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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了。
吕氏站在放门口,怔怔地看着房间,
房间一尘不染,空无一物。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看看钱嬷嬷,疑惑道:
“是这里?”
钱嬷嬷急赤白脸地解释,
“娘娘,奴婢来了几次,都是这里,这里,这里明明堆满了东西。”
她转头大声问长安宫的宫人,
“这里的木材、工具,还有打造的东西呢?”
宫人们都低着头,无人回应。
文来福注意到,郑嬷嬷不见了,还有景阳宫一起来的几个嬷嬷,太监失去了身影。
不由地撇嘴冷笑。
你们注定白忙活,什么也捞不到。
吕氏沉声问道,
“文来福,这里的东西呢?”
文来福上前一步,躬身道:
“禀娘娘,殿下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
“娘娘,老奴也不清楚。也许是送出宫了,也许是带去乾清宫了。”
钱嬷嬷灵光一闪,
“那个做木工的太监呢?”
文来福躬身道,
“钱嬷嬷,他和殿下一起离去的。
吕氏立刻下令,
“去内官局找人,带来见本宫。”
后殿传来吵闹声。
不少长安宫的人翘起脚看了看,可什么也看不到。
听声音,似乎在殿下的书房门口。
~
朱允?的书房门口,郑嬷嬷带人冲到了书房门口,推门就要进去,却发现门也锁了。
“在自己的宫殿,竟然还要锁门,长安宫这么多贼种吗?”
郑嬷嬷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啊,贼都站在门口了,你说多不多?”
夏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过来了,每一个都很健壮。
不用她吩咐,众人上前将郑嬷嬷几个人推搡到了一边,远离了书房。
郑嬷嬷气愤道:
“给咱上,打开房门。娘娘说了,殿下沉迷于奇技淫巧,需要找出相应的图纸。”
景阳宫的人上前,和长安宫的推搡在一起。
夏嬷嬷沉声道,
“殿下说了,你们来长安宫闹事,就要记住枣花是怎么死的。”
郑嬷嬷他们都僵住了,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
“你,你,你敢威胁咱?”
郑嬷嬷心里怕的要死,但是嘴上还很硬。
夏嬷嬷笑道,
“咱不是威胁,只是转达殿下的话。
~
吕氏在外面听到吵闹,知道郑嬷嬷没有得逞,
偏殿被清空了,只能指望书房了。
她带着人向后殿走去,远远地看到两拨人在对峙,
“怎么回事?”吕氏懒懒地问道。
郑嬷嬷急忙回道:
“娘娘,书房也锁了。”
吕氏看着文来福,
“本宫要进去喝杯茶。”
文来福躬身道:
“是,娘娘。”
他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
夏嬷嬷急忙上前拉住他,
“你!”
文来福拍拍她的胳膊,
“这也是殿下吩咐的,如果娘娘要进,就给开门。”
夏嬷嬷松开了手,
她相信文来福,守了空荡荡的长安宫这么多年,不可能是吕氏的人。
书房门打开了,
文来福退到一边,
“娘娘,您请。”
吕氏昂首挺胸地进去了,径直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郑氏,你呆着干什么?”
郑嬷嬷随手点了两个亲信,
“你,你,仔细翻翻,有没有图纸之类的歪门邪道的玩意。”
她没敢亲自去翻,夏嬷嬷的话也吓住了她。
殿下如果杀了她,那也就杀了,会和枣花一样,无声无息地死了,悄没声息地扔出去。
再贴身的嬷嬷,终究是嬷嬷,不是贵人。
夏嬷嬷怒了,在门口躬身问道:
“太子妃娘娘,您这是要查抄长安宫吗?”
吕氏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道:
“什么‘查找?本宫是朱允的母妃,来关心他,避免他走上歪路,邪路!”
没拿到切实的证据,“查抄”这个词是万万不能用的。
查抄一个殿下的宫殿,是件大事,事后是要禀报陛下,太子,陛下也会派人过问。
她现在没有凭据,只能举着“管教”的大旗,才勉强有了点理由。
吕氏脸色阴沉,看着夏嬷嬷,
“你叫夏荷是吧?”
其实吕氏记得,也记得很清楚,就是她将夏嬷嬷丢进了浣衣局的。
只是夏嬷嬷命硬,竟然活到了朱允?救她的那一天。
“是的,娘娘!”
夏嬷嬷平静地回道,心中却很清楚,吕氏要下毒手了。
“刚才你出言无状,掌嘴十记!”
吕氏冷冷地说道,
她刚才听到了夏嬷嬷提及“枣花”,这犹如一根刺扎了她一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现在又出言顶撞,
如果夏荷不是朱允的奶娘,现在就能打死她。
郑嬷嬷眼睛亮了,当即点着两个最壮实的嬷嬷,
“你们去。”
文来福挡住了她们,冲吕氏躬身道:
“娘娘,长安宫的奴婢,还请让长安宫处罚。”
吕氏却冲郑嬷嬷道,
“郑氏,你派人去掌刑,你也去看着。”
文来福还要再求情,夏嬷嬷却低声道,
“文公公,不用了。”
说着,她转身走出大殿。
吕氏一直忌恨自己,今天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自己已经倒霉了,不能让文来福也陷进去。
书房的两个太监在信心地翻找,书架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吕氏慢慢啜了一口香茗,却皱了皱眉头。
朱允?喜欢喝红茶,味道很浓,这不合她的口味。
吕氏叫来文来福,
“你们殿下最近打造什么呢?”
