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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赵立诚看着脚下的吴酸,没有立刻叫起,停了片刻后,才开口:“吴大人请起。”
吴酸起身,也不敢坐,就这么毕恭毕敬垂着手,站在太子面前。
“吴大人坐吧。”
得太子这一句,吴酸才道了声谢,撩袍坐了半个屁股。
赵立诚见他坐稳,偏过头:“元吉,让人上菜。”
“是,殿下。”
吴酸一听“元吉”二字,立刻在脑海里把眼前的沈业云,归到太子心腹那头。
片刻后,酒菜上齐。
门从外头,被轻轻掩上。
赵立诚拿起酒盅,冲吴酸举了举。
吴酸忙双手端起,起身,恭恭敬敬地仰头喝下。
赵立诚用手示意他坐下:“不过是顿家常便饭,吴大人不用那么拘谨。”
吴酸放下酒盅,拭了拭额角的汗,陪笑道:“吴酸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敢想有朝一日,能与殿下同桌,还望殿下容我再拘谨一会儿。”
赵立诚嘴角一扬,微微笑道:“早就听人说,吴大人会说话,更会做人,今日看来,传言不假啊。”
吴酸赶紧又起身,冲太子略施一礼:“殿下过誉了。”
赵立诚目光一偏:“元吉,既然吴大人在本宫面前拘谨,那你就快人快语吧。”
“是!”
沈业云目光看向吴酸,突然拧眉叹了口气。
“吴大人,从昨晚开始,桃花源门口便有五城的人来来回回巡逻,桃花源开门做生意,客人见有官爷,就不敢再进来,还望吴大人行个方便。”
吴酸心下狠狠一惊。
太子殿下摆出这么一个阵仗,就为了给桃花园多赚那么几十两银子?
绝对不可能!
吴酸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沈业云这话是意有所指。
指的是什么呢?
吴酸心里没有谱,很谨慎地问沈业云:“这个方便要怎么行,还请沈东家明示。”
真是聪明啊!
沈业云在心里惊叹一声,略笑道:“很简单,把北边那个门的巡逻侍卫,撤掉便行。”
北门?
北门附近有什么?
里头没什么,外头驻扎着三大营。
三大营的人想入京,只有走北城门。
吴酸脸色骤变,也不管沈业云是明示,还是暗示,直截了当道:“殿下,北门那头连着三大营……”
“吴大人。”
沈业云冷冷地打断:“不把君请来,又如何请君入瓮?”
轰!
仿佛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吴酸整个人呆愣在椅子里,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所以——
何娟方要造反的事情,太子那头早就一清二楚,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任由他上蹿下跳,是想瓮中捉鳖!
那么,此事皇帝知道不知道?
若皇帝知道,便是父子二人联手。
若皇帝不知道,便是太子……
吴酸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心中惊悸到了极点。
太子嘴角含着一抹笑,瞧着一派温和的样子,眼神也柔,柔得不像是个储君,倒像是戏本子里处处留情的风流书生。
但书生不会弄权,更不会杀人于无形。
想到这里,吴酸猛地起身,走到太子跟前直直跪下。
“殿下,我……”
“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本宫讲个小故事,如何?”
赵立诚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盅酒,送到嘴边,慢悠悠抿了一口。
“前几日,本宫进宫去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拉着本宫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她前几日做了一个梦。”
吴酸赶紧接话:“太后她老人家,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金陵府,也梦到了小时候待过的府邸。
她说那府里啊,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柿子树,一到秋天,满树挂的都是柿子。
只可惜啊,那树儿太高,一个梯子根本够不着,得两个梯子接在一起,才刚刚能够着。”
赵立诚微微一笑:“吴大人,你见过长这么高的柿子树吗?”
吴酸喉咙发紧。
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他见过。
而且,见了整整有十年的时间。
贵人书房的庭院里,就有这么一棵柿子树。
秋天到了,柿子熟了,不方便摘,那柿子便掉落在地上,有的还能捡起来吃,有的则是直接摔烂了。
好几回,贵人回院,差一点被那落下来的柿子砸到脑袋。
他察觉后,就向贵人提议,不如索性把那树砍了。
贵人听完,摆摆手道:“罢了,留着吧,作个念想。”
贵人姓吴,并无一官半职,但在金陵府却富甲一方。
所有来金陵府走马上任的官员,上任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吴府拜一拜码头。
只因当年太后进京前,曾在金陵的吴府住过一段时间。
吴酸从不怀疑,贵人身后的人就是太后,只是这些年太后那边毫无动静,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要他做什么事。
他在暗中帮衬的,也一直是贵人的事。
不曾想,找上他的人竟然是太子。
早该料到的。
早应该料到的!
太子当年能当上太子,背后的靠山就是太后。
吴酸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拜伏下去,“吴酸见过主子。”
赵立诚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屋里,没有一丝声音。
……
同一时间,在四九城的某一个屋里,也是寂静一片。
这里没有主子,下人,更没有什么居高临下,有的只有无可奈何。
卫东君到现在,还有些发愣。
她做梦都没有料到,许尽欢的斩缘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临了临了,竟然还跑出来一只拦路虎。
还是只不能打,不能杀,只能哄,只能劝的拦路虎。
卫东君苦口婆心:“十二啊,你八字全阳,魂魄没有办法出窍,肯定是不能……”
陈器一记冷哼丢过去:“他有办法。”
他?
宁方生?
卫东君瞥一眼,心说得了吧,他自己入梦都得靠着她呢。
“十二啊,不是我要帮宁方生说话,我爹都研究不出来的事情,他能有……”
“他也是人,八字也不可能是全阴,他能进,凭什么我不能进!”
你讲不讲理啊!
卫东君一个头,两个大:“因为他是斩缘人啊。”
陈器冷笑一声:“斩缘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斩缘。”
卫东君瞬间哑巴了。
真别说。
这逻辑是对的。
而且,很对。
陈十二干倒一个,接着干第二个。
“宁方生,旁人我不会提这么无理的要求,但现在里头躺着的人是我爹,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你一定有别的办法。”
宁方生呼吸一滞:“没有!”
陈器:“我不信!”
宁方生:“你凭什么不信?”
陈器目光一沉:“就凭你能说出月圆之夜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