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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山穷水尽(第1/2页)
林府东厢暖阁。
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的湖泊。
林初雪精致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秀眉紧蹙，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愧疚、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她单独坐在主位下首的客座，看着对面秦清婉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眸，双手在袖中紧张地交握着。
萧羽依旧戴着兜帽，坐在稍远一些的客位，身形隐于暖阁角落的阴影里，气息沉静得如同不存在。
林初雪深吸一口气，避开秦清婉的目光，艰难地开口：“清婉……对不起……”
“初雪？”秦清婉心中那不安的预感瞬间化为惊涛，“你……你怎么说对不起？发生什么事了？”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们……可能帮不了你了……”林初雪的声音艰涩无比，“就在你们去仙坊时……家里接到了飞云仙域最高等级的征召令！”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愧疚和一丝凝重：“黑水仙域的异族……又大军压境了，先锋已与我方前哨接战，整个飞云仙域已经进入一级战争状态！”
“所以呢……”秦清婉的声音开始发飘。
“所以……”林初雪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满是痛苦，“仙城法令！所有在籍的地仙后期及以上境界修士，无论出身背景，皆被城主府强制征召入伍，军令如山！违令者，视同叛族！林家……以及所有附庸家族的高阶战力……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都被征用了，必须立刻开赴前线，一点余地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秦清婉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不止如此……”林初雪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叶家……或者说是他背后真正撑腰的孙家……他们显然也知道了这边的变故，而且……动作很快！”
她看着秦清婉，眼神复杂：“他们不知说动了‘青云剑门’的哪位大人物，让其隐隐表态支持叶家在沉阳城的行动。青云剑门……和我流云仙宗……向来不对付。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林家若强行干预沉阳城的事情，就等于直接挑衅青云剑门，给青云剑门送上攻击林家‘罔顾战争大局，执意挑起内部倾轧’的借口，家族……赌不起这样的政治风险！稍有不慎，在战时就是万劫不复！”
秦清婉听明白了。
林家自身难保，被战争裹挟而去，而她的事，在仙域战争和大势力的博弈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更成了被对手利用打击林家的筹码，林家……不能碰。
“所以……初雪……”她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林初雪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迅速黯淡下去，更加愧疚：“对不起……清婉……”
随后看着秦清婉心如死灰的样子，她又连忙话锋一转，对秦清婉说道：“不过清婉，你也别急。”
“虽然我们无法直接施压或派人，但我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经过……极其艰难的沟通和争取……”
她看向秦清婉，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芒：“父亲和我，最终……还是帮你从叶家那边争取到了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他们承诺：双方高层势力皆不直接介入，只以你签下的那份‘九转金丹’契约为准绳！”
林初雪语速加快，带着一丝疲惫：“按照这个约定：五日后，沉阳城聚仙阁，你若能如数交付五千枚九转金丹给那位大顾主，那么之前关于‘七叶星兰’的所谓赔偿纠纷，便由叶家承担，聚仙阁依旧是你秦清婉的，他们绝不再找你任何麻烦，所有欠账，一笔勾销！”
“但……”林初雪的语气沉重下来，“若你拿不出那五千枚金丹……叶家也不会为难你个人自由。只需你……履行契约义务，按估值将聚仙阁抵债赔偿即可，从此双方再无瓜葛！这……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的条件了，至少能保全你的人身安全，不至于陷入泥潭。”
五千枚九转金丹！
秦清婉听到这唯一的“出路”，非但没有丝毫希望，反而只觉得一股更大的绝望和荒唐吞噬了她。
“不！不行的！”她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道：“初雪，我去过四方云海楼了，他们没有成品金丹了，连炼丹师都被抽调走了，我现在……我现在只有几天时间，就算有原材料，去哪里找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炼制五千枚金丹的炼丹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什……什么？！云海楼……也没货了？！连人都调走了？！”林初雪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她没想到竟连白云城最大的来源地都断了。
