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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域的天气很不好,清晨起来后，黎风兰只觉得周围空气都阴冷无比。
哪怕是一个修士，都有些受不。
黎风兰醒来后见乘黄还睡着,便也没有唤醒它，而是轻轻地推开房门，先走了出去。
没有想到,黎风兰刚开门,便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陵不厌。
“师尊？”
妖域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因此天边只泛着点点薄薄的光亮，而同时凝晚上的水汽，也化为一颗颗的小水珠,悬在空中散也散不去。整个世界，都是雾蒙蒙且泛着点幽蓝的。
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黎风兰看到，陵不厌的衣角还有丝,已经被空气之中的水汽打湿。
“嗯。”陵不厌笑下,轻轻朝点了点头。
这里虽然是妖族皇宫，到处都是妖修，但是和人修不同的是，妖修并不讲究苦修。昨天晚上的那一场宴会结束之后,现在大半妖族还都睡着。
早晨的妖域，异常安静。
黎风兰就这样和陵不厌面对面站着，周遭安静至极,的耳边只有水滴从屋檐上掉落的“噼啪”声,以及从远山传来的几声鸟鸣。
切都寂寥到了极致。
而黎风兰和陵不厌，就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凝望着对方。
不自觉的，黎风兰的脸颊竟然泛起了浅红。
也不知道两人愣了多久,黎风兰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尊，你不进来坐坐吗？”
“好。”陵不厌点头。
之后的黎风兰，习惯将切情绪都写在脸上。
因此陵不厌其实早就现，黎风兰看着自己，好像有问题要问。
等两人进房间，黎风兰转身慢慢地将门关上，接着倒两杯热茶。
“风兰，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对我说？”陵不厌缓缓将茶接过来，并向黎风兰问道。
似乎没有想到师尊会直接问自己，听到对方的话后，黎风兰不禁犹豫下，然后点头说：“呃……是的。”
上次在陵不厌的记忆中看到无尽炼狱的事，黎风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其中也包括陵不厌。于是这次点过头后，黎风兰停顿了下，还是决定出卖乘黄……
黎风兰想了下自己昨天晚上到的画面，接着对陵不厌说：“昨日乘黄做个噩梦。”
的语气非常认真，因此黎风兰一开口，陵不厌就知道，这次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并非是要分享有关于乘黄的趣闻，而是和自己说正事。
“嗯。”陵不厌轻轻点头。
黎风兰继续说：“说自己梦到了许多火，乘黄会的词语不多，因此听了它说的话后，我心疑『惑』，后来便趁着乘黄睡觉的时候，进入了它的识海之中。”
从听到“许多火”开始，陵不厌的表情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然后我到了个地方，若是记载没有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传说之中的……”黎风兰顿顿，终于看着陵不厌的眼睛，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无尽炼狱。”
“无尽炼狱……”陵不厌轻轻地重复下这四个字。
的脸上没有笑意，视线不自觉的向下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说起来上刻的时候，黎风兰还在思考怎样将后面自己到的画面转述给陵不厌，但是就在看到师尊沉思的这刻，黎风兰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个念头。
——要诈诈陵不厌。
咳咳。
于是黎风兰先是长话短说：“我到乘黄在无尽炼狱，而且还吞掉渡生牌。”
没有给陵不厌留下思考时间，黎风兰就将后面的那一句话扔出来：“而且我还到了……师尊你。”
是在无尽炼狱看到了陵不厌，但却并不是昨天。
说出这句话后，黎风兰不由得有些心虚。但是听到他这句话，对面的那个人更加心虚。
陵不厌迅速抬眸向黎风兰看去，并下意识地问道：“你到了什么？”
