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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重新踏上外面的石阶,此时正值上午十点,艳阳高照,人声鼎沸。
“范宁,现在怎么办?”若依转身问他。
“先继续向北。”范宁表情如常。
不只是“贡觉茶馆”一处有活动的向导中介,就算是出了最后的居民集聚区,到了最北边的雷奥普吉大本营,应该也会有不少现场揽活的人。
相比之下,还有食物采购,海拔适应性训练、登山技巧速成等一系列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办。
“第四天,第五天,准备时间还有两天,其他事情也不能落下。”范宁拧开纯净水瓶喝了一口,示意若依快跟上。
“已经第四天了啊......”少女喃喃自语一声。
范宁领着她踏入了一家看起来稍微“正规”一点的品牌便利店超市,将橱窗里的坚果士力架、功能饮料等一堆高热量食品一扫而空。
标准化的商业食品,踩雷风险倒是不大。
但除此之外...………
到了三哥的地盘上,想吃别点的东西,那就要慎之又慎了,一个不小心,计划全盘完蛋。
范宁查了很久的攻略,确定了达兰萨拉藏人社区里几家经营的、在登山爱好者圈子里口碑较好的自营食品店,十分具有目的性地开始了扫荡。
比如高热、高油、也易储存的momo藏式蒸饺,这里摊贩售的也有不少,但范宁绝对不敢下嘴,唯独一家叫“wow!momo”连锁品牌店,相对来说比较靠谱。
“wow?”从盘旋石阶下到了西侧一处山坳里后,若依开始打量起这家外观仍然显得“油哄哄”的店面。
“论坛的推荐真的没有问题吗?wow...好怪的名字,我拼得对么?”
“没错,就是‘哇哦‘。”范宁抬头瞥了一眼黄底黑字的招牌,迈脚走了进去,“嗯,它能够在上达兰萨拉开出一家连锁店,这就不错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一位保镖的背后背了四大袋牦牛肉馅momo蒸饺,装了半个旅行包,腾腾热气和肉香直往外冒。
接下来,范宁又带着若依扫荡了几处藏人门店。
Aktori黄油煎饼,蜂蜜烤kulu鳟鱼、松枝熏牦牛肉干......
份量少了点,品类多了点,都是高热量易保存的熟食,而且,亦是味道不错的现烹的地方美味。
“呐,我们华夏人不管是去干什么,能好好吃饭的,一定要好好吃饭。”
最后,保镖接过了范宁手中的一大袋Chamba能量胶,这是一位“前?登山发烧友”在当地定居做生意后的自研食品,包装入乡随俗地印有湿婆图案。
它的维生素和纤维素含量相对丰富,当然,热量也很高,里面有杏仁碎、蔬果泥、藏红花、辣椒面与岩盐,范宁咬破了一支,辣味与甜味交织,感觉还不错,甚至有点提神。
“你做攻略的本领还挺神奇的。”若依感叹了一声,“早知道,前几年应该约你去陪我旅游。”
也不知道如果是那个时候在ins上“骚扰”他,他会怎么想。
“第一次出国。”范宁摊了摊手,“我旅游得不多,随意发挥啦。”
比弹舒伯特D.960还谦虚。”少女评价道。
食物大采购结束后,两人没有在“上达兰萨拉区”过多停留,直接穿了过去,一路往上登阶,抵达城北NH154公路不远处的驿站。
雇佣的三台越野车已在这里等候,几个人跳下车开始帮忙拆卸、分装、搬运物资。
范宁和若依则一人一把剪刀,蹲在地上“咔嚓咔嚓”,一边拆着快递盒子,时不时回头指挥几句。
在国内下单的那一批装备物资,送达地址全部填在了这里,范宁买了一多半,若依后来又补了点,依然都是金钱开道,航运加急。
“你这是买的什么………………”范宁看到若依拿起了一个又瘪又小的快递盒,感觉自己好像没印象下单过这种东西,“诶,你怎么还邮了本小书过来......”
“看画时顺便聊到过这个,就让管家寄来了。”若依朝他扬了扬手,“喏,那么多大家伙都航运过来了,不差这一小巴掌。”
“诗集《少年的魔号》?......”
