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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章武十二年。
北地春来迟,草原上却已有了几分暖意。
冰雪初融,嫩芽破土。
正是训练兵马的好时节。
鲜卑大人轲比能立于高岗之上,远眺部族营帐连绵数里。
心中豪情渐生。
“单于,今年与汉人的期货贸易,又减了三成。”
谋士秃发延上前禀报,手中竹简记录着各部交易数目。
轲比能嘴角微扬:
“......善。汉人以丝绸茶叶为饵,欲控我部经济命脉。”
“今我部能自给自足,何须仰人鼻息?”
“你没瞧见族中那些首领,大量把牛羊交到汉人手里,只换回来几张一文不值的票据。”
“虽然我部确实从中得了汉人不少好处,但却也从此受制于人。”
说到这儿,轲比能嘴角不禁轻轻一抽。
汉朝李翊在北方搞得期货贸易,把轲比能整的头皮发麻。
由于族中大量大酋长的牛羊都交到了汉人手里,使得轲比能想跟汉人翻脸都不敢。
因为一旦翻脸,那抵押在汉人手里的牛羊就要不回来了。
所以族中那些贵族是肯定不会支持自己打仗,跟汉人作对的。
为此,轲比能只能选择逐年减少并限制与汉人之间的贸易。
以慢慢摆脱汉人对部落的经济控制。
“......然边境诸部仍有怨言,谓无汉茶难以度日。”
秃发延有些担忧地说道。
轲比能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传令下去,凡私与汉人贸易超定额者。”
“斩其右手,没收其全部牲畜!”
秃发延躬身领命,心下暗惊这位单于铁腕。
自轲比能统一上谷以北鲜卑诸部以来,其势日盛。
已不满足于做汉朝附庸。
次日黎明,号角声震草原。
轲比能亲临校场,三万骑兵肃立如林。
鲜卑是继匈奴人之后,在中国北方诞生的又一个强大游牧族
按史书记载,轲比能所部达十余万众,即:
“比能众遂强盛,控弦十余万骑。”
这里的“控弦”指的是能拉弓射箭的战士。
通常一人配一马或多马,即指代骑兵。
所以,史书记载轲比能在其势力最鼎盛时,拥有超过十万名骑兵。
但值得注意的点是:
“十余万”是总兵力,并非是指常备军。
就好比如今的汉朝,全国的常备军在五十万人左右。
但并不代表汉朝只能动员五十万人。
史书的写作习惯,写谁谁拥百万之众,或者哪个游牧空弦十万。
那都是写他的战争潜力。
即其可能动员出来的军事力量。
而并非是其真的随时都能拉出这么多兵马来。
轲比能所部虽强,但常备兵马,现在也就四五万人左右。
不过这四五万都是骑兵,且是骑射兵。
得益于草原游牧的全民皆兵模式,其机动性极强,善于作战拉扯。
他们平时放牧,战时上马即为战士。
而如今轲比能的势力范围其实也不小:
他统一了鲜卑中部和西部的大部分部落,其势力范围大致在今天的山西、河北北部一直到内蒙古中部一带。
能从如此广阔的地域和人口中征调兵力,达到十万骑兵级别是可信的。
并非完全是史书夸张写法。
而正因为有着如此强大的战争潜力,才让轲比能不甘心一直受制于汉人。
因为在他看来,汉人狡猾。
鲜卑人不论做什么生意,都是赢不了汉人的。
最终,只会被汉人赚走他们的血汗钱。
“昔目顿单于以鸣镝训士,令出必行,方有漠北霸业。”
轲比能缓声开口,环视众将,沉声说道:
“今我欲效古法,练就铁骑,诸将以为如何?“
大将慕容铁勒拱手曰:
“单于英明!然冒顿之法极其严苛,恐士卒难忍。”
轲比能闻言大笑:
“欲成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传令:闻金鼓而不进者斩,闻号角而不退者斩,阵列不齐者鞭五十!”
