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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看着那朵花,感觉像人往坎里捅了一刀。
他里疼得发紧,喉中一片酸涩,在对方面前蹲身,低道:“近楼。”
楚近楼已经濒临极限了,火莲离体之后,热度迅速消解,那股折磨他已久的灼烫感终于平息,紧随而至的刻骨的冷意。
龙失去脏确实不会死,但也并不代表一点伤害都没有,他需些间来恢复,因为身体的养分大量流失,恢复所需的间可能会长一些。
他能感觉到视野正在变暗,失去血『液』供应的身体在变冷,像濒死,这种寒冷从肢体末端开始蔓延,他连忙掌的火莲塞到江月手中,随后如释重负般冲他笑了一下。
他手上的血蹭到了对方手指上,让那具仿佛永远不染纤尘的躯体沾染上血污,不断收缩的视野只剩下那人的面容,最后连面容也看不清,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江月伸出手,接住了他。
失去脏的龙暂停止了呼吸,但江月能感觉到,这具躯体并没有死,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休眠当中。
那些浅金『色』的纹路再一次浮现出来,那龙的血脉,他小地楚近楼放潭水中,控制着水流托住他,让他浮在水面,灵气开始向他汇聚,血脉吸收,修复身体所受的伤势。
他刚才离开幽潭洞,去找清离询问更详细的情况,清离说龙失去脏后,大概需一天的间重新生长出一颗新的,但现在楚近楼这么虚弱,这个间可能会延长。
小龙胸前他自弄出来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可怕的血洞渐渐收拢,破损的皮肉重新连结在一起,生长出新的。
江月沉默地坐在潭水前。
手里,那朵沾着血的莲花在开放,层层叠叠的花瓣上仿佛有光华流转,带着天然的诱『惑』,让人看上一眼就沦陷其中。
可江月的注意却全然不在它身上。
他看着那陷入沉睡的人,低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可以为了另一个人不惜献出生命?
为什么喜欢?
什么喜欢?
这似乎他修道至今千年仍未参悟透的问题,或者说,从没思考过的问题,他的世界里没有“情”、“爱”二字,他曾经一直认为他本该如,他修无情道,也适合修无情道,从没想过或许从一开始,这些他缺少的东西,本该视为长处的东西,才他最大的阻碍。
究竟什么无情道?
如果无情便无情道,那他在道上的造诣已臻化境,又为不能突破?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你终于意识到了。”
一个音忽然从虚无缥缈的地方响起,江月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那音就从天边拉近到耳前。
“你终于出现了,”他说,“天道。”
“我们又见面了。”天道这样说着,可江月却并没有看见它,识海中只有一片漆黑,散发着白光的他自的神识,除以外,空无一物。
“我以为你不打算再出现了,”江月说,“既然来了,不妨告诉我,究竟为‘无情道’?”
“太上忘情。”
“忘情?”江月微怔,“忘情,而非无情?”
“太上忘情,知情而忘情,忘情则至公。”天道缓缓说着,那音似有感情,又似没有,“以情入道,其上为‘忘情’,其次为‘专情’,再次为‘多情’,最下为‘无情’。定以无情证道也并非不可,只可惜,经由无情道合道飞升的人,不能成为天道。”
江月微微皱眉,这番话并不难理解,他也不意外无情道列为“最下”,他只对最后一句有所疑问:“你我成为天道?”
“你很聪慧。”
“为什么我成为天道?”
“因为我就消散了,”天道说,“两百年前的位面融合,起因其实位面之间的吸引引发了碰撞,如果不加干预,最后得到的结果不融合,而毁灭。”
江月静静地等着他说。
“我为阻止位面碰撞消耗了太多的量,以至于连留下的空裂隙也无法抹平,不得已才予你指引,让你代我出手。但如今你也看到了,封印裂隙只缓兵之计,如若不解决问题的根源,让个位面停止互吸引,迟早有一天,它会卷土重来。”
“怎样解决?”江月问。
“选出新的天道,代替我这个量耗尽的旧天道——我选择了你。你修为最高,天资最佳,执着且纯粹,若你成为天道,量会比我更强,能做到更多我做不到的事,由你接任我,我才能安,这个位面才能真正安全。”
江月想起了自手的条细线,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串联起来:“所以,你给我的指引,让我从无情道,转修忘情道?”
