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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自己的目标已经实现，所以不需要万寿教了吗？”
红莲提出自己的看法，众人都觉得有些可能。
同时，红莲还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按照我的记忆，被拉入这个世界的，绝不仅仅只有狮驼城的人，甚至不仅仅是狮驼国的人。
整个狮驼岭都被拉了进去。
因为她的记忆里，她已然数百次的觐见过两位大妖王。
“这混蛋，法力居然如此高深。”
“我们大王可是天上下来的神佛，都被他的妖法给摄住了。”
听到红莲的抱怨，周榆想到了一些思路。
不过当下，他打算先带着众人去岭南郡城，找到更多的帮手。
至于恢复实力的办法，他也有些眉目。
而在去岭南郡城之前，他还得去另一个地方。
万寿教的总计一点都找不到，但是曾经属于万寿教的人呢？
周榆带着众人去往了河口村，此时的这里还没有被屠杀，蛮人们在这里承接火窑的单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这座蛮人的村落里，有一位游医，周榆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他家。
“你这几日太操劳了，长时间待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去和领班说一声，然后按照这个方子。”
屋子里，杨楚生正在给村民开药：
“仔细研磨，然后开水冲服，记得要等水温了再喝。”
送走这位病人后，他看着周榆等人，有些好奇：
“你们是县城来的人？”
周榆点头，看了眼管连山，管连山把门反锁。
杨楚生忽然有些慌了：
“你们要做什么？”
周榆上去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杨楚生旋转三周半才落地，头都差点打歪掉。
落地后，他正要骂人，但汹涌的记忆冲垮了他的情绪，等待再站起来，他的态度已经平静下来。
“看来，万寿大仙的宏愿已然实现。”
“你们现在来找我，也无济于事。”
他解释道：
“在这片不老不死，只是循环往复的世界里，万寿教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榆道：
“我打听过你的事情，天寿宝珠只能让你不老，不能让你不死，换而言之，寿命到了，你还是会死的。”
“而待在这个村子里，对你没什么好处，可要不是师叔来了，你可能都不会走。”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真的很喜欢待在这里，做一个游医。”
杨楚生点了点头。
“这是万寿大仙给予的赏赐，赐我平静而幸福的一生，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如果你们指望我能透露些什么，帮你们对付万寿大仙，那就是痴人说梦。
若不是完全认同这不老不死的世界，我也不会成为长老。”
说完，他还特意强调一句：
“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我的死亡就是我的出生，在不老天中，我的生死只是漫长人生中会不断重复的事情罢了。”
周榆劝说道：
“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同样的病人，同样的话语，你恐怕已经说了难以计数的次数，你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里持续到永恒？
你是一名游医，你不应该有更大的志向吗？”
周榆说着，从怀里拿出了树苗。
杨楚生对周榆的话没有兴趣，但是他从树苗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棵树，有万寿大仙的赐福，不，这棵树本身就是赐福。”
周榆点头：
“没错，万寿大仙的赐福，可以以另一种，全然无害的面貌出现。
循环往复的世界是可怕的，所有人的生命形态都被固定，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发展。
你作为大夫，不会再有治愈病人的喜悦，因为世上的生死早已经模糊。
这世上更多需要你的人，也会得不到拯救。
你应该清楚，万寿大仙没有解决生劳苦病，只是将它常态化了，所有人都像在一场大梦之中。
可这场梦做上千万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周榆说：
“但这棵树，可以结出带有赐福的果实，只要能回到现实，将这棵树播种下去。
万寿教就会有一些好名声，世间依然会有生劳苦病、种种不幸。
但是，经由你的帮助，人们能多一种对抗不幸的方法，世上也会多一分真实的幸福。”
杨楚生听到周榆的话，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抚摸树苗。
作为万寿长老，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棵树长成后，必然会结出福泽一方的果实。
“有些话，告诉你们，也没没用。”
杨楚生说：
“万寿大仙有一副不死不灭的龙躯，我们大抵就在他的体内。”
“换句话说，他的本体在世界之外，你们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对抗。”
“这是万寿教钻研千年的计划，不老天的搭建是十分困难的，同时，也保证了，很难从外部被摧毁。”
他看向周榆等人：
“你们在这片世界，一定都收获了幸福，为什么还想要留下？”
“相比于不需要思考任何事物，纯粹而幸福的一生，自由相比之下显得更重要吗？”
他最后目光聚集在周榆身上：
“还是说，只是因为你不满自己的人生，所以才蛊惑其它人？”
周榆摇头：
“我要走，随时可以走，我需要的不是自由。”
“我要的是真实。”
“不管是苦难还是不幸，都是我的一部分，比起虚幻的幸福，我更宁愿面对真实的苦难。”
杨楚生看着周榆的眼睛，最后点了点头。
“有些话，或许我说出口后，这辈子会后悔。”
“所以……”
他顿了顿，说道：
“我决定不说，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