范宁粗粗翻阅了几页。
《帕多瓦的圣安东尼向鱼儿布道》......
《初始之光》
《三位天使唱着甜美的歌》......
“好吧,看起来挺有趣。”范宁道谢,收在了自己胸襟内,“正好一会儿乘车打发时间。”
若依比出胜利的手势,并揭开自己羽绒服的一侧。
从范宁家出门时,她把地下室的《东方之笛》也消了出来。
贴身保管位置大同小异。
“1519,10,15......“
越野车队启动,很快驶上NH154公路入口,改为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
正午的太阳如烧熔的铜钹高悬,轮毂切开萨特莱杰河谷的腹地,窗外的河水在枯水期裸露出大片大片的锈褐河床,像一具被剥皮的巨兽脊椎。
但范宁依旧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水,以及如此透明的天空与刀劈斧削的悬崖,他把车窗开了道小缝,冷风灌入,思绪神游。
“嗳,范宁,我想起了《包裹海岸》。”若依的瞳孔在暗光玻璃上映出蓝宝石般的色泽。
“克里斯托的装置艺术?”
“也许是行为艺术吧。”
两人聊起了“大地艺术家”克里斯托在1962-1969年间与妻子联手打造的一个巨型装置艺术??他们的团队耗时17000小时,使用92900平米的防腐布料和56公里的绳索,让长达1.6公里的海岸峭壁披上了柔软的银白色织
物。
“算是一种毁灭美学,艺术殉道者理想中的终极创作。”范宁评价道。
“让自然物消失,然后重新定义存在,人也可以这样么?”若依问。
“取决于之前自己有没有误认自己了。”范宁想了想。
“自我不都是误认的产物。”若依凝视着车窗中半透明的自己。
“不只克里斯托,你受拉康的‘毒害’也很深哈。”范宁眨眨眼睛。
话题不知道怎么又跳到拉康派别的“镜像阶段”和“精神分析”上去了。
“这种奇怪的‘脑洞’你也能接住。”若依撇了撇嘴。
“你的互联网中文也学得不错。”
“
两人总是会用这样的方式聊天,其内容让旁听者感到不明所以的跳跃,从叔本华到尼采,从R?施特劳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到瓦格纳《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最后又聊起了希腊悲剧《伊菲涅亚在奥利斯》.......
言语和言语中间的大段递进,逻辑也好,情绪也好,自己在思绪中划出路径,然后,很快发现对方基本也如此去想,于是,两人的下一句话或下一句观点,经常性地就会另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话题上“突兀”地冒了出来。
车队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穿过金瑙尔山谷,海拔逐渐上升到3000米,远处的暮光在冻雾中浮沉,像撒向雪山的金箔。
“崾,范宁,范辰巽叔叔回复你消息了吗?”若依又问。
范宁摇头。
“当时他来喜马偕尔邦,具体是干什么?”
“一个经画友层层转介绍的海外订单。雇主是一个自称是斯克里亚宾后代的人,想在其先祖100周年忌日时,组织一个低调的、非官方的纪念活动,践行作曲家生前的某种艺术理念,地点就选在了这里......我最近,一直回头
在想,这个纪念方式,会不会有可能是《天启秘境》......”
“......作曲家生前未能如期上演的那部‘整体艺术‘?”若依陷入思索。
感觉有点邪性,尤其连同历史上其莫名其妙的死因一道去想。
“也许越靠近营地,越可能打听到什么,而且,我们最终也会上去。”她说。
范宁“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暮色时分,车队逐渐接近了卡尔帕村,金瑙尔山谷的核心村镇,也是营地前的最后一处居民集聚区。
它以苹果园和雪山观景台的美景著称,由于登山者众多,提供的相关服务和设施场地也相对完备。远远望去,NH154公路仍在永无尽头地延续,村庄悬在萨特莱杰河谷的悬崖上,屋脊如灰鸽巢穴黏附岩壁。
“头顶的星空正在变近。”范宁深深吸气。
两人并坐后排,一齐抬头。
汽车天窗外的玫瑰色天空中已有一些星星,它们闪烁着,像是一只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