“你应该已经有所感悟了吧,”天道说,“当你问出‘为无情道’的候,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无情道或有情道,本质都通的,只在你如去体悟。”
天道的音渐渐拉远,从识海中退了出去:“江月,放手去做。”
江月睁开双眼。
与天道的交流显然非常耗费间,他从识海中退出,手里的花已经谢了。
在凋谢的火莲花芯当中,又出现了一颗火莲子,这一次莲子的颜『色』不再红得刺目,而接近于一种沉淀过后的暗红的血『色』。
他知道,这就楚近楼给他准备的“『药』”。
江月慢慢摘掉干枯的花瓣,莲子剥离出来,放在掌,他能感觉到莲子温暖的,蕴含着充沛又不至于盈满到灼伤人的火髓,他甚至觉得这颗楚近楼用血肉养出的莲子,温度也接近于他的体温。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了这枚莲子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它收储物空间。
炼化火莲子应该需不短的间,现在楚近楼没醒来,等等再说。
他抬眼看了看洞外,明明他入识海才刚早晨,现在却已晚上了。
潭水中的人没有动静——楚近楼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似乎因为龙族血脉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这伤也愈合得格外彻底,已经找不到任痕迹。
金『色』纹路的颜『色』愈发浅淡了,自我修复应该已接近尾,江月看着他,莫名觉得间过得很慢,明明他一次闭经常几十上百年,却好像不及这几个辰漫长。
他脑子里又回想起天道所说的话。
若想忘情,先知情。
从他收徒至今,已经知了很多的情,依然不懂的,就“喜欢”。
究竟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楚近楼这般?
付出一切的喜欢,或者说,爱?
楚近楼爱他?
可他明明小龙的师尊,作为徒弟,为什么会爱上自的师尊?
他又该如回应?
他对楚近楼,又什么感情?
江月以手托腮,指尖轻轻点着自的太阳『穴』,眉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些过于深奥的东西让他全无头绪,想不通,也不知该从入手。
他能够理解“感激”。
千年前,他天道带到这个位面,免于沦于混沌欲海之苦,于情于理他应该感激,那么接任天道成为新的天道,则他的“报答”。
小龙一开始他所救,想报答,应该也源于“感激”。
那么从什么候开始,这份感激变了质,变成了更加深刻的感情?
从他把小龙带回浮光派后,对他的照顾开始?
在他因疗伤而闭,小龙想见他又见不到的两百年?
江月一无法揣摩透徒弟的思,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努在“感激”“喜欢”之间搭接桥梁,无奈都失败了。
他感激楚近楼为他寻『药』,难道就喜欢楚近楼吗?
显然不能。
他只觉得生气,觉得疼,因看到小龙那般痛苦而于不忍……
忽然,他的思路停了下来,他睁开眼,颜『色』略浅的眼眸中透出少见的犹疑。
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小龙不听话。
既然不听话,那就惩罚,罚到他听话为止,又为什么疼,为什么会于不忍?
这中间似乎缺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至重的一环。
江月若有所悟,感觉自就抓住什么,那东西无形无迹又无处不在,仿佛一成不变又仿佛千变万化,像游鱼一般滑,稍有不慎就会从指间溜走。
就在他即抓住它的候,忽然听得“哗啦”一,像惊走了一条胆小警觉的鱼,他抬起眼,看到楚近楼动了。
思路瞬间打断,他松一口气,就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楚近楼已然苏醒,大口喘息着,新生的脏很活泼,跳得很快,像做噩梦惊醒那种跳加速的感觉。
他坐起身来,茫然睁眼。
身上的金『色』纹路已彻底隐去,他低头看了看自胸口,皮肤完好肌肉匀称,一又想不起为什么看自胸口。
他怎么躺在这儿?
他像喝酒断片了似的,脑中一片空白,暂记不起最近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嗯,扫地的候突然萧易叫去切磋,好像打输了。
等等。
现在什么候了?
楚近楼扭头看了一眼洞外,夜里,但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他瞬间一个激灵,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
扫地,他马上得去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