训练初日,
轲比能命士卒以木为马,以草为人,习冲锋阵型。
时有百夫长秃发兀术指挥失当,阵型紊乱。
轲比能竟亲自执鞭,当众鞭之五十,血染战袍。
兀术咬牙受刑,未发一声。
“好汉子!”
轲比能掷鞭于地,“今受刑而不呻,他日陷阵必不惧死。”
“升兀术为千夫长,?良马十匹!”
众将士见状,既畏其威,又服其赏,训练愈加刻苦。
半月后,轲比能变更训法。
命骑兵分作两队,一执木刀涂白灰,一执木枪染朱砂。
冲杀之间,中灰者视作伤亡,中砂者视为毙命。
生者续战,死者退场。
慕容铁谏曰:
“单于,木兵虽钝,冲撞亦能伤人,恐多死伤。”
轲比能厉声道:
“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真刀真枪之伤,犹胜沙场殒命。”
训练果然惨烈,日日有坠马骨折者。
轲比能亲往慰问,赐医药,赠家属。
士卒虽苦而无怨言。
又一月,骑兵已精熟阵型变化。
轲能比乃仿汉武故事,制铁甲连环马,选壮士披重甲。
执长戟,练冲锋陷阵之技。
是日黄昏,训练方歇。
轲比能登台观士卒归营,忽见西南尘土飞扬。
一队汉使迤逦而来。
汉使解俊,奉护鲜卑校尉田豫之命至。
原来,虽然田豫已经迁任为了平州牧,顶替已经退休的吕布。
但朝廷仍然保留了他的护鲜卑校尉一职,意思就是希望他继续监管鲜卑人。
这两年,田便发现鲜卑大人轲比能一直在减少边境的贸易额。
似有意摆脱鲜卑对汉人的经济依赖,破坏当年李相定下的期货条约。
又听说他这两年一直在中原走私铁器。
去年爆发的“辽东走私案”,虽然国家内部贪污。
但确实证明鲜卑人这几年一直在招兵买马,尤其是从中原购买大量铁器,甲胄,以及铠甲斗具。
田豫心中不安,故其长史解俊主动前去拜见这位不安分的鲜卑大人。
顺道试探试探他的底。
解俊到时,见轲比能部卒训练精良,心下暗惊。
然表面却从容施礼:
“单于练兵辛苦,我朝田使君之命,特前来问候。”
轲比能冷声笑道:
“使君日理万机,何暇顾我塞外之人?”
解曰:
“使君闻单于减互市份额,深以为忧。”
“若鲜卑无汉茶,牧民何以解??”“
“无汉盐,百姓何以调味?”
“我草原有乳酪可解腻,有湖盐可调味,不劳使者费心。”
解俊心中一震,忙道:
“单于这是想毁坏当年李相定下的期货条约么?”
“李相当年跟单于互誓过,期货条约,一百年不能变。”
“今无故生变,何也?”
轲比能却转移话题,挥手示意道:
“使者远来辛苦,请入帐歇息。”
宴间,解俊见鲜卑将领座次有序,进退有节。
完全不似往日散漫,心知轲比能野心非小。
酒过三巡,解俊又再次试探道:
“单于练兵精良,莫非欲东征乌桓乎?”
轲比能举杯大笑:
“......我练兵自卫耳。”
“然若有人犯我疆界,呵呵,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虽远必诛!”
解俊闻言默然。
翌日,轲比能邀解俊观兵。
校场上,三万骑兵分作赤白青三队。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变阵如行云流水。
忽见轲比能挥动令旗,骑兵顿时分成数十小队。
穿插交错,似乱实整。
再挥旗,各队迅速合围,将假想敌困在核心。
解俊面色微变:
“单于此阵,似曾相识......”
“此乃汉将韩信十面埋伏之阵,我略加改动耳。
轲比能傲然道:
“汉人有的,我鲜卑要有。”
“汉人没有的,我鲜卑也要有!”