秦清婉一张俏脸上，已然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到了极点，身体也是摇摇欲坠，一副要坚持不住的样子，倍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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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雪见状心中无比心疼不忍，忽然，她猛地站起，绕过案几冲到秦清婉面前，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清婉，别慌，即便……即便这五千枚金丹真的凑不齐……我给你想办法，那赔偿的款项……我去找父亲借，用我的私房钱和嫁妆去填，一定帮你把聚仙阁抵债以外的窟窿堵上，保住铺子！我说过要帮你，就决不食言！我们……”
林初雪的话情深义重，充满了真挚的姐妹之情和无畏的担当。
然而：“胡闹！”
一声带着惊怒交加和强烈不满的冷喝骤然响起！
林初雪的兄长——林风，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穿着流云仙宗核心弟子的服饰，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秦清婉和她身边沉默的兜帽客，然后目光冰冷地落在林初雪身上。
“父亲还在族老会上讨论前线物资分配之事，”林风的声音毫不客气，如同冰渣，“军情如火！整个家族都在为生死存亡奔命，哪有闲心管这些破事！”
他直接转向秦清婉，语气刻薄而现实，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秦掌柜，看在初雪那点不值钱的情分上，也免得她不死心在父亲那里哭闹打扰正事……我索性替父亲把话说清楚！”
“异族犯边！飞云仙域进入战备总动员，林府所有地仙后期以上战力立即集结，所有仙材宝库优先军需征调，此事关乎仙域存亡，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重要，没有任何私怨值得此时分心！”
“至于你和你那破落聚仙阁跟叶家的烂账……”
林风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耐烦：“父亲说了，林家绝不插手，也无力插手！念在往日情分，家族替你做了最后一次争取，为你换来一个‘体面退场’的机会，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是林家能做到的极限，别不知好歹，初雪或者林家任何人绝不会为你的事情去买单，战争时期，谁还有空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
他如同宣判般说完最后一句，目光转向焦急想要插嘴的林初雪，厉声呵斥：“初雪，跟我走！长老们和城主府特使都在议事厅等着商讨抽调弟子名单和物资配给方案，你还想耽误到什么时候？！难道真想为一个外人，让林家背上不顾大局、延误军机的罪名吗？！”
林风的话语，冷酷无情，将林家的战争压力和彻底切割的态度，赤裸裸地摆在了秦清婉面前，不留一丝余地！
秦清婉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灰败！
“可是……”她嘴唇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云海楼……”
“够了！”林风粗暴地打断她，眼神如同看一堆麻烦的垃圾，“交得出货是你本事，交不出货是你无能，别找理由！林家没空听你哭诉困难，初雪，走！”
他最后一句是对林初雪吼的，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他一把抓住林初雪的胳膊，几乎是强行拖拽着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暖阁，根本不再给秦清婉和林初雪任何说话的机会。
只有林初雪在被他拖走时，用力扭过头，用口型对秦清婉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眼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惭愧。
暖阁内。
顿时只剩下浑身冰冷、仿佛灵魂被彻底抽空的秦清婉。
她那空洞的目光追随着被强行拖走的林初雪消失在门外，最后一丝微弱的依靠和期盼，也如同风中残烛，被林风无情的话语彻底掐灭了！
绝望！
冰冷彻骨的绝望！
仙域战争！
林家抽身！
叶家背后的孙家，青云剑门的牵制……
四方云海楼的断货……
炼丹师被抽走……
还有那……绝对无法在短短四天内完成的五千枚九转金丹……
所有的一切，所有可能的出路，都被冰冷的现实和残酷的战争铁幕彻底封死。
她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死路一条的境地了吗。
她失魂落魄地缓缓坐下，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雕花椅中，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如同死人一般。
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华丽的衣襟上。
角落里。
萧羽看到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但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心想要出手，但这时候冥冥中，又感觉到似乎还差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