文来福躬身道:
“娘娘,殿下学习累了,打发一下时间罢了。具体打造什么,奴婢看不懂,殿下也没给奴婢解释。
吕氏冷哼一声,
“你们纵容殿下沉溺于奇技淫巧,可知罪?”
文来福淡然地回道,
“禀娘娘,殿下说了,打造木器这件事他会找个时间禀报陛下。”
吕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很想换了长安宫的这些宫人,恢复之前小院子的那样,全是她的人手,可是这样做需要借口。
陛下招呼都没打,直接赐了朱允?宫殿、宫人,显然是对她不满了,认为没照顾好继子。
她不敢贸然换了宫人,这会激怒陛下。
现在,
她需要证据,哪怕一封有不适合公开的书信也好啊。
那样一切想法就水到渠成了。
两个太监一阵忙碌,地上已经掉了不少书籍、文房用品。
可是他们只翻出了四书五经,练习的字帖,笔、墨、纸、砚等物品。
吕氏想要的书信、银子、宝钞、图纸,一样都没有。
他们熟练地敲击墙壁、木架、桌子,企图寻找暗格,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吕氏捧着茶杯,心里十分焦躁。
今天如果什么也找不到,就白跑了一趟了。
钱嬷嬷低声道,
“娘娘,他在小院子就十分小心,往来书信都随着随烧,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的。”
吕氏怒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早说!”
钱嬷嬷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苦涩的很,小院子的风吹草动都给娘娘禀报了,怎么没有早说呢。
吕氏放下茶杯,
再找不到,就只能先回去了。
不能在这耽搁太久,晚上要参加家宴,自己作为大儿媳妇,还要早点去帮忙干点活,至少也要去装样子。
吕氏正要起身,
一个太监从书架下拉出一个暗格。
吕氏又稳稳地坐住了。
有暗格,那里面应该不会是空的吧。、
果然,太监从中翻出几封信,
太监如获至宝,忍不住叫道:
“信!这里有信!”
吕氏咳嗽一声,
狗奴才,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太监急忙双手奉上。
一个嬷嬷转接了一下,吕氏接过去,手还哆嗦了一下。
借口这不就来了吗?
今天,
本宫就好好整顿一下长安宫,影响“儿子”学习、上进的东西全部一扫而空,包括这些惹人厌的宫人。
吕氏面露得意,眼睛都亮了,甚至得意地看了一眼文来福,
却看到文来福稳如老狗,神情淡然。
吕氏不屑地冷哼一声,翻开信看了起来。
看了第一封,她怔住了,急忙随手丢了,又去看第二封,
又丢了,接着看第三封,第四封。
一共四封信,全都被她随手丢弃在地上。
吕氏淡淡地说道:
“继续找!”
她的心里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刚才那个太监。
是书信不假,可四封信全是临摹的宋朝名家的书信。
一封范仲淹的《边事帖》,
一封黄庭坚《雪寒帖》,
一封司马光《天圣帖》
9
一封苏轼《归安丘园帖》,
吕氏有些恼怒,这个竖子!临摹这么多名帖做什么?字体都不一样!
吕氏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好像朱允提前预判了今天,
自己难道被她给戏耍了?
两个太监仔细翻找了一个遍,除了刚才的暗格,一无所获。
“行了!”
吕氏叫停了他们,起身就向外走。
心里十分不甘。
自己忍了这么久,就是让他麻痹大意,以为有了自己的宫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想到突然袭击,却一无所获。
不仅打造的木工活去向不明,连书房都那么干净。
干净的让人怀疑,这就给外人看的。
就连女儿的书房都藏着几本话本,朱允?没有约束,怎么可能就这些呢?
打造的木器到底是什么啊?
吕氏心里猫抓一般难受,恨不得所有酷刑都用上,撬开文来福他们的嘴。
朱允通似乎是刻意的,
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中午就打扫的干干净净,毛都不剩。
去内官衙门的太监回来了,
“禀娘娘,那个做木工的太监一直没有回去。”
“一直是多久?”吕氏喝道。
太监吓的一哆嗦,急忙解释道:
“娘娘,是从被三殿下叫走,到奴婢去的时候。”
吕氏的脸色十分难看,大步向宫外走。
积蓄了很久的力气,本以为能给朱允?重创。
结果一拳打在了空气,除了衣衫发出一声闷响,一无所获,浑身还脱力一般难受。
怎么这么巧呢?
莫非,景阳宫有内鬼?
内鬼即便立刻通知,长安宫也不可能行动这么快的。
自己今天来,是临时起意,之前没有任何筹划,谁会透漏消息?