陵不厌的反应，比黎风兰想象的还要大。
见此情景，黎风兰都不由一愣……这么来，无尽炼狱对陵不厌来说，应当非常重要。
在陵不厌说话之前，黎风兰本想只说自己到了对方，但是听到陵不厌的语气后，黎风兰做出了决定——要将之前到的事情，全部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
“白时冥火，”黎风兰慢慢地站起了身，咬了咬牙说，“我到了白时冥火，还有师尊的神魂，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虽然还不知道，陵不厌和无尽炼狱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黎风兰却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这段记忆对陵不厌来说，恐怕是糟糕至极的。
的神情中，有几分无掩藏的痛苦。
若是其他人的话，或许不会现，但是作为最熟悉陵不厌的人，黎风兰却一眼就出来。
而与此同时，黎风兰自己的心，也跟着起揪痛下。
坐在桌边的人轻轻地将黎风兰刚才给自己倒下的茶抿了口，然后一边淡笑，边放下手中的茶盏。
“是啊……我和乘黄样，都在无尽炼狱里待过阵子。”
陵不厌的语气非常轻松，就好像是在对黎风兰说，自己刚才喝的那杯茶不错样。
“阵子么？”黎风兰轻声问道。
闻言，陵不厌停顿了下，突然皱了皱眉说：“……具体多少年，我也忘记了。”
“嗯。”黎风兰点了点头，新坐到了凳子上。
此时一身白衣的，就这么托腮坐在陵不厌的眼前。而在对面人的眼里，自己的世界，也在这刻无限缩小，小到了只有这间屋子。
其实在今日之前，陵不厌都是不愿意与人说有关无尽炼狱的事的。
原因很简单，就像黎风兰之前想的样，陵不厌是一个天才，个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喜欢与“失败”有关的词语和记忆。
而无尽炼狱对来说，不止代表着失败，还代表着痛苦。
可是今日，当这四个字从黎风兰口中说出的时候，陵不厌竟然将从前的讳莫如深尽数遗忘。
愿意进这段经历，分享给黎风兰。
“你记得昨日段计僳说的话吗？”陵不厌想了会后，从这里起了头。
昨天段计僳说的话实在不少，但神奇的是，陵不厌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还没过几息，黎风兰就立刻明白了的意思。
“我以为，您还在上界……”黎风兰想到了这句，也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没错，就是这个。”陵不厌知道，黎风兰虽然在生活中，偶尔会上去有些傻傻的，但是身为修真界第一人的，脑子与悟『性』都不会差。
昨天段计僳说的这句话，定被黎风兰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而现在看来，果然就是这样。
陵不厌笑下，边回忆边说：“我和段计僳认识多年，还有这世上所有认得我的人，都以为我早就已经得道飞升。”
“嗯。”这点和黎风兰之前想的样。
那师尊是和邱晚游一样，压低修为下界的吗？
——黎风兰还没来得及将这句话说出，就听陵不厌再度开口。
“其实不然，”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松，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将黎风兰吓大跳，“我压根没有去过上界，我去的地方……自始至终都是无尽炼狱。”
黎风兰：！！！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哪怕黎风兰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修士，可是陵不厌的话，还是完完全全的超出了的想象。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黎风兰的脑子里就冒出了大堆稀奇古怪的想法。
难不成陵不厌破碎虚空的时候出了问题？没有去成上界，却去无尽炼狱？
但是没有道理啊……以师尊的修为和能力，怎么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
陵不厌出黎风兰正在疑『惑』，但是他这次并没有将原因告诉黎风兰。
就在这个时候，妖域终于下起了雨来。黎风兰的耳边，响起了阵淅淅沥沥的声音。桌上的茶盏也冷了，不过陵不厌却并不在意。低头把茶杯端起，并一口将杯中剩下的冷茶全部喝掉。
