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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东刚打开房门，一阵淡雅的香水味便飘了进来。
邹晓燕换了一身休闲装束，米色单薄毛衣配深灰长裤，少了几分官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知性优雅。她手里抱着厚厚一叠文件，发丝间还沾着室外带来的湿气。
“外面下雨了？”张卫东侧身让她进来，顺手接过文件。
“毛毛雨。”邹晓燕在沙发上坐下，双腿并拢斜放，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我整理了近五年全省盐碱地改造的所有数据，包括三个失败案例的详细分析。”
张卫东给她倒了杯热水，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肩膀几乎相贴，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文件上：“这个黄海项目投入了1.2亿，最后验收数据造假？”
“是的。”邹晓燕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当时的主管领导已经被双规，但背后牵扯到一家跨国农业公司。我怀疑周明德今天这么激动，就是因为这个。”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一组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张卫东凑近屏幕，无意中脸颊擦过她的发丝，两人同时僵了一瞬。
“这家‘绿洲农业’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是……”邹晓燕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因为张卫东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晓燕姐，”张卫东声音沙哑，“昨晚的事……”
邹晓燕轻轻抽回手，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我们说好的，只谈工作。”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阴沉的天光洒进来，“卫东，你得罪的不只是周明德一个人，而是他背后一整个利益集团。”
张卫东深吸一口气，也站了起来：“我知道。‘绿洲农业’背后是林志伟的资本，他们控制着国内60%的土壤改良剂市场。”
“不止。”邹晓燕转过身，背靠着窗台，“盐碱地改造涉及水利、农机、种子、化肥一整条产业链，每年几百亿的规模。你的量子技术真要推广开，等于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张卫东走到她面前，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所以更需要你帮我。新东省作为第一个试点，成功了就能在全国推广。”
邹晓燕抬眼看他，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当然会帮你。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齐书记这么支持你？他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
“岳父他……”在张卫东的心里，岳父齐纬国主动要求将环渤海盐碱地改造纳入到科技特区辐射的范围，只是为了让新东省搭上张卫东科技特区的这辆顺风车，同时也是为了给张卫东锦上添花。
“他是在给你铺路。”邹晓燕打断他，“科技特区只是跳板，你的终点不在这里。”她突然伸手整理张卫东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次，“所以你必须小心，特别是……身边的人。”
张卫东握住她的手腕：“燕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邹晓燕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从张卫东脸上滑过，像是在描摹记忆中的轮廓。窗外雨声渐密，打在玻璃上形成模糊的水帘。
“赵芊芊最近接触过‘绿洲农业’的人。”她终于开口，“虽然可能只是巧合……”
张卫东眉头紧锁：“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在江城。对方伪装成微讯支付的潜在合作伙伴。”邹晓燕从手机调出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我的人在例行排查时发现的。”
张卫东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林志伟还是老套路，总想从女人身上找突破口。”
“你不担心？”邹晓燕挑眉。
“芊芊跟我一起工作的时间不短，我了解她，她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张卫东语气笃定，但眼神却暗了几分，“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
邹晓燕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收拾文件。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等待什么。当张卫东从背后抱住她时，她没有挣扎。
“就一会儿……”张卫东将脸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邹晓燕闭上眼睛，向后靠在他怀里：“卫东，我不想给你增加风险……”
“我知道。”
雨声渐大，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许久，邹晓燕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下午还要去实地考察，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张卫东没有挽留。
门关上的瞬间，张卫东的手机响了。是臧力力发来的加密信息：“东哥，发现可疑人员跟踪齐悦和小晟，已加强安保。初步调查指向‘绿洲农业’。”
张卫东眼神骤冷：“启动‘铁壁’预案。同时查赵芊芊最近所有通讯记录。”
张卫东不愿相信芊芊会背叛他，但是，毕竟事情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家人。
不等新东省的工作结束，张卫东就回到了江城。
他谁都没有见，而是一个人来到了在江城市委的办公室。
臧力力的调查结果在凌晨三点传到了张卫东的加密终端上。
