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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女皇在议事厅支着下巴，看三位王夫因为前朝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三个人都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坐在那里淡定喝茶，暗地里互相捅刀子。
小眼神的杀气嗖嗖地飞，姬彧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女皇，眼眸里立刻褪去冰冷，盛满了温柔。
为了方便他家主处理事务，姬彧并没有被纳入后宫。
他是在女皇登基后被封了官爵，拿了女皇特制的令牌，可以时常入宫陪她。
姬彧自认为，这也是女皇对他的认可和放心。
他们三个的牌子，也是抽签式的翻牌，明面上是说若是公务缠身就可以当日告假，取出自己的牌子。
但是女皇登基两年来，谁也不曾真的告过假。
反倒是有的人还会借着职务之便，偷偷动一些手脚，好让自己陪着女皇的时间更久。
可他们虽然在这里吵着，都在偷偷看女皇的反应。
今日女皇因他们这番争风吃醋，面上多了几分笑意，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
她身子不好，即便是晏玄奕去求了伽什罗支，也再无可以为她续命的法子。
眼见心爱的人生命流逝，是一种很痛苦的事。
当年恒暘长公主剩下昭阳公主，便心灰意冷地随宁王一同死去了。
如今两岁的昭阳公主冰雪聪明，知道女皇膝下有一女，再看女皇的身子不好，也不敢再催促王夫们子嗣的事情。
只有闻筝和晏玄奕是住在宫里面的。
厉国公府还在，现在有霜临和春灵二人陪着晏蓁蓁住在国公府，他们嫌人少冷清，便养了一只狸奴和一只大黄狗。那黄狗日日守着春灵，生怕她肚子里的宝贝有了意外。
女皇原先的四大婢女，如今只余三位。
沣冬成了京城里仅次于姬家的女富商，更是文房四宝的指定皇商。
沣冬继承了女皇继位前的茶馆和话本生意，将它们与私学书院的书本结合，做出更多利于普通百姓启蒙识字的册子，部分册子还请了人画图，更方便学习。
毕昇的活字印刷术传遍了整个大陆，不论是臣服于玳国的屠黎，还是友邦阙罗，都将此名称传承了下去，弥补那现世前年的遗憾。
孟夏去做了一位云游的女师傅，她在乡野里开设贫穷人家孩子的学堂，鼓励他们用自己的双手走出困住自己躯体的大山，即便不能，也要获得灵魂的自由。
她虽是一名会文的死士，可她终究也是过上了她向往的教书育人的日子。
细想来，女皇默默地为这个世界做出了很多的改变。
而她的年岁，还不到二十。
“启禀陛下，萧将军长女的周岁生辰宴在今日午时举办，您该去更衣了。”如今伺候在女皇身边的人，都是先前跟去恒暘长公主府里的心腹太监，这位御前的大太监姓高。
温执素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她都忘记今日还有如此重要的事！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串，那上面的裂痕密集到好似蛛网冰裂，密密麻麻缠绕着，束缚住她的呼吸。
“朕知道了。”温执素被高公公搀扶着缓缓起身，看向下面目光担忧的三人，“你们莫要逗我开心故意伤了感情，萧家的事情闻筝你又不熟悉，我带他们两个去就好。”
闻筝登时气得眼睛冒火，那股子绿意似乎要溅到她身上，伸出一只蛇头一口将她吞噬殆尽。
他拂袖走了，扭着那细蛇一般的腰。
明明纤瘦，却十分有力。
温执素收回目光，就看到剩下二人不满的眼神，讪讪一笑：“朕去更衣梳妆，你们也去吧。”
像是有什么预感似得，温执素命人更衣的时候，选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
宽袖长裙，像极了她重生后第一日见到哥哥的那件衣衫。
不管她成了何模样，回到萧家，依旧想做个孩童。
即便……她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
一架不起眼的马车，自皇宫驶向勋国公府。
如今萧家独有两门国公，一是勇毅国公萧雁冲，二是勋国公萧延枫。
勋国公府门前的热闹，那几挂鞭炮一响，瞬间漾起喜气，冲淡了温执素脸上的几分病气。
她也笑着进去，摆摆手让众人免礼。
“朕今日一身常服，便是回家，回家便是这萧家的儿女，无须各位长辈如此客套。我与长辈们的礼，便抵消了。”
温执素扭头去看几个小辈，还有先前背过她的萧晚晚，“你们，还不速速行礼！长辈们与我开玩笑，你们愣着干什么？”
几个小辈被她吓得一愣，险些直接跪下。
“见过陛下……”
“表姐。”
温执素被逗得前仰后合，拿出晏玄奕手里准备的金豆子，赏给喊了表姐的萧晚晚。
其他几个孩子一哄而上，叽叽喳喳，真像是过年守岁以后要给压岁钱的模样。
闹得温执素脸上都红润了起来，心脏在她胸腔里激励地跳动，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样。
她一边逗弄着小辈，一边往前走，甚至脱离了姬彧和晏玄奕的搀扶。
晏玄奕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慢慢失去了血色。
“你怎么了？”姬彧看到他神情有异，担心温执素的身子哪里不对。
晏玄奕看着四处喜气洋洋的氛围，终究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多盯着她点，她的身子，御医说……若是能熬过这个夏天，便还有几年的寿数。”
晏玄奕记得温执素说过，书中的她就是死于夏秋之际围猎的时候。
二人怕自己的神色被周围人看出异样，连忙带着笑模样跟上。
温执素进去看到了，白白胖胖见人就笑的小侄女。
新生命总是带给人希望，她命人备了长命锁，想要给小侄女戴上。
伸出手时，小侄女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乖巧地戴上了长命锁，温执素也就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珠串。
中间那颗主珠，似玉非玉的高僧之骨。
因为布满了裂纹，此时上面竟缺了一个角。
温执素出门前才检查过是完好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失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