解俊归汉后,禀报田豫。
将这次出使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说了。
“轲比能训兵有方,其部卒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观其志,非但不愿臣服,反有觊觎中原之心。”
田豫沉吟良久,道:
“轲比能者,诚为北患。”
“然李相一直反对和游牧交战,认为这对国家无益。”
“兄李相如今节制天下兵马,如果没有相府的允许,吾也不好调动辽东兵与河北兵征讨轲比能。
解俊叹道:
“看朝廷的意思,现在恐怕是无力北顾了。”
田颔首,谓解俊道:
“且多赠金帛,暂稳其心罢。”
塞北草原,轲比能得了田豫厚?,笑对诸将:
“田国让惧我矣!”
“今当广积粮草,精训士卒,来日必率尔等南下牧马!”
慕容铁勒曰:
“单于,汉地城高池深,非草原可比。”
轲比能目视南方:
“冒顿单于当年亦以为长城不可越,然匈奴铁骑终能踏破边关。”
“我今有精兵三万,更胜昔日匈奴。“
“待中原有变,即可乘虚而入!”
是夜,轲比能梦自己率军破长城。
入中原,称雄北方。
醒后即召工匠,依汉制铸“鲜卑单于“金印。
其野心已昭然若揭。
又过半月,轲比能的骑兵已能在马背上换骑射箭。
六十步内箭无虚发。
各部首领见其军容日盛,纷纷归附,鲜卑势力空前强大。
边境汉商日渐稀少,期货贸易时有断绝。
轲比能望着南方起伏的山峦,知道与汉朝决战之日,已不再遥远。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把鲜卑统一起来才行。
这日,漠南草原上旌旗蔽日。
轲比能的大帐设于狼居胥山南麓。
此处水草丰美,地势开阔,正是阅兵演武的绝佳场所。
东部鲜卑三大部落??素利、弥加、步度根相继率众而至。
素利部最先到达。
老首领素利延虽年过半百,仍策马如飞。
身后千骑卷起滚滚烟尘。
“素利兄别来无恙!”
轲比能迎出帐外,执手相扶。
目光却瞥向素利延身后的骑兵队伍。
素利延下马施礼:
“......单于相召,岂敢不至?”
“闻单于近年来兵强马壮,今日特来开眼。”
二人正寒暄间,南方号角长鸣。
弥加部三千铁骑如黑云压境,当先一将金甲红袍。
正是弥加部落首领弥加铁雄。
“好大的排场!”
素利延捻须低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轲比能笑而不语,心中暗喜。
他要的正是这般效果??
让各部首领既相争又相忌,最终只能依附于他。
日当正午,步度根部方才姗姗来迟。
步度根拓跋一身素袍,仅带百余亲卫。
与前面两部的浩大阵仗形成鲜明对比。
“步度根兄何故来迟?”
轲比能问道,语气中已带几分不豫。
步度根拱手:
“......部中有些琐事耽搁,还望单于海涵。”
他目光扫过场上数万大军,神色如常。
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惊得不是轲比能这雄壮的队伍。
而是惊讶于轲比能这恐怖的军事动员能力,以及这支骑兵的武装能力。
草原缺铁,但轲比能却武装了这么多骑兵出来。
他这是从哪搞来的这许多铁矿?
次日清晨,号角震天。
轲比能亲披金甲,率三万精骑列阵草原。
只见骑兵分五色方阵:
玄甲骑执长,赤甲轻骑弯刀。
白甲弓骑兵负强弓,青甲突骑兵持标枪。
黄甲游骑兵带套索。
“演武开始!”