陵不厌的语气忽然一转，变得轻松了起来。
对黎风兰说：“我和乘黄，便是那个时候，在无尽炼狱里面遇到的。它到的，比我还要再早上许多年。”
“啊？”
黎风兰觉得，陵不厌的语气，就像是说和乘黄是在大街上遇到的样轻松！
身黑衣的修士，视线越过黎风兰，瞄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乘黄，然后得出结论：“它身上，真是一点也不出前世的风姿。”
“前世的乘黄是什么样的呀？”黎风兰好奇道。
陵不厌想了想说：“与它那些同类，并没有什么区别。若说有的话……乘黄不但像这世上每一只凶兽一样，厌烦自己的同类，它同时也厌烦无休止的战斗。”
那时渡牌只要现世，就会搅得世间不得安宁，这样的情况，至少持续了四千年。而本身想要远离是非的乘黄，也因此一而再再而的被卷入混战之中。
那时的它，可比现在这个整天只有吃吃喝喝的小家伙厉害多。
按理来说，乘黄对付自己那些同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无比厌烦混战的它，在被凶兽群围攻之后，却并没有选择杀死其他凶兽，或是选择遵从本能，与其他凶兽同归于尽。
它做出了件另所有凶兽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伤的乘黄，选择将渡生牌吞入腹内！
“……无尽炼狱是所有凶兽的归处，乘黄本身想要带着渡生牌起消失。但是没有想到……”说道这里，陵不厌忽然笑起来，“渡生牌这东西，能够吸取周围一切气息，没想到在无尽炼狱也样。按理来说，所有灵到了无尽炼狱，神魂都会被白时冥火烧化，接着切化为灰烬。”
黎风兰认真的点了点头。
陵不厌继续说：“可没有想到，乘黄将渡生牌带去那里，还没等它化为灰烬，渡生牌就先将无尽炼狱里面的灵气，全部吸收了过来。又强行将它被烧化的神魂，修补起来。就这样一遍又遍……”
无尽炼狱里面的灵气虽然稀薄，但是谁叫它“无尽”。因此被渡生牌收集来的灵气，总的还是还是非常可观的。
说起来渡牌这东西，之所以会在很多年前引起世间不安。不仅仅是因为渡牌会吸收所有气息，更是因为将片地方的灵气吸收光后，这东西还会自己向别处移去。
到了无尽炼狱以后，居然还是这样。
感受到周围没有灵气，渡生牌便意图离开乘黄。
接着就是黎风兰昨天到的那一幕——每每渡生牌想要离开，乘黄就会复将渡生牌吞回肚子里，就像它“前”做的那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陵不厌的语气虽然轻松，但是黎风兰的心情，却变得格外沉。
白时冥火烧化神魂，然后再被渡牌里的灵气催动，强行补上吗？
陵不厌说的虽然是乘黄，但是黎风兰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自己当初到的，陵不厌那破碎不堪的神魂。
……
多年之前，无尽炼狱。
巨大的凶兽一遍遍复着吞食渡生牌的动作。
不知过多少年，它的神魂已经不再畏惧白时冥火的灼烫，甚至于不会再轻易碎裂。
然而无尽的孤独和永远也不见尽头的火海，却将凶兽『逼』到了极限。
就在这个时候，无尽炼狱终于出现第二个人。
那个人就是陵不厌。
除了吞渡生牌的乘黄外，所有人在坠落无尽炼狱的同时，就会被白时冥火融化，并成为或者无尽火海的组成部分。
可是陵不厌不样，虽然没有渡生牌傍身，可竟然或者落到了无尽炼狱的底部。
然后，陵不厌到了乘黄。
凶兽和人不样，它们天心智没有人那么达敏感。尤其是那些诞于万年前的上古凶兽，和人几乎没有接触的它们，情感也更加的原始。
因此哪怕已经被『逼』到极限，但是对于并不太“聪明”的凶兽来说，它只是生出了浓浓的厌烦之心。
这个时候的乘黄顶多是想，自己要是一直出不去的话，不如就不再吞食渡生牌，直接死了也没有什么。
而在此心境下见到陵不厌，乘黄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你是陵不厌，我认得你。”满身伤疤的凶兽，踩着白时冥火走到了陵不厌的身边，它停顿一下说道，“我到你杀我的同类。”
乘黄指的是陵不厌杀世上后四只上古凶兽的事情。
说到这里，这只伤痕累累嗓音低哑的凶兽，语气竟然有几分开心——毕竟凶兽的本能就是屠杀同类。
但是陵不厌关注的点，却并不是这个。
满身是血，跪在火海之中的男人，忍者神魂被灼伤撕裂的剧痛慢慢地睁开眼睛。
向乘黄，努力问道：“咳咳咳……你能看到外面？”
要是放在平常，这只傲慢的凶兽，定是不屑于搭理人类的。但是现在，它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说过话。于是已经不再畏惧白时冥火的乘黄慢慢坐下来，它随口说道：“哦，能看到一点。”
