恶魔,也不过如此了。
两个身份尊贵的小豆丁,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又是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旦有什么请求,谁又能拒绝呢?
也只有被祸害了,才会生出几分悔不当初来。
有次两人不小心弄坏了时归的东西,却是将碎了满地的琉璃碎片收拢在一处,可怜巴巴地蹲在旁边。
只待时归一回来,两个小东西便一齐扑过去,一人抱着时归一条腿,呜呜泱泱抹着眼泪:“娘亲娘亲,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罚我们吧——”
哥哥负责干嚎,妹妹负责掉眼泪。
不等时归说什么,跟在后面的时序先不干了。
他看着哭花了脸的小外孙,心头怜悯大起,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两人全抱了起来。
“外祖的小乖孙,可不兴这么哭,瞧这眼睛都哭肿了……不过碎一盏琉璃器,当不得什么大事,你们娘亲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乖孙别怕,咱不哭了啊。”
妹妹环着外祖的脖颈,脸上的泪珠还没擦,就贴上去亲了亲外祖的侧颊,再奶声奶气地说一声:“外祖好!”
时序笑得眼尾都起了褶子:“好好好,乖孙也好。”
时归被遗落在一边,无奈抚额——
外祖好,那娘亲就不好了呗?
当然也有时序没跟着的时候。
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不过破坏些无甚重要的小玩意儿,又或者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点被人遗忘的东西。
随后顶着一脸的灰,屁颠屁颠跑去找娘亲爹爹告饶。
莫说时归狠不下心罚他们,就是周璟承,也罕能说出重话,半晌只能憋出一句:“……下回可不许了。”
几十次下来,伺候的宫人们也摸清了两位小皇孙的性子,嘴上说着再不会被他们天真可爱的外表所蒙骗,可下一回,又
是捂着心口暗自懊恼。
话传到时序耳中,他还曾大言不惭道:“孩子调皮点怎么了?小孩子就该活泼可爱的!”
“不然整日病恹恹的,那才让人头疼。”
且看他的两个宝贝外孙,天真烂漫,聪明伶俐,便是偶尔活泼好动了点,总归没有过分,更是无伤大雅了。
对此,时归和周璟承皆回以沉默。
直到当今圣上萌生退位之意,太子携太子妃代天巡幸北地,年初出京,至少要等秋末才能回。
当今圣上登基,本就是为时序所促使,在位二十余载,无功无过,加之其前两年生了一场大病,愈觉身子骨不如当年,恰逢太子贤德,可堪大任,遂生禅位之意。
在此之前,要说皇帝还有什么遗憾的,便只剩远在北地的长女了。
顺北王为封地政务所困,难以归京,帝后更无法亲至看望,思来想去,索性将此任托付给已经去过北地一趟的太子。
时归也想亲自去看看自北地蔓延至京城的商路,奈何孩子还小,无法长途奔波,只得留在京城,只时归与周璟承同去。
太子与太子妃离京两月,两个小皇孙在宫里耍够了,开始闹腾着想去外祖家住。
而帝后养了两个月的孩子,早是心神俱疲,只在他们提出想去外祖家住的第二天,就一驾马车,连人带东西全打包去了时府。
皇帝甚至大手一挥,给了掌印一整月的假。
真轮到时序自己照看两个外孙了,远香近臭,一月过去,他再说不出孩子顽皮点好的话来。
……
这厢两人被抱下来也不恼,蹦跳着跑向时序。
不过片刻,两人就跑到了时序跟前。
周泽珩咦了一声,捏住时序袖口的一点线头,凑近盯了一会儿,好奇地开始抽丝剥茧。
不等时序阻止,周映汐又揪住了他的衣袍,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
时序顿时顾不上袖口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周映汐身上。
他根本不想让小映汐黏着自己,可又怕她真的摔了,一边表情不善,一边用手托住她的屁股,小心把她往上托了托。
紧跟着,他眼前晃过一条胳膊,头上则是一重。
周映汐高兴地拍着小手:“好看好看,外祖插着鸟妈妈的羽毛也好看!”
时序垂眼一看,就发现周映汐头上的鸟羽不见了。
而他再抬手一摸,果然就在一堆花花草草中,摸到了羽毛的存在,与被两个小外孙一起插上去的花草一起。
时序:“……”随便吧。
奈何他接受了现状,这还不算完。
周映汐根本不是能闲得住的性子,只在他怀里窝了片刻,就闹腾着要下去,落地后反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下一刻,周泽珩也抱了上来。
时序低头望着他们,余光则看见了已经被抽烂的袖口,长长的一条金丝悬在半空,随风飘舞着。
时序:“……”
不等他的愁思漫上心头,很快就被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散。
周泽珩闹着:“外祖外祖,我想吃烧鸟蛋,你能帮我摸鸟蛋吗?”
周映汐则说:“外祖外祖,我想看你穿漂亮的襦裙,你能穿给我看吗?”
时序:“……”
怪他中年无知,错把顽皮当优点,只不知他现在还能不能将前言收回来?
时序木着一张脸:“没有鸟蛋,也没有襦裙,只有外祖的巴掌,你们谁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