轲比能令旗挥动。
先是玄甲骑冲锋,马蹄声如雷鸣。
长槊如林,直刺草扎的假人。
继而赤甲轻骑两翼包抄,弯刀闪烁。
将“敌人”尽数斩落马下。
最令人惊叹的是白甲弓骑兵,他们在奔驰中连发三矢。
箭箭命中百步外的靶心。
青甲突骑兵则展示投枪绝技,标枪穿透皮盾,力透重甲
黄甲游骑兵抛出套索,二十步内擒拿无失。
素利延看得面色发白,陪付:
“我部骑兵虽勇,较此却如孩童嬉戏”
弥加铁雄握紧刀柄,手心里全是冷汗。
步度根则闭目轻叹,已知今日难以善了了。
传言这位鲜卑大人不太安分,看来所言不虚。
阅兵既毕,轲比能设宴款待三部首领。
酒过三巡,轲比能忽然?杯于地,帐外顿时涌入数十甲士。
“轲比能!此是何意?”
弥加铁雄霍然起身,手按刀柄。
轲比能大笑:
“………………诸位勿惊。”
“今日请三位来,实有要事相商。”
他踱步帐中,“我鲜卑诸部散居漠南,历来被汉人分化瓦解。”
“今我部稍强,愿与诸位结盟,共抗汉室。”
“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素利延沉吟道:
“单于美意心领,然结盟之事非同小可。”
显然,众人并不敢冒然得罪汉朝。
因为他们的部落相对弱小,根本不具备抵抗汉军的实力。
且所部商人,多赖中原盐铁茶叶。
一旦汉人停止了供应链,他们部落中的牧民肯定受不了。
“莫非素利兄仍想继续做汉人的看门狗?“
轲比能冷笑,“每年进贡马匹,换取些微不足道的赏赐?”
步度根缓缓开口:
“单于欲如何结盟?“
轲比能目光扫过三人:
“推举盟主,?一号令。”
“战则同进,退则同守。
“如此,汉人必不敢轻觑我鲜卑。“
轲比能也是鲜卑史上杰出的政治家。
但并不是单纯通过武力征服来让众部落臣服。
因为它知道,自己一旦以武力强行吞并鲜卑各部。
汉朝肯定会出面干涉。
所以只能采用武力威慑的方式,胁迫各部加入到他这一边来。
帐中一时寂静,只闾火把噼啪作响。
三位首领皆知,所谓推举盟主,不过是要他们臣服于轲比能。
弥加铁雄怒道:
“我弥加部世代自由,岂能......”
话未说完,帐外忽然鼓声震天,三万骑兵齐声呐喊:
“盟主!盟主!盟主!”
声震四野,帐顶尘埃簌簌落下。
素利延长叹一声:
“单于兵如此,我等岂有选择?”
“愿奉单于为盟主。”
弥加铁雄面色铁青,终也低头称臣。
步度根最后起身,躬身道:
“愿听盟主号令。”
轲比能大喜,当即命人取来白马四匹。
宰杀歃血,盟誓共扶。
盟誓既毕,轲比能立即颁布第一道盟主令:
“自今日起,鲜卑各部不得再卖战马与汉人。”
“现有牛羊贸易,减损三成。”
“盟主三思!”
素利延急道:
“不与汉人贸易,我部盐铁何来?布帛何来?”
弥加铁雄也道:
“骤然减少三成贸易,部民生计恐难维持。”
轲比能冷声道:
“汉人以贸易为缰绳,控我鲜卑如犬马。”
“今断此羁绊,短期虽痛,长期必利。”
“盐铁之事,我自有安排。”
他击掌三声,亲卫抬进十余口木箱,打开尽是金银珠宝。
“此乃历年积蓄,暂分诸位度过难关。”
“待我鲜卑强大,何愁没有盐铁布帛?”
三部首领见轲比能恩威并施,只得领命而归。
是夜,轲比能独登高岗。
望南方汉地灯火,对身旁谋士道:
“今统鲜卑之众,下一步当如何?”