“在这片不老天，众人愿意沉溺于幸福时，等同认可万寿大仙为他们安排的生活。
换而言之，他们信仰万寿大仙，当做老天爷一样信仰。
这会产生愿力，收集到这些愿力，会让整个世界更加稳固，多余的则会变为纯粹的阴阳二气，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
“万寿大仙考虑到了一切，这个世界就是牢不可破，却永恒存在的，就算有那么一些人愿意从这场大梦中醒来，绝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沉溺于幸福。”
“你们请回吧，我的病人还在等我。”
看到杨楚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榆叹息一声，带着众人离开了。
他此时明白了，不老天被常收打造的牢不可破。
不老天想要一直维持下去，就需要一个不会磨损的载体。
于是千年前的常收，在落龙城取走了古龙的身体。
不老天想要一直维持运转，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能源。
不老天以众生的愿力为力量，采用壁里安柱的信仰路线，只要众生沉浸在幸福的一生中，不老天就不会迎来能量的枯竭。
或许这个路子，太过长久会有问题，因为随着不断轮回，迟早会有人察觉到些什么，更别提这次连许多修为高深的妖怪都抓了进来。
可是，这对当下是无碍的。
就算要出问题，那也是很久远的以后，当下就算让所有人都恢复记忆，也不太可能有多少人愿意回到现实。
毕竟这是个封建社会，绝大多数的人一生和幸福两个字都不沾边。
但是常收给了他们灰暗的人生一点光。
“至少，这些万寿教的长老，的确知道一些东西。”
管连山看出了周榆有些纠结，拍了拍他的肩膀：
“岭南城的城主也是万寿长老之一，我们再去问问他？”
周榆摇头：
“的确该问他，但是他大概不在岭南城，三十年前，因为我的师傅造成的动乱，他才被从狮驼城派到了岭南。
按照不老天里的情况，他应该会在狮驼城度过一生。”
管连山道：
“那我们就去狮驼城找他。”
周榆点了点头：
“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也清醒着。”
周榆让众人做去狮驼城的准备，自己去了岭南城，到了岭南城后，他直奔梦华道院。
当看到那颗小松树没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赌错了。
不老天只收容了狮驼国的生灵，然后一笔笔造出了一个狮驼岭。
但是道国这种涉及到太虚的东西，他没法在不老天里造出来一个太虚。
因为本质上，不老天和道国是一种东西，都是太虚中的一个小世界。
他思来想去，意识到必须动用一些局外手段了，在那之前，他先去了望月酒楼。
然而，他找不到望月酒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十年前的岭南城之乱没用发生，魏诚没能和凌风华结缘。
导致凌风华也就没用从附近的山上下来，开设酒楼。
“没办法，继续跑一趟吧。”
他只得跑了一趟云顶山。
云顶上的山腰之上雾气弥漫，这是为了劝退外来设下的法术。
周榆站在雾气的边缘，喊了三声：
“凌风华！凌风华！凌风华！”
无人回应。
他思来想去，忽然明白过来，妖怪一般哪儿有这么人类风格的名字，这个名字很可能是魏诚给她取得。
在不老天的历史里，两人没有交集，自然凌风华现在是没有名字的大妖。
“山大王，出来一下，我有一桩富贵与你！”
周榆重新喊了一遍，然后他就看到雾气缓慢移动过来，当中响起一个声音。
“人类，你好大的胆子。”
周榆听声辨位，朝着左手边一冲，然后一个巴掌。
啪——
雾气散去，露出凌风华的本体，一只被打懵的鹿妖。
片刻后——
“哦，这么个的事儿。”
凌风华变回人形，披了张兽皮，坐在石头上琢磨：
“你师傅和魏诚，未必是没有被拉进来，既然连那两位大妖王都没能幸免，你的师傅和魏诚的实力还没有夸张到比他们更强。
只是，没有三十年前的岭南城之乱，我也说不准此时此刻的他们会在哪儿。
这俩师兄弟跟你和连山有很多相似之处，都四处乱跑，说起来，你师傅那么一个闲不住的人，能甘心被囚禁三十年，也是厉害。”
周榆坐在一旁，问道：
“掌柜的，就别感慨了。”
“我来这儿主要是想要安全的地方，你帮我把把风。”
凌风华给了周榆一个“你放心”的手势，然后又给了他一个“你请便”的手势。
周榆点头，原地打坐，双目一闭。
他的意识，再度回到了性命缺口的边缘。
看着性命缺口深处的空洞，他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穿过大梦的空洞，他来到了一片久违的场所。
天空云朗风清，几座岛屿悬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最中间的一座，有着繁华的建筑群。
道国！
道国有外来人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除非特意邀请，不然没有多少办法能直接进入道国。
当周榆落地后，自然而然的，一群护法神将就出现了。
“我为道国立过功，我要见天师，我要见梦华天师！”
片刻后，他见到了李岸。
这位梦华天师，还有一重极为特殊的身份。
他也是镇元子的徒弟，算起来，是万寿大仙的师弟。
周榆将不老天的情况，给李岸说了说。
“原来如此，他就是那位师傅不愿意提起的师兄。”
“能给研究出如此多的赐福，还能构建起远比道国辽阔的不老天。”
“我的道行远远不如他啊。”
看到李岸感慨，周榆提醒道：
“天师，咱们先别扯这些，他的手段里一定包含了五庄观的道法。
您得教教我，要怎么破解这不老天。”
李岸思索了一下，缓缓道来：
“师兄为这不老天，恐怕准备了千年之久，你要从结构上破坏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倒是好奇，这位小友，你能到来这里，说明不仅能摆脱师兄的控制，还能自由逃离。”
“师兄不杀一人，此举对狮驼岭的众生是好是坏难以分说，你为何想要毁坏呢？”
“如果不喜欢，你离开便是。”
周榆道：
“我看不惯，他并不是在拯救世人，只是将世人囚禁在牢笼当中，重复千万场生劳苦病。”
“在他的谋划下，每个人的生命中，或许都有了那么一丝希望，但是这份希望也会在长久的循环中，变为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