这只凶兽说起话来，可要比现在的乘黄利索多。不过它并没有抓紧时间，给眼前这个重伤者答疑解『惑』的意思。
毕竟个人类的死活，对它来说可一点都不要。
而陵不厌也没有催促乘黄，边用灵力抵挡着白时冥火，边努力从这个空间里吸收灵气。
不知过多久，陵不厌终于从乘黄的话中拼凑出了答案——
无尽炼狱这个地方，是万物的归处，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接近天道的地方。
而天道若是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格外关注”的话，身处于无尽炼狱的人，也能够在这个最接近天道的地方，到天道正在关注的人事物。
不过按照乘黄的话来看，它至少在无尽炼狱里面呆万年。但是只看过几次天地大劫，还有诸如凶兽大战类的大事件。
而人，乘黄则只看见过陵不厌个。
乘黄在这里，见陵不厌杀死四只上古凶兽，还到他在天眠宫创教的时候，用手中长剑在一块巨石上刻下“天眠道”四个大字。
所以对乘黄来说，陵不厌也算是老熟人了。
……
那一次，乘黄与陵不厌聊许久。
而到了后，陵不厌则与乘黄达成个交易。
用自己身体内仅存的灵气，将乘黄送出去，而作为回报，在离开的那一刻，乘黄则将渡生牌给陵不厌。
说起来相比无尽炼狱的上部，炼狱底层的环境竟然更加温和。
陵不厌虽然有办离开这里，但是他现在的神魂，已经无支撑整个过程。要是想出去的话，陵不厌必须和乘黄样，先在无尽炼狱底部，利用渡牌修补神魂，然后才能做这个尝试。
在最后那一刻，凶兽巨大的冰蓝『色』眼眸，向无尽炼狱的顶端去，它的眼神里透漏着几分兴奋的意味。
那个时候的乘黄，虽然满身伤疤、爪下不知有多少条同类的尸体，个『性』也和所有凶兽一样残暴嗜血。但是实在在无尽炼狱里面憋久的它，不知怎的忽然有个话多的臭『毛』病。
在陵不厌将它送出无尽炼狱的前刻，乘黄先是慢悠悠地感慨了下自己这些年的炼狱生活。终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现如今我那些同类都已经死绝，这世上终于只剩下我只天凶兽。待我出去之后，这世间岂不任我驰骋？”
陵不厌：？
怎么在无尽炼狱里关了上万年，它这凶兽的个『性』，还是没有点改变。
甚至于听乘黄的意思，如今它没有和自己抢夺地盘的同类，更有机会“大展身手”。
虽然陵不厌对新生的修真界没有多大感情，可是作为一个亲手斩杀上古四大凶兽的人，陵不厌又怎么会允许乘黄继续为祸世间？
于是就在将乘黄送出无尽炼狱的那一刻，陵不厌动了点小手段。
——那只凶兽离无尽炼狱越远，身体也变得愈小。等它彻底离开这里，回到人世的时候，身体已经变得只有掌心那么大了。
天生凶兽乘黄诞于寒冰之中。
“陵不厌你给我等着瞧——”
终离开无尽炼狱的那一刻，乘黄后一声怒吼还没有结束，便再次回归寒冰内部。
它要多年前样，再在这里等待上万年，才能重新长大出世。
*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彻底亮了下来。而听得入『迷』的黎风兰，终于总结道：“我懂，所以师尊在乘黄走后，利用渡牌修补好了神魂，后离开无尽炼狱。”
“没错，是这样。”陵不厌笑着说。
“真厉害啊……”作为修士，黎风兰可不会将刚才陵不厌说的话，当做说书样，听个热闹就过去。
和乘黄这只灵智没有全开的，对周围世界感知迟钝的凶兽不同，无尽炼狱那地方对人而言，真的就是一片各种意义上的炼狱。
修补神魂很难，而在无尽炼狱之中克服寂寞，保持自我那就更加艰难了。
黎风兰一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轻轻摇摇头说：“我真想象不来，要是自己也去了无尽炼狱，得怎么样才能熬过那段时光。”
这样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可以忍受的住呢？
黎风兰甚至难以想象，要是自己去了那里，会不会在神魂还未修补好的时候，便因无尽的寂寞和痛苦选择放弃。
“若我是你，或许过不到千年，就已经到了极限。”喃喃自语道。
而正在想这件事的黎风兰没有到，在他刚才情不自禁说出那番话的同时，坐在对面的陵不厌，又次缓缓地将视线落到了的身上。
陵不厌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其实我起初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