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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通往霸州的官道旁,密林深处,死一般的寂静。
卢俊义身披重甲,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官道。
他身后,五千梁山精锐伏于林中,人人衔枚,马蹄裹布,只待一声令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官道上除了风声,便只有虫鸣。
寨主真的算准了吗?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地在卢俊义心中盘旋。
并非他不信任武植,只是此计太过匪夷所思。
于万军之前设宴,在敌帅眼皮底下调兵遣将,还要精准预测对方偷袭的路线和时间。
这已经不是用兵,而是通神了。
他身边的亲兵压低声音问道:“员外,这辽狗真的会来吗?”
卢俊义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又过了一个时辰,就在士卒耐心快要耗尽之时,远处林中,一道黑影闪现。
是梁山的探马。
“报——!启禀卢员外,前方十里,发现大股辽军骑兵,正朝此地疾驰而来!”
嘶!
一瞬间,所有人心头一震,睡意全无。
卢俊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
寨主……当真是神鬼莫测!
“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
“待敌军过半,听我号令,即刻冲杀!”
“是!”
命令被传递下去,整个密林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瞬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不多时,官道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轰隆隆……”
大地开始轻微地震颤,一支黑色的铁流卷着烟尘,出现在官道尽头。
为首一员辽将,手持一柄开山大斧,正是贺拆。
他奉了贺重宝之命,星夜兼程,直扑霸州。
在他看来,梁山那群酒囊饭袋此刻定然还在醉生梦死,此行必定唾手可得的功劳。
他甚至在盘算着,拿下霸州之后,该如何向大帅请功。
眼看前方就是一片开阔地,贺拆催促道:“全速前进,尽快赶到霸州城!”
“是!”
五千辽国精骑齐声应和,马速又快了几分。
就在辽军前锋刚刚越过密林,而后队尚在官道之上时——
“杀!”
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从密林中炸响。
卢俊义一马当先,如猛虎下山,率领五千精锐,从辽军的侧翼杀出。
“有埋伏!”
“敌袭——!”
凄厉的惨叫声和惊恐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辽军在高速行进中被拦腰截断,瞬间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贺拆又惊又怒,他做梦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伏兵。
他圆睁双目,厉声嘶吼:“稳住,都给我稳住,结阵迎敌!”
然而,已经晚了。
梁山军如狼入羊群,刀劈斧砍,枪挑矛刺,将混乱的辽军将士一一斩落马下。
贺拆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方的卢俊义,那身手,那气势,显然是敌军主将。
“贼将休狂,纳命来!”
他怒吼一声,催动战马,手中开山大斧抡起一道黑色的旋风,直劈卢俊义面门。
卢俊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中长枪一抖,不闪不避,径直迎了上去。
“铛——!”
枪斧相交,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贺拆心中大骇。
不等他调整姿态,卢俊义的枪法已如狂风暴雨般展开。
一枪快过一枪,一枪猛过一枪。
枪影重重,密不透风,只攻不守,霸道绝伦。
贺拆被逼得手忙脚乱,只能勉力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斗了不过十余回合,贺拆已是汗流浃背,破绽百出。
卢俊义抓住一个空档,暴喝一声:“死!”
手中长枪化作一道追魂的电光,枪出如龙,后发先至。
“噗嗤!”
锋利的枪尖贯穿了贺拆的咽喉。
贺拆脸上的惊骇之色瞬间凝固,一头栽下马去。
主将阵亡,辽军彻底崩溃。
残存的士卒再无半点战意,哭喊着四散奔逃。
卢俊义长枪一指,“杀,一个不留!”
梁山军士气大振,衔尾追杀,将这股辽国精锐,大半歼灭于霸州道上。
……
另一边,通往蓟州的官道。
关胜手捋长髯,丹凤眼微闭,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仿佛一尊雕塑。
他没有卢俊义那般心潮起伏,对于寨主的命令,他只有一个字——信。
在他身后,梁山军同样蓄势待发。
当探马传来辽军逼近的消息时,关胜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精光一闪而逝。
他提起青龙偃月刀,刀锋在夜色中划过一抹青芒。
当贺云率领的五千骑兵进入伏击圈时,关胜没有丝毫犹豫。
“杀!”
梁山军如潮水般涌出。
关胜一骑当先,手中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青色的冷电,横扫而出。
“唰!”
只一刀,挡在他面前的三名辽国骑兵,连人带马,被齐腰斩为两段。
鲜血与内脏,泼洒了一地。
其威势,宛如天神下凡。
贺云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他认得那口刀,更认得那张脸。
大刀关胜!
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云心中瞬间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绝非关胜的对手。
两人兵器刚一相交,只三个回合,贺云心知再斗下去必死无疑。
他虚晃一招拨马便逃。
“想走?”
关胜冷哼一声,“全军掩杀,斩其帅旗!”
贺云不敢回头,拼命催动战马,带着百余名亲卫,狼狈而逃。
……
幽州城,帅府。
贺重宝端坐堂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神情自若。
他在等。
等霸州和蓟州传来的捷报。
在他看来,武植和梁山群寇此刻应该还在宿醉之中,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
“报——!”
一声凄厉的急报,打破了帅府的宁静。
贺重宝眉头一挑,心道:捷报来了?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然而,冲进来的却不是报捷的信使,而是浑身浴血、盔歪甲斜的贺云。
“噗通”一声,贺云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大帅,末将无能,我们……我们中埋伏了,”
“什么?”
贺重宝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一把揪住贺云的衣领,双目赤红,厉声喝问:“你说什么?埋伏?哪里来的埋伏!”
贺云面无人色,颤声道:“是梁山军,是大刀关胜,他们在路上设下了埋伏,我军几乎全军覆没。”
“不可能!”
贺重包一脚将贺云踹开,状若疯狂,“绝对不可能,梁山的人都在大营里喝酒,哪来的人马去设伏?”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梁山是如何提前知道自己的军事行动的?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军中,有梁山的内奸?
还不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门外又跑进几名残兵。
他们是贺拆那一-路的幸存者。
“大帅……不好了……”
“贺拆将军他……被梁山贼将卢俊义一枪刺死了。!”
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贺重宝的天灵盖上。
两路人马,一万精骑,同时遭遇伏击。
如果说一路遇伏是巧合,那两路都精准掉进陷阱里,就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贺重宝的脑海中,浮现出武植那张带着醉意的笑脸。
那笑容此刻看来,是何等的嘲讽,何等的森然。
他想不通,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要说没内奸,他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