谋士秃发延答道:
“宜先巩固内部,再图南下。”
“刘备三兴汉室,如今汉朝正是如日中天。”
“我部再未完全发展起来,切不可冒然与之冲突。”
轲比能大笑:
“吾计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
“禁马令下,汉人骑兵三年内必衰,断不似如今这般强盛。。”
“......“
他握紧刀柄,“我要的不是边关贸易之利,而是中原万里河山!”
月光如水,
洒在这位鲜卑盟主身上,照得他眼中野心如火燃烧。
北方草原的格局,从此将彻底改变。
朔风凛冽,雁门关外白草折。
边境五市上,往日的喧嚣已被肃杀取代。
汉商李店东望着冷清的摊位,不禁长叹:
“这轲比能一纸禁令,断了我等生计啊!“
胡商阿史那德蹲在摊前,用生硬的汉语抱怨:
“盐,没有。
“茶,没有。”
“布,没有。”
“我的皮子,堆成山,卖不出。”
他指着空荡荡的货架,“汉人的好东西,都不来了。”
边境另一侧,鲜卑各部的毡帐中,怨声同样鼎沸。
“阿爸,我冷。”
小女孩裹着破旧的羊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老牧民乌维摸着孙女儿冰凉的小手,对妻子怒道:
“往年此时,早有汉商的棉布棉花。”
“如今可好,轲比能一道禁令,连块像样的裹身布都没有!”
几个部落长老聚在步度根拓跋的帐中,个个面带忧色。
“首领,部民们都在抱怨。”
“没有汉盐,肉食难存。”
“没有汉茶,油腻难消。”
“孩子们病了,连汉药都买不到。”
“这样下去,今年的冬天难熬啊!”
步度根拓跋默然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他何尝不知部民之苦?
自轲比能颁布贸易禁令,各部生活一落千丈。
与此同时,
雁门关内汉官衙门中,也是愁云惨淡。
郡丞王隶捻须叹息:
“边境贸易骤减,市税收入不足往年三成。”
“长此以往,边关军饷都成问题。”
由于此前胡汉大规模贸易,所以边关军饷都是直接从贸易额里面扣。
如今贸易出了问题,那肯定只能临时上报朝廷,让朝廷补发了。
不过消息传回去,再经由朝廷决策。
一来一回,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
守将张触更忧心军务:
“鲜卑战马不再南售,我军骑兵补充肯定会经历一段震荡期。”
“更可虑者,轲比能统一各部。”
“厉兵秣马,其志非小。”
当然,最苦的还是两地商人。
汉商李店东与胡商阿史那德私下相会于边境一处隐秘山谷。
“如此下去,你我都要倾家荡产。”
李店东叹道。
阿史那德点头:
“我们鲜卑人也不好过。”
皮子卖不出去,缺盐少茶,老人孩子都病了。”
天气转冷,鲜卑各部的怨气日益沸腾。
时有小股牧民夜间偷偷越境,与汉人以物易物。
轲比能虽严令禁止,甚至处死了几个“走私者”,但仍难杜绝。
步度根拓跋巡视野外部落时,亲眼见到一户农民全家共用一件破旧皮袍。
食物因缺盐而腐败,孩子面黄肌瘦。
老牧民跪地哭诉:
“首领,再这样下去,我们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是夜,步度根独坐帐中,辗转难眠。
翌日,他秘密召来心腹:
“暗中恢复与汉人的贸易,但要小心谨慎。”
“绝不可让轲比能的探子察觉。”
“首领,若被轲比能发现......”
