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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二从京兆府回到武馆接人，彭青把他们送上马车。
“怎么说？”李筱雅有些迫不及待问阿二。
“瞿大人跟属下说，原先伍星老家的陈县令回京探亲，因为陈县令是京城人士。
而且这次探亲只是个借口，主要是新一年的调令马上来了。他回家是想让家中父母使力，能让他的官职提一提，争取早日回京。”
阿二把马车赶得很快，一边观察着路边的情况，一边跟马车里的夫人汇报。
“而且，瞿大人还说，这个陈县令与安庆侯府还有一些渊源。”
“不会是原先那陈姨娘的兄弟吧！”李筱雅早就猜测，原先她还不敢肯定，是一早伍星在那街道上看到陈县令，而小溪路又在附近，她便怀疑起住在小溪路的陈家人。
当初陈姨娘入府之前，她就把陈家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
陈姨娘家中兄弟，便有一个在邻省当县令，政绩做得不错。
秦家那边还许诺三年之内提拔回京。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这陈县令就是那陈姨娘的兄长。
“夫人，的确是！”阿二强调道，“那陈县令是陈姨娘的二哥。”
“我们走小溪路那边回去。”李筱雅吩咐。
往前跑了没多远，阿二拐进往小溪路方向的路。
“夫人，陈家门口好像许多人，”阿二眼尖，在快到陈家的时候，远远就瞧见陈家门口挤了许多人。
耳朵尖的话，还能听到哭泣声。
“停下来看看。”李筱雅走这边就是想看看陈家会不会有事发生，没想到还真让她碰上。
“前面有几辆马车都停了下来，看来也是看热闹的。”阿二露出一笑，撩开车帘跟夫人说了一声。
“夫人，奴婢想下车去看。”伍星轻握着拳。
李筱雅摇头，“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往陈家门口凑了，那陈县令既然回了家，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他肯定会参与。”
伍星默默点头。
半条道上都停着马车，陈家这事也闹得够大。
李筱雅偶尔撩开窗帘一条细缝，让外头的声音传进来。
虽然听得不太仔细，但她也听到了陈姨娘的声音。
“爹娘确定要赶女儿出去？”
“难道爹娘从前的宠爱都是假的？”
“就因为二哥回来了，你们要赶女儿离府？”
“所以你们原先不愿意帮女儿去安庆侯府搬东西，只说让女儿回来小住，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女儿难道就不姓陈？你们甘心让女儿在安庆侯府守一辈子活寡？”
陈莞哭累了，声音也哑了。
整个陈府除了紫娟就再没有人帮她了。
把她捧在手心的父母，从她准备离开安庆侯府开始，就一直反对。
他们说，出嫁从夫，断不能因为夫君过了，就回家的理。
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才松口让她回家。
原以为父母兄长会在次日去安庆侯府帮她搬嫁妆，但父母一再推脱。
直到二哥回家，父母才对她说实话。
让她回安庆侯府去，陈家容不下她。
容不下一个名声败坏，克夫无子的女人。
陈家会因为她，被亲戚四邻瞧不起。
然而二哥的话更让她难以接受。
二哥说，“作为陈家的女儿，享受了这么多年富贵安乐的日子，应该要回报陈家，而不是连累陈家。”
二哥还说，“当初让她嫁去安庆侯府做妾，是替秦尚书做事。要不然，她一个二十五岁还没出嫁的女儿，值不得那么多嫁妆。”
她没想到，这是全家商量的结果，从一开始让她入府就不单纯。
其实是她蠢，父母早就暗示，是她听不明白。
“莞儿啊，你已经是安庆侯府的人，你必须回安庆侯府去。你回家也住了半个月，不是娘不疼你。
而是不能让别人骂我们陈家不会教女儿。”
陈莞跌坐在地上，额角的头发湿透了沾在脸上，嘴角还渗着血，“娘，你真要赶女儿走？”
“连陈家的庄子也不让女儿住？”
“庄子上哪里是人住的，你不要好好的安庆侯府的姨娘不当，有福不知道享。”
“不要说了！”陈父怒道，“多说无益，你赶紧带着紫娟回安庆侯府去，那里才是你的家。”
陈莞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那女儿去郊外的尼姑庵，去削发为尼！”
“你敢！”陈父道，“你是要把整个陈家的脸都丢光才罢休。”
“我就去！你们都不要女儿了，还管女儿想去做什么！”陈莞气得眼泪双流，“别人都未对女儿说什么，那安庆侯府的夫人也念女儿年轻，让女儿带着嫁妆归家。她都如此仁慈，你们却容不下女儿。”
“一个外人尚且考虑到女儿的将来，而你们呢，只想把女儿推回去安庆侯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
但你们这样对我，我不会做！”
陈莞看着不远处冷漠的二哥，原先这个二哥对她关心备至，也是二哥替她收集顾长青的诗集给她看的。
她第一次见到顾长青，也是二哥带她出去，远远指给她看的。
她以为二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白她心意的人。
原来从一开始，都是二哥的算计。
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二哥也操纵着家里的一切。
这次回来，也是二哥强逼着要她回安庆侯府，其目的，竟是那李筱雅。
是那个放她归家，给她生路，还祝愿她下半辈子顺遂的夫人。
“我不会替你们做事，我不做！”陈莞冲着二哥大声吼道，“让我牺牲自己，替你铺路。想都别想！”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陈莞脸上。
“逆女，你二哥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也是为了整个陈府考虑。
你二十有五才嫁，已经拖累了你兄长的女儿。
从前我们宠你，竟宠得你这样无法无天。
这一巴掌就是打醒你！
让你明白，陈家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陈莞捂着脸，嘴角的血流得越来越多，很快就连衣襟都打湿了。
“紫娟，我们走！”
她吐出一口血水，手扶在紫娟的手上。
紫娟心疼得眼泪直掉，“小姐，我们去哪里？”
主仆两个慢慢移着千斤重的脚步。
“我也不知道，”陈莞哽咽，“但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无父无母也无兄长。”
“小姐，夫人和老爷原先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就这么狠心了。奴婢还以为，他们会高兴您回家的。”
“哼，”陈莞自嘲地大笑，“他们不高兴，他们才不高兴！”
他们养女儿，是替陈家谋出路的。
可惜他们的眼光不好，把她送去给顾长青做妾。
那是一个比他们更没良心的人！
他们打错了算盘。
可是到今天她才明白，她才体会到这半个月的冷嘲热讽。
之所以还容忍着自己，是因为还有要利用她的地方。
她，偏不如他们的意。
“去荡秋千！”陈莞说。
这个时候小姐不荡什么秋千啊，紫娟急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