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2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乌思藏,桑耶河谷。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像刀子刮。
罗延辉勒住战马,望着远处山坳里那片低矮破败的土坯房。
房顶压着石头,枯草在寒风中抖动。几个裹着破毡的藏民缩在墙角,眼神像受惊的兔子,远远瞥见这支深蓝军装的队伍,立刻缩回屋里,砰地关上门板。
“传令。”
罗延辉声音嘶哑,脸上刀疤冻得发紫。
“全军就地扎营,离寨子三里,不准靠近,不准前往取水,不准捡一根柴火,违令者,斩。”
他跳下马,靴子踩进半尺深的积雪里,嘎吱作响。
士兵们沉默着卸下装备,在呼啸的寒风中支起单薄的帐篷,啃着冻硬的干粮。
“总长。”
一个年轻的副将冻得直跺脚,凑过来低声道。
“兄弟们冷啊,寨子里有柴火堆,借点......”
“借?”
罗延辉猛地扭头,独眼寒光如电。
“你拿什么还?银子?他们缺银子吗?他们缺的是命,是活得像人的胆气。”
他指着寨子方向。
“看见那些门缝里的眼睛没?他们怕,怕兵,怕官,怕拿鞭子的老爷,咱们红袍军,不是来当新老爷的,是来砸锁链的,第一锤,就得砸在他们心坎上,让他们知道,这支兵不一样!”
说到这,罗延辉叹了口气。
门缝里的眼睛,他哪里没见过。
以前蒙阴多的是这般的眼睛。
乡亲们怕官兵,怕流寇,怕土匪。
带刀的,都欺负人。
可里长把这件事交给他,他就一定要让这些乡亲们知道,咱红袍军从不欺负人。
入夜,风雪更烈。
帐篷被吹得哗啦作响,士兵们挤在一起,裹着薄毯瑟瑟发抖。
突然,寨子方向传来凄厉的哭喊和狗吠。
罗延辉猛地掀开帐帘,只见寨子里火光冲天,隐约可见几个骑马的身影挥舞着弯刀,冲进寨子。
“是马匪!黑风鹞的人!”
向导老藏民扑到罗延辉脚边,声音发抖。
“他们,他们又来抢粮抢女人了!”
“破岳军,列阵!”
罗延辉炸雷般的吼声撕裂风雪,士兵们如同出闸猛虎,抓起冰冷的火铳冲出帐篷!
“轰,轰,轰!”
燧发枪的爆鸣在雪夜中炸响!罗延辉一马当先,独眼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恶鬼。
他手中那杆特制的长管火铳喷出炽热的铅弹,将一个正拖着少女上马的马匪脑袋轰得粉碎。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上,刺刀在火光中闪烁寒芒。
马匪猝不及防,丢下几具尸体仓皇逃窜。
战斗结束。
寨子里一片狼藉。
几个受伤的藏民倒在血泊中呻吟。
罗延辉看也不看地上散落的粮食口袋和银器,径直走到一个被马匪砍伤手臂的老藏民面前蹲下。
随军医官孙照立刻提着药箱上前。
“别动!”
罗延辉按住老藏民挣扎的身体,声音不容置疑。
孙照麻利地剪开染血的破皮袄,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先用烈酒冲洗,再撒上止血的金创散,最后敷上厚厚一层黑糊糊的霉神膏,用干净布条仔细包扎。
老藏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罗延辉脸上的刀疤,又看看自己手臂上那温热的包扎,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粮食。”
罗延辉站起身,指着地上散落的粮袋。
“一粒不少,还给乡亲们,谁家伤了人,记下来,明日医官挨家去看。”
他目光扫过惊恐的藏民。
“红袍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只杀豺狼!”
第二日清晨,风雪稍歇。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破岳军支起了几口大锅,熬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医官孙启照带着几个识字的士兵,挨家挨户敲门。
“阿叔,阿婶,出来喝口热粥,受伤的,换药了!”
起初无人应声。
直到那个被包扎了手臂的老藏民,颤巍巍推开家门,第一个走到粥锅旁。
士兵舀了满满一碗稠粥递过去。
老藏民捧着碗,滚烫的粥水烫得他手抖,却舍不得放下。
他喝了一口,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进碗里。
“菩萨兵。”
他用生硬的汉话喃喃。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寨门一扇扇打开。
藏民们捧着破碗,沉默地排队领粥。
医官孙启照的临时医棚前排起了长队。
一个发着高烧的藏民孩子被父亲抱来,孙启照仔细检查后,从药箱里取出珍贵的霉神汤粉末,溶水喂下。
孩子滚烫的额头渐渐降温,呼吸平稳下来。
父亲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呜咽不止。
几日后,当罗延辉准备拔营,继续向桑耶寺进发时,那个老藏民扎西,带着十几个青壮藏民,背着简陋的弓箭和砍刀,默默站到了队伍末尾。
“将军。”
扎西用生涩的汉话,指着雪山深处。
“桑耶寺后山,有条小路,马匪不知道,我带路!”
罗延辉看着那些藏民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被压抑了千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重重点头,刀疤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意。
“好!一起!”
漠北,黄草滩。
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生疼。
向青山勒住战马,望着远处一片低矮破败的毡包群。
毡包稀稀拉拉,羊圈里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羊羔。
几个裹着破烂皮袄的牧人,远远看见这支深蓝军装的队伍,如同受惊的沙鼠,飞快地钻进毡包,只留下门帘缝隙里惊恐的眼睛。
“传令。”
向青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全军,就地扎营,离牧群五里,不准惊扰牛羊百姓,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士兵们沉默着卸下装备,在呼啸的寒风中支起帐篷,啃着冰冷的干粮。
战马被仔细拴好,喂上自带的草料。
“总长,咱打水干那些乡亲们什么事?”
一个红袍军千人卫愁眉苦脸。
“牧包旁边就有小河......”
向青山目光如冰,扫过军官冻得发青的脸。
“河里的水是牧奴活命的水,有天工院的人跟着,咱们还能自己找找新水源不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远处传来凄厉的哭喊和马蹄声。
向青山猛地掀开帐帘,只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华丽皮袍的身影,正挥舞着鞭子,将一个瘦弱的牧奴少年从毡包里拖出来,捆在马后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