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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滂沱，水幕几乎连天地都浇成了一体。整个长安城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洪流吞没，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战栗。城墙上的旗帜早已被撕裂，风将破碎的布片卷入空中，如鬼魅飞舞。渭河之畔，港口泥水横流，河水早已溢出原本的河堤，冲刷着满是苔藓的石阶，翻滚着泥沙与枯枝。江面狂风如刀，浊浪滔天，仿佛下一刻便要将整座港口吞没。
然而，暴雨之下，那些黑色官服的文武官员与披甲军士却岿然不动。他们身披沉重的雨衣，腰间佩刀，身侧长戟如林。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像是被岁月浇筑成的铜像。每一滴雨砸在他们肩头，便溅起一层轻微的白气，仿佛他们早已成为这风雨中的一部分，不属于人间，而是属于战争与决断的亡魂。
就在天地交鸣、电火辉映之间，一艘巨大的铁甲战船破浪而来。这艘战船仿佛是从地狱中航行而出，黑铁船身被海水与硝烟腐蚀得斑驳不堪，甲板上布满了刀剑斧痕和箭矢的破口，桅杆残缺，似乎是被天雷劈断之后草草修缮。浊浪拍打着它船体的瞬间，发出金铁碰撞的巨响，回荡在天地间。
一道雷霆陡然从天而降，整个江面一白，如白昼初现。那艘巨船上沉沉的兽首——赫然是一颗鳌龙的头颅！这鳌龙首大小堪比一座城门，脖颈断裂之处仍残留着血色的晶体，仿佛龙血未干。最骇人的是那双赤红的龙瞳，即使早已死去，依旧炽烈如初，仿佛在注视着人世的不公、权力的腐朽与杀戮的命运。
岸边的人群中，不少人心神震颤，面色死灰。那鳌龙首是世间传说中的禁忌之物，乃天地灵种所化，一旦现世，往往意味着大灾将临。而此刻，它竟被钉死于战船之上，如同远古的战神献祭，昭示着某种可怖的意志。
“到了。”有人低声喃喃。
那三名穿着金边黑袍的高官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不能退让的决绝。他们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头，脚下一踏，身形便如飞鸿掠水，掠过雷鸣河面，直落巨船甲板。他们身后掀起三道水幕，被风雨瞬间撕裂。他们脚下落地时，甲板轰然作响，如重锤轰击金钟，音波在船体内部回荡，直传鳌龙残骸之中。
然而，他们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这艘巨船的甲板残破得近乎崩毁，有些地方甚至露出内舱的断口，残血、铁钉、破裂的铜器散落一地。仿佛一场惨烈至极的战争曾在此上演。血与油混合的气味令人作呕，偶有几根残存的羽箭插在栏杆之间，羽尾仍在风中颤抖。而让三人最为震骇的是，这艘足以征战四方的战船上，竟没有一个活着的士兵。唯有一人，站在甲板最边缘，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老仆的模样，身形枯瘦，背脊微驼，一袭破旧蓑衣遮蔽了他的全身。他站得笔直，仿佛被风雨钉在那里。他的眼中没有喜怒，没有悲哀，甚至没有生的痕迹。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却分不清是水还是泪。他的右手轻轻搭在一根断裂的船舷之上，左手一直紧握着一块铜牌——那是将令，象征着统领万军的唯一凭证。
三位高官的眼神陡变，齐齐躬身：“参见镇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