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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宥汐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雕花木椅,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住椅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姜栖晚的指控像暴雨般砸来,她想要反驳,喉咙却像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那些被她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刻被姜栖晚的血泪之言撕开。
现场的混乱,她和祁仲景的疏忽,监控录像里模糊的人影,以及几天后她和祁仲景面对陈深将陈深当做祁深,甚至说服自己将对方看作是亲生儿子。
“你现在因为祁深拍下了傅太太的东西发怒,可如果当年你们看好他,没有让他被人抱走,那他根本就不会跟傅家人有任何的接触!”姜栖晚嘶吼着,声音撕破喉咙,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怨愤倾泻而出,“他不会遭受那些折磨,不会跟傅太太有接触,更不会现在为了那点寄托在拍卖会上拍下傅太太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当年伤害到他!”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宥汐心扉。
陈宥汐的贵妇矜持彻底崩裂,发髻散乱,珍珠耳坠在颤抖中晃出狼狈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祁深十六岁那年肋骨断裂住院,她却因一场慈善晚宴缺席签字,想起祁深在家族会议上被股东刁难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说“年轻人需要历练”。
想起……不,她不敢再想。
姜栖晚的指控像一面镜子,照出她灵魂深处最丑陋的裂缝。
她所谓的母爱,不过是精心修饰的自我欺骗,是维系家族体面的工具。
“错的是祁深吗?当然不是!”姜栖晚逼近陈宥汐,眼中燃着灼灼怒火,“错的是你们夫妻两人!可这件事一直都是你不敢去承认的,你一直在伪装,想告诫自己你没有做错,当年的事是祁仲景的错、是祁深的错……”姜栖晚声音里面都透露着明显的悲怆,“但你骗不了所有人,更骗不了你自己!”
陈宥汐彻底崩溃。
她抄起青花瓷瓶砸向地面,瓷器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碎片如雪花般飞溅。
她嘶吼着,声音撕破喉咙,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怨愤倾泻而出:“给我闭嘴!闭嘴!”可她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她害怕姜栖晚再说下去,害怕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真相,会将她苦心经营的“完美母亲”形象彻底碾碎。
姜栖晚却毫不畏惧。
她望着陈宥汐狼狈的模样,内心的怒意已升腾至顶点。
她知道此刻必须为祁深讨回公道,哪怕这意味着彻底撕破这虚伪的亲情。
她转身看向始终沉默的祁深,他倚在玄关处,清冷的面容在灯光下泛着霜色,指节因攥紧而泛白。
他望着母亲崩溃的模样,眼底却无一丝波动,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你们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你们真的懂他吗?”姜栖晚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执意拍下傅太太的遗物吗?因为那是他童年唯一的温暖!他被傅家保姆收留时,是傅太太偷偷给他送饭,教他读书写字。而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举办酒会,在谈并购案,在计划在讨好那个假‘祁深’让他完美融入家族!”
她忽然哽咽,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们以为给他继承人的位置就是补偿?你们错了!你们欠他的,是一整个童年的爱与保护!”
陈宥汐瘫坐在椅中,姜栖晚的话像一把利刃,将她多年来精心编织的谎言彻底刺穿。
她忽然想起祁深归家那日,少年站在玄关,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与祁仲景,仿佛在审视陌生人。
她曾以为那是孩子的疏离,如今才明白,那眼神里藏着怎样的绝望与死寂。
“你们根本不爱他!”姜栖晚开口的话令陈宥汐怔然。
他们的身影此刻仿佛在月光下交融,勾勒出一道不可分割的屏障,隔绝了身后那个破碎的世界。
陈宥汐望着他们的身影,忽然捂住胸口,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她瘫倒在地,碎瓷割破掌心,鲜血蜿蜒如蛇。
这一刻,她终于承认,自己亲手埋葬了儿子的心,也毁掉了所有挽回的可能。
陈宥汐想拦住他们两人,但此刻好像又没有什么立场拦住他们,换句话说,她已经不配拦住她们了。
陈宥汐内心酸涩。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可想的越多内心就越是不甘。
祁仲景还有些愣神,他也没想到他们本想是兴师问罪的,最后却被姜栖晚“兴师问罪”了,今晚最该生气的不是他们夫妻吗?怎么最后变成了姜栖晚成最生气的人了?
祁仲景一时有些无言,此刻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冷冽的光,将他与陈宥汐的影子拉得细长,仿佛要将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也一并拉长。
他望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她鬓发凌乱,妆容早已被泪水晕染得斑驳,那副模样让他心头猛地一揪,曾几何时,那个在舞会上优雅如天鹅的陈宥汐,竟会变成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
可偏偏姜栖晚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错处。
就像姜栖晚说的那样,一切好像确实都是他们夫妻两人的错,因为起因就是他们夫妻的争执导致祁深被人偷走。
祁仲景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那枚刻着“P&C”的铂金袖扣是他与陈宥汐的结婚纪念物,此刻却硌得他掌心发疼。
如果没有这一切的开端,祁深跟傅家人是不会有交集的,更不会拍下李司卿的东西,所以罪魁祸首是谁?
是他们夫妻两人。
祁仲景心里乱作一团,有些想要叹息,却又带着点无可奈何。
“宥汐,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当年的事情我们确实有错。”祁仲景走到陈宥汐身边想把人扶起来,陈宥汐内心酸涩的不成样子,此刻那点委屈在此刻炸锅,完全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
“当年的事情难道就全都要怪我们吗!”陈宥汐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要将那些淤积了二十年的不甘与怨愤都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