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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子上，季怀洲简直倍感折磨。
三站凳子根本不够他躺。
两条腿的膝盖往下的部位有三分之二都在凳子外，简直无处安放。
再加上凳子面积很窄，他只能侧躺，稍微动一动就能从凳子上掉下去，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正琢磨要不要去柴房睡草堆，他不怕耗子。
然而听见颜瑾宁小心翼翼叫他名字时，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底是个女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乡下，留她一个人确实不妥。
季怀洲双手抱臂，盯着黑暗的某处发呆。
直到颜瑾宁偶尔发出的细微咳嗽声许久没响起，他才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
然而半夜，他被颜瑾宁慌张的声音惊醒了。
“怀洲，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床上，颜瑾宁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双手攥着被子一角，似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梦里，季怀洲的身影在大雾中越走越远，她拼命的想要追上去抓住他的手，他却还是渐渐消失不见。
画面一转，季怀洲掉进江水中，水底下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勾着他的灵魂往里带。
江水中忽然有血色蔓延开，颜瑾宁被笼罩其中，口鼻间全是血腥气。
“怀洲，你活过来......”
起初，季怀洲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认为颜瑾宁只是在说梦话。
仔细听才发觉不对劲。
他立刻从凳子上起来，打开手机灯走向床边。
灯光下，颜瑾宁的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很差。
他伸手推了推，“颜瑾宁？”
颜瑾宁被梦魇魇住，迟迟醒不过来。
他轻触她的脸颊，手背传来异常的温度。
她发烧了。
铺在枕头上的黑色长发摸起来还是湿的。
想来是头发没烘干引起的发烧。
季怀洲皱了皱眉头，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颜瑾宁，醒醒。”
颜瑾宁动了动脑袋，却还是没睁开眼睛。
季怀洲把手伸进被窝里，摸到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疼痛传来，颜瑾宁浑身一抖，眼皮轻颤着睁开。
“你发烧了。”
季怀洲神色凝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瑾宁的眼睛有些不聚焦，看了半晌才认出身前的人是谁。
确定是季怀洲后，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层酸楚。
“怀洲，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抓他的衣领，手上用力将他往下拉。
季怀洲上半身朝下倾。
她搂住他的脖颈，喉间细细的哭泣，“我以为你走了。”
季怀洲的心情无比纠结。
他知道她是烧迷糊了，他想推开，抬起的双手却还是落在了她的后脑。
“我没走，我去给你拿药。”
他出发前带了一些应急药物，没想到自己没用上，颜瑾宁先生了病。
颜瑾宁越抱越紧，“不要。”
她不断的抽泣，丝毫看不出原本矜贵骄傲的姿态。
此时的她就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抱住了一块浮木，只要抱紧了才能活下去。
季怀洲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我哪里也不去，吃药吧。”
颜瑾宁吸了吸鼻子，手臂稍微松了一些。
季怀洲抓住这个间隙离开，随手打开点灯开关。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让颜瑾宁眯了眯眸子，思绪得到了短暂的回转。
她头疼得厉害，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旋转。
季怀洲取来退烧药和矿泉水返回。
“把药吃了。”
颜瑾宁呆呆地看着他，说话时鼻音很重，“苦吗？”
季怀洲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哄道：“不苦。”
这个时候，二人都忘了那些欺骗和不愉快。
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而她也全身心的信任他。
颜瑾宁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季怀洲的脸上，吃药的时候也不眨一下。
季怀洲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将她扶下躺好，“药效一会儿才上来，好好睡吧。”
他为她掖好被子，起身就要走。
手上骤然一紧，颜瑾宁拉住他，“不要走，在这陪陪我吧。”
从噩梦中醒来后，她其实就清醒了。
但季怀洲好像不是。
她生病的症状，让她从季怀洲身上得到了久违的温柔。
她深知他对她短暂的好都是因为她在发高烧。
只要她康复了，他又会恢复成原先冷漠疏离的模样。
她不想错过可以和他亲近的机会，于是壮着胆子挽留。
季怀洲低头看了看她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颜瑾宁......”
因为发着高烧，再加上室内温度很低，颜瑾宁冷得手都在发抖。
她努力想往他那边挪，脑袋的眩晕感让她无法挪动。
最终，季怀洲躺到了她的身边。
颜瑾宁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手臂，脑袋贴着他的肩头，贪恋的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除此之外，她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她多想钻进他的怀里，但很可能会引来他的不悦。
就这样吧，她知足了。
季怀洲平躺着，整个身子都是僵硬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在和颜瑾宁分手，还说了那么多狠话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能躺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是因为她生病，可还是觉得很奇怪。
身边贴了个不该靠近的人，季怀洲压根无法做到忽略。
在黑暗里最能放大感官。
颜瑾宁一分钟呼吸多少下他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她依赖贴着自己的身子散发出细微的温暖，他也能真切的感受到。
他动也不敢动，祈求她赶紧睡着。
被子下，颜瑾宁的双脚忽然搭到了他的腿上。
她的脚和被窝里的温度完全不属于同一个空间，冻得他险些惊呼出声。
得到安定后，颜瑾宁的思绪又开始变得混沌，身体的本能让她不由自主的朝热源靠得更进，甚至把双脚挤进了季怀洲的腿间。
季怀洲瞪大眼睛，咬紧牙根等待她冰冷的脚回到正常的温度。
身边的人陷入沉睡，他却煎熬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从理性上，他不该管颜瑾宁的死活，可从感情上......
季怀洲的心骤然漏了一拍。
他对颜瑾宁，还有感情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赶紧被他掐灭。
他对她应该只有恨，也只改有恨。
然而他的没一个动作都在提醒他，他并没有做到像他嘴上说的那样狠断决绝。
颜瑾宁的脆弱，还是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攻占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