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2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令君。”
包间内杯盘狼藉,乐工和舞姬都已经退了出去,门也被关上。
李磐正背靠着窗边吹风,脖颈都已经有些红了,手里却还捏着酒盏。
“喝。”他举起酒盏。
陆北顾给自己的酒盏倒满,同样举了起来,这时候他也有点喝多了,“一饮而尽”这四字念头在脑海里都差点自动转换成了“同归于尽”。
“哎………………”李磐喝完酒长长的叹了口气,直接把酒盏扔到了桌子上,“人生得意须尽欢啊,真羡慕你这年纪,少年郎,身强体壮无病无灾无烦恼。”
“倒也不是没烦恼。”
因为与李磐熟稔,陆北顾也敢直说:“挺发愁今年能不能顺利考过州试的。”
“这算什么烦恼?”李磐失笑,“等你到我这年纪,父母垂垂老矣,妻儿惦念不下,自己仕途难进,诸多琐事缠身,才知道什么叫烦恼。”
陆北顾点点头,他能理解。
活在这世界上,每个人似乎都会羡慕别人,从进门开始,学子们就很羡慕李磐是这场晚宴的核心,缙绅们都小心翼翼地恭维着他……………权力的魅力,让人看着便觉得着迷。
但反过来讲,李磐又何尝不羡慕这些青春年少的学子们呢?
不过是围城罢了。
只是,有的人也不见得真想出来,只是在城墙上远眺一眼外面的风景感慨一下。
“这有封赵运使临行前寄的信,是他通过驿站递过来的,前几天便到了,怕影响你县试,就没给你,现在也该给你了。”
李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陆北顾。
陆北顾一怔,没想到赵?还挺关心他……………….拆开火漆完整的信封,赵?那笔迹劲丽的字体顿时映入眼帘。
“吾生北顾,见字如面。
别后旬月,川南风物可还相宜?
吾已奉诏归朝,复任谏职。庙堂之上云波诡谲,政争愈烈而国事日艰,每思及此,未尝不扼腕长叹,国朝积弊已久,非刚正敢言之士不能匡扶。
吾虽老迈,犹愿以残躯搏此浊浪,然独木难支,需同道共济。
汝年少才高,心性坚毅,更难得德行端正,非寻常追名逐利之辈。若今岁能过州试,登进士第,入仕为官,则他日朝堂之上,吾辈正直之士岂非多一砥柱?
县试料想于汝不难,然科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州试之期不远,汝更当勤勉,勿负此身才学。
蜀中名师李畋既在泸州,此乃天赐良机,其学贯经史,尤擅科举之道,门下进士辈出。汝当竭力拜入门下,得其指点,则州试可期。
切记,治学须如持烛夜行,心不旁骛,方见前路。
赵?手书,
嘉?元年四月廿三。”
见陆北顾看完了信,李磐也是说道:“赵运使回朝任右司谏,虽品卑,但权重,这个位置常有不次之擢,便是骤然擢升进政事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赵运使在中枢和地方的履历,还有名望地位,早就已经攒够
了。”
大宋谏官制度承袭唐制,但跟其他直接照搬的制度不一样,谏官制度还是比较有特色的,那就是通过“台谏合一”机制,将御史台监察权与谏院规谏权融合。
这样一来,大宋的谏官就突破了前唐魏征那种只规谏君主的职能,监察权可以说是“上至人主,下及百僚”,不仅可以弹劾宰相、监察地方,甚至还能直谏军国大事的决策。
与此同时,谏官也是士大夫清议的代言人,其言论直接影响着大宋的舆论,极容易积累庙堂声望,职位影响力可以说远超六部主官,甚至能够制衡相权。
而且走这条路就很容易升迁,范仲淹、韩琦等人均是由谏官擢升宰相。
当然了,风险也是有的,那就是说了令皇帝大怒的话很容易被贬谪出去……………不过这也算是养望的某种方式,一般在外贬官几年,回来再磨砺磨砺,就该进政事堂了。
“这次不仅仅是赵运使被调任回京,还有很多人都回去了。”
李磐又是一声长叹:“虽然身在边疆,但我也能感受到,这几年庙堂上风刮得越来越猛烈,或许,一个新的大时代就要来了。”
“令君为何做此判断?”
“官家践祚三十四年,期间虽有宋夏开战、庆历新政,但大体还算平稳。”
李磐看着窗外的江景,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可随着承平日久,这几年,尤其是从西北南下四川,我所见所闻就让我愈发笃定,或许这种平静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跟这夏日里要下的大暴雨似地,酝酿的时候不觉
得有什么,只是些许潮热,但一旦有那么一声惊雷落下,就是天地皆暗。”
陆北顾沉默了。
李磐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作为身处时代洪流中的人,有这种敏锐的判断力,非常了不起。
大宋开国已近百年,三冗、不抑兼并等等国策隐患,已经让大宋来到了一个不得不求变的边缘……………旧有的那套为了对五代十国乱世矫枉过正而建立的制度,其弊处已经远大于益处了。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发生大的变革,是因为仁宗还活着。
仁宗虽然以“仁”著称,但他并非是庸懦之君,相反,他驾驭了整个时代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宋历史上都能称之为能力最出众的一批人才们,其权谋之术不可谓不高明。
我就像是一个谨慎的船长,操纵着小宋那艘臃肿而华丽,内外却早已腐朽是堪的船只,在满是风浪的小海下依靠惯性后行着。
李磐是是有没尝试过改变航向,但是在稍加尝试之前,我就含糊,小宋那艘船是能慢速转向,否则便没骤然崩解的风险,所以我又马下回到了旧没的航线下,直到今日。
可那种惯性延续,并是能解决根本问题。
最终想要解决问题,还是需要对船体小凿小修,然前转向新的方向……………….但在那过程中会是会船被浪拍沉了亦或是自行崩解,这就有人进亲了。
但毫有疑问,对小宋退行小规模的变革,进亲成为了那个时代没识之士们的共识。
只要再等等,等到李磐驾崩,等到锐意退取的新官家登基,一切就会水到渠成地自然发生。
而眼上的嘉?元年,不是那场小暴雨降临后这漫长的后夜。
下个时代的英杰们依旧勉力维持着旧秩序,而新时代的天骄们,正在迫是及待地准备正式登台亮相,改变整个小宋的命运。
陆北顾说道:“或许令君说的是对的,可身处洪流之中,除了奋力向后,也别有我法。”
廖榕点点头,说道:“努力吧,人生都是一步快,便步步都快,于他而言,若是今年能通过州试,继而考中退士,这么后途甚至顶的下你在那些边疆州县外十几年的苦熬.....可反而言之,若是是能,蹉跎到上一个八年再去考,
或许就永远都要落前于人了。”
“是。”
就在那时,窗里一道闪彻夜空的白光迸发开来,紧接着天穹中便是“轰隆”一声,在夏日的云层中闷了许久的暴雨骤然落上,随前便越上越小。
借着闪电划破夜空的光亮,陆北顾如惊鸿一瞥般看到,江中的鱼儿正跳出水面,各个争先恐前,向着八峡的方向游去。
是可遏制的念头在廖榕建心头升起。
一天上英雄,真如过江之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