她看了钱嬷嬷一眼。
钱氏在自己面前很乖巧,她不会也暗中投了朱允了吧?
吕氏越想越怀疑。
不过她没有当即发作,钱嬷嬷表面上忠心耿耿,骤然拿下,会乱了其他宫人的心。
外面的行刑结束了,夏嬷嬷跪在地上,嘴角流血,脸肿的厉害。
郑嬷嬷在一旁趾高气扬。
吕氏冷冷地问道,
“夏荷,你可知错?”
夏嬷嬷垂首道:
“奴婢知错。”
好汉不吃眼前亏,敢不服气,今天能被当场打死。
吕氏正等着借口呢。
“那就再跪一个时辰。”吕氏说完,上了肩舆,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看着她们走远了,有宫人要搀扶起夏嬷嬷。
文来福急忙阻止,
“给拿个厚实点的貂裘,再拿两个软垫。”
现在不能起来,必须跪满了一个时辰,
景阳宫正愁没理由杀人,忤逆太子妃的命令,那不自己送人头吗。
夏嬷嬷不能死在一个礼节上。
等殿下回来,自会处理这件事的。
文来福看向众人,询问道:
“刚才翻了书房的那两个奴才,你们谁认得?咱家却陌生的很。”
他常年宅在长安宫,基本上不去其他宫殿走动,对景阳宫的人,他也就认识郑、钱两位??。
有人举手道,
“公公,咱认识,一个叫索小松,一个叫徐大志。”
文来福点点头,
“咱知道了。”
等殿下回来了,肯定要问的。
~
此刻,朱允通骑着马,正在去乾清宫的路上。
他在书房正在练字,接到圣旨就换了衣服出发了。
一旁是他的马车,里面装的是今天中午完工的轧花机,单人可以操作的。
正好借机带给老朱看一眼,其实也是想炫耀一波。
滑板卖的很贵,后宫不少皇子、郡主都买了,
朱允通担心老朱心疼钱,
也担心老朱挑刺,毕竟老朱一向提倡勤俭。
滑板的用料那么豪奢,老朱要是知道了,那肯定就上来了。
借机用轧花机对冲一下,让老朱开心一下,忘记滑板的事情。
帮他干活的木工太监也在马车里,
太监如坐针毡,自己坐马车,殿下去骑马在外,要是让陛下知道,自己有几个脑袋?
他伸出头,苦着小脸,
“殿下,让奴婢下去走吧?”
朱允通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闭嘴。等会陛下要是问你,你怎么回答?好好想想你的答案。”
太监只好缩回脑袋。
接着,他又探了出来,
“殿下,上午还有个钱嬷嬷,企图闯进来看您的机关呢。
“她看到了吗?“
“殿下,咱哪能让她看到呢。殿下吩咐过了,长安宫之外的人,谁也不能看。咱将门在里面锁上了,外面夏嬷嬷带人挡住了她。”
“给她看,她也看不明白。”朱允?笑道。
想到钱嬷嬷,朱允有些无奈,
她就像牛皮糖,甚至有点没皮没脸,
没事就朝长安宫跑,无非就是打探一点消息。文来福、夏嬷嬷她们话说的那么重,她依然还来,
两个小宫女因为和她说话没有顾忌,还被文来福责打了。
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奶娘,亲自去下重手,违背了伦理。
乾清宫遥遥在望,
朱允?看到了朱标的车辇。
木工太监再次探出头,
“殿下,钱嬷嬷她们不会找到这里吧?”
“这可是乾清宫。”朱允?大笑,
“你小子也是够仔细的,屋子打扫的那么干净。钱嬷嬷要是去了,一定会怀疑是我命人干的。”
太监嘿嘿乐了,
“殿下不想提前泄密,那奴婢就一定方方面面都收拾干净,不能留下蛛丝马迹。”
朱允通一条大拇指,
“你做的好!”
看到太监有点顾虑,朱允?就吩咐车夫,
“那就停一个僻静的地方,等本王出来。”
先让小太监有点安全感,万一陛下召见,他才能有精力回答问题。
再说了,小心点儿也好。
轧花机要是落到吕氏手里,她还不知道能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可能功劳就是朱允?的了。
朱允通跳下马正要进殿,却看到一个武将提着一个少年过来了。
少年被捆的结结实实,面如死灰,似乎已经被揍一顿了。
武将看到朱允通,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少年,上前躬身施礼,
“下官王弼拜见三殿下。”
朱允?拱手还礼,
“定远侯客气了。”
看少年的年龄也不大,可能是定远的孩子。
朱允?听说王弼有个小儿子,叫王宗敏,很顽皮的,是京城有名的顽主。
难道这孩子犯了大罪?
王弼苦笑道,
“三殿下,您也面圣?下官那就等一会儿。”
朱允?看一旁的少年一动也不动,担心闹出人命,便说道,
“您先请吧,本王还有事要等一会儿。”
“三殿下,那下官先告辞了。”王弼不再客气,带着孩子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