张卫东一夜未眠，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他盯着屏幕上的调查报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当看到“赵芊芊通讯记录无异常”和“与绿洲农业接触系正常工作往来”的结论时，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窗外，江城的天色开始泛白。张卫东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臧力力的电话。
“东哥，这么早？”臧力力的声音透着疲惫。
“辛苦了。报告我看完了，确认无误？”
“千真万确。”臧力力的声音变得严肃，“芊芊那丫头虽然平时看着没心没肺，但对你是真的忠心。她跟对方接触时全程录音，还主动报备了安全部门。”
张卫东闭上眼睛，胸口涌起一阵愧疚：“跟踪齐悦的人查清楚了吗？”
“是林志伟派来的，但不是冲着齐悦，而是想窃取小晟的DNA样本。”
“什么？”张卫东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寒光乍现。
“我们截获了他们的通讯记录，林志伟似乎在策划什么基因研究项目，需要特定遗传特征的样本。”臧力力顿了顿，“东哥，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张卫东走到窗前，望着晨光中的江城天际线：“不，先按兵不动。加强安保级别，把证据链做扎实。林志伟这次触碰了底线，我要一击致命。”
挂断电话后，张卫东洗了把脸，决定去公司一趟。就在公司的电梯门口，碰上了抱着一叠文件的赵芊芊，眼圈发红，明显哭过。
“东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听说……有人在调查我……”
张卫东心头一紧，示意她进办公室。
门一关上，赵芊芊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那家公司有问题，他们伪装得太好了……”
“我知道。”张卫东递过纸巾，“力力都查清楚了，你做得很好。”
赵芊芊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倔强：“东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知道我的。我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背叛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张卫东心里。他想起当年在河山，那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傻丫头。”张卫东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对待妹妹一样，“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别自己扛。”
赵芊芊破涕为笑，突然扑上来抱住他：“东哥，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这个拥抱很短暂，赵芊芊很快就松开手，恢复了职场精英的模样：“对了，微讯支付的银行接口出了点问题，王哲让我来找你……”
张卫东点点头，两人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但当他看着赵芊芊认真讲解技术方案的样子，心里却泛起一阵后怕——如果臧力力的调查结果是另一个版本，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女孩？
中午休息时，张卫东独自走到公司天台。
初夏的风还已经有了暖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手机震动，是齐悦发来的小晟的视频。孩子咯咯笑着喊“爸爸”，纯净的声音让他眼眶发热。
“东哥。”王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量子通信实验室出了点状况，需要你去看一下。”
张卫东收起手机，迅速调整状态：“什么情况？”
“安保系统发现有人试图入侵，但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对我们的加密算法很熟悉……”
张卫东眼神一凛：“内部有人泄密？”
“不确定。”王哲压低声音，“但根据攻击特征分析，手法很像林志伟当年在M国读书时的导师团队。”
这个信息让张卫东停下脚步。他转身面对王哲：“查清楚林志伟最近半年的所有行程，特别是国际往来。另外，通知安全部门，对所有接触过量子通信核心代码的人员进行背景复查。”
“包括高层吗？”王哲犹豫道。
“包括我在内。”张卫东斩钉截铁，“安全面前，没有例外。”
回到办公室，张卫东调出了林志伟的完整档案。这个老对手比他想象中更危险——不仅是商业间谍，还可能与境外势力有牵连。而现在，对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家人身上。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前台接待：“张总，有位邹女士来访，没有预约，但说是您的老朋友。”
张卫东心头一跳：“请她上来。”
同时张卫东亲自迎了出去。
果然是邹晓燕。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装，脸色凝重：“卫东，我刚收到消息，新东省那边有人向中央举报你搞‘裙带关系’，说盐碱地项目是为你岳父捞政绩。”
张卫东冷笑一声：“林志伟的手笔？”
“不止。”邹晓燕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举报材料的原件，我通过特殊渠道拿到的。有意思的是，其中提到了赵芊芊，说她是你安排在盛世科技的‘眼线’。”
张卫东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们这是要一石三鸟——打击我，离间我和齐家的关系，还要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名誉。”
“更麻烦的是，”邹晓燕压低声音，“举报材料里暗示你和赵芊芊有不正当关系，还附了几张……你们在车里的照片。”
张卫东如遭雷击，脑海中闪过那天凌晨在机场路上的情景。他猛地站起来：“照片是合成的？”
“技术部门分析过，是真实的。”邹晓燕的眼神复杂。
“晓燕姐，“张卫东打断她，声音嘶哑，“谢谢你冒险来报信。”
邹晓燕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小心点，这次对方来势汹汹。”
邹晓燕走后，门轻轻关上，张卫东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