步度根斩钉截铁:
“顾不了这许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部民冻饿而死。”
很快,一条秘密贸易通道重新建立。
步度根部的皮货、牲畜悄然南运。
汉人的盐铁茶布悄悄北来。
部民生活稍得改善。
但对首领感恩戴德之余,无不提心吊胆,生怕消息走漏。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轲比能的探子终究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单于,步度根部近来似乎不那么缺物资了。”
秃发延低声禀报,“属下怀疑......“
轲比能眼中寒光一闪
“仔细查!若步度根敢违抗盟主令,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边境上空,阴云密布。
步度根拓跋站在帐外,望南天汉地,北望轲比能王庭。
心知平静日子不会太长。
他抚摸腰间刀柄,暗下决心:
为了部民生计,即便与轲比能反目,也在所不惜。
塞北的风更加凛冽,卷起千堆雪。
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汉胡边境的命运,再次悬于一线。
雁门关内,护鲜卑校尉田豫端坐堂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
信是边境细作所里,详述了轲比能统一鲜卑各部后的种种举动。
“轲比能此?,其志不小啊。
田豫对幕僚道,“鲜卑渚部若铁板一块,必为北疆大患。”
参军步驾进言道:
“将军,鲜卑各部虽表面臣服,实则各怀异心。”
“尤其素利部,与轲比能素有旧怨,或可从此处着手。”
田颔首:
“君言正合我意。”
“传令,请素利部首领取汉地一叙,就说有厚礼相赠。”
不日,素利延率亲卫百余人至雁门关。
田?亲自出迎,礼数周到。
宴席上,田豫道:
“素利首领乃鲜卑豪杰,我朝素来敬重。”
“今轲比能强行统一各部,削减边贸,实非良策。”
素利延叹道:
“将军有所不知,我部如今盐铁匮乏,民生艰难。”
“然轲比能势大,不得不从。
田故作同情:
“我朝助首领一臂之力。”
“若首领能表明心迹,继续与汉通好。”
“不仅贸易可恢复,朝廷更有厚赏。”
素利延心动,但仍犹豫:
“然轲比能若知,必来问罪。”
田大笑:
“首领勿忧。我朝必派大军驻守边境。”
“若轲比能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随即击掌,令侍从抬上金银绸缎。
“此乃薄礼,不成敬意。”
素利延眼见厚礼,又得安全承诺,终于下定决心:
“既蒙将军厚爱,某恩效忠朝廷。”
翌日,
素利延公然违反轲比能禁令,将千匹良马送至雁门关,并扬言:
“我素利部与汉永结盟好,不受轲比能乱命!”
消息传至轲比能王庭,这位鲜卑盟主勃然大怒。
当场摔碎酒盏:
“素利老儿,安敢如此!”
谋士秃发延急劝:
“单于总怒!素利此举,必是汉人挑拨离间之计。”
轲比能怒道:
“纵然是计,素利背盟也是事实!”
“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慕容铁勒请命:
“某愿率本部兵马,讨伐素利!”
轲比能沉吟片刻:
“不,我亲自率军征讨。”
“要让草原上所有人知道,违抗盟主令的下场!”
一声令下,三万铁骑如乌云压境。
直扑素利部牧场!
轲比能亲自督战,下令:
“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牛羊财物,尽数掠取!”
素利延仓促应战,部众虽奋勇抵抗,但难敌轲比能精锐。
战场上尸横遍野,毡帐尽焚。
牛羊被掠无数。
“父亲,快走!”
素利延之子呼衍拖着重伤之躯,护着老父突围。
素利延老泪纵横:
“是我害了部众啊!汉人的援军为何还未到?”
原来,田豫虽承诺援助。
但当真见到轲比能大军压境时,却以“不宜轻启战端”为由。
紧闭关门,下令按兵不动。
残阳如血,素利部惨败。
幸存者逃往漠北,一路哭号不绝。
轲比能骑马巡视战场,冷眼看着被俘的素利部众:
“将这些人分给各部为奴,让他们记住背叛的下场!”
慕容铁勒低声道:
“单于,此举恐失人心......”
轲比能冷笑:
“唯有严惩叛徒,方能震慑其他怀有二心之人!”
漠北风沙漫天,素利部残兵退守白狼山。
辎重尽失,人马疲敝。
老首领素利延铠甲破碎,须发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