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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左右, 余热未退。
蒲若斐在山脚下驻马徘徊,看到崎岖难行的山路后果断弃马, 亲去上山大道周旁农户里雇了两顶轿子。
那些临路而筑的农户院外挂着木牌,写明了轿子抬人上山的银钱,想必这里也是常有懒于爬山的香客,而农人为了赚些口粮,就做起了抬轿的勾当。
蒲若斐去看了一家门脸墙角还算整洁的, 他家的轿子也是八成新, 青色的布棚看上去还算新鲜, 只是谈到抬轿人时,几名在窗下蹲着的大汉站了起来, 向她抱拳行礼。
见他们一脸横肉,多有凶相, 蒲若斐怕吓到苏容婳, 就不愿雇他们, 后来与主人家讲定,只租轿子不租人,她大费周章的又去找了四名年轻力壮的女性中泽来抬轿子。
轿子连人一起跟着她走, 浩浩荡荡到了一片林子边儿的拴马处。
马夫早就将车上马解开了笼头,放它与蒲若斐的马在一块吃草, 她们的马是一匹温顺有力的母马, 边啃草边躲着蒲若斐赤红小马的亲昵。
赤红小马用宽厚的舌头舔着嘴唇, 对这匹母马越加起了兴趣, 总拿自己的脸去蹭它。
蒲若斐看得有些古怪, 她的马是骟过的,也下不了崽子,不知这会去调戏人家做什么。
一路只驾车不说话的马夫见了生面孔,为了太女的安全就照例盘问了几句,他是太女骑曹,伺候苏容婳微服,多问几句也是应该。
几名中泽憨憨的有问必答,将自己的父母姊妹的情况都说了才让这人放心。
不过当她们说到轿子和人那位小姐一共给了三十两银子时,骑曹嘴边的肉明显一抽,终于明白了这些中泽面上掩不住的笑是为了哪般。
大乾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米,一名天乾吃一石米可以吃三个月。这世女出手阔绰,三十两银子如同打了水漂,没听见个声响就送出去了。
骑曹武举穷苦出身,家中本就是卖米为生,自然清楚银米的行情。六十石米,都够这些人买二三十亩利字号的旱地。
再看那世女,细声细语的与殿下说笑起来,活像她骑来的那匹红骟马,丝毫没有自己被人痛宰了二十多两银子的意识。
“殿下,上山只能坐轿,马儿是爬不上去的。”
苏容婳听了只略一颔首,蒲若斐继续道:
“到了观里呀,唔,我们就可以吃‘黄袍拜君王’,长湖道长说这是清虚观的名菜。”
“君王?”
“就是黄芽头鱼煮豆腐,据说里面的豆腐入口即化,道观里的名堂多啦,”蒲若斐兴趣盎然的给她数道:“有浸着芝麻油的豆腐皮做成的素火腿,还有用山药蒸而成的馏素鱼片,扒素鸡、炒肉丝。道观里只不许吃牛肉和狗肉,但它的素斋饭做得比寺里的木耳豆腐好多了。”
“安城的长湖道长好荤,他善做青菜烩火腿,每每央若斐遣人买了金华竹叶腿给他。削外皮,去油存肉,用乌鸡汤将肉煨酥,放二寸长的青菜,加桂花蜜、酒酿,半日才成。每菜一入盘,必请若斐先尝,不可谓不是一大乐事。”
蒲若斐把自己说得食指大动,笑道:“殿下不妨去尝一尝,这民间的滋味,的确有几分出彩的地方。世家精细不错,可天下又不是只有世家一家。我母亲在世时,就偏喜欢将寻常百姓的饭食做细了来喂我,意在不忘根本,还能让人多吃半碗饭。”
“道观里的人清闲无事,没什么香客可以伺候,也没香火进项,所以在简单的蔬菜米面上多有下功夫者,”
听她将粗菜细做,钻营食道,这就令苏容婳不由想起数年前她与隋轻衣在安国寺的相遇,在此之前或之后,她对寺里进贡的斋饭一直都是厌厌的。可隋轻衣却不,切成四瓣儿的蒸红薯、盐水萝卜干、醋蒜,让隋轻衣吃得欢的斋菜,也是她前所未见的,更是她难以下咽的。
她突然悟到,隋轻衣随不像身边这人食不厌精,却更也从未为自己脍不厌细过一回。
或许他最爱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耸立在半山腰的道塔一层接着一层,垂着铜铃铛,在金色日光下乌黑的表皮也好似在发光,像极了道观外上香的九层塔炉。
苏容婳将目光从黑沉沉的屋脊处挪开,移到蒲若斐看着她的笑颜上,修眉梨窝,神采奕奕,眼眸更如一汪碧水灵动,但觉这人就是乌云密布中乍然裂出的光芒,明亮生动,与她之前压抑晦暗的人生大不相同。
正如她所描述的饭食般,苏容婳觉得这个人自然鲜活的,也是道回味无穷的好菜。
既不似粗俗,又无世家的矫揉造作,她在勇敢的过自己想要日子。
对这份自由的心动和期冀只在苏容婳脑海中一闪即过,她很快就不再为情所缚,习惯性的衡量起道观复兴在她治理政事上的裨益。
晴朗无云的天边有了几道带着紫光的闪电,还传来几声不大的闷雷声,像要在晴天白日里下雨一般。
“怕是要变天了。”
“我们上山,”苏容婳对骑曹道:“你留在山下,照顾好本宫与世女的马,明日依旧在这里等候。”
骑曹道:“殿下,臣将马寄存到农户家中,也到山上护着您吧。”
“不必,有世女在,本宫……放心。”
她是超品,若是寻常贼人,定不必多忧。若没有贼人,料她自己也不敢多有非分之想。
蒲若斐明目达聪,自然领会到这话的意思,就含笑将老神在在的苏容婳请上了轿子,自己则坐到另一顶轿子上,命道:“我看西方天欲雨,若在雨落之前上山,还有重赏。”
轿夫们听了更是精神百倍,裹了缠腿布的腿拨得像一双在肉盆里夹肉的筷子一样,走得又稳又快。
从山脚到山腰,树上草间的绿意一点点消失,蹲在半山腰的道观却一点点变大,张着大嘴迎接着她们。
轿夫们气喘吁吁的将二人放在八卦炉边,用袖子抹着可洗脸的汗水。
蒲若斐下轿后慷慨的赏了他们十两银子面额的银票,并吩咐:“明日雨停后再来接我们。”
明日还有一单大生意可做,轿夫们忙不迭的应下,抬着空空如也的轿子,脚步虚浮的下山。
这对天乾地坤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有财有貌,为了登山眼也不眨的就花了四十两银子。
这道观里的求子娘娘远近闻名,她们是来求子的吧,听说世家大族里,不用做官就有银子拿,唯一一点要求就是生下嫡子嫡女,好有个有后继之人,不断了香火。
瞧那天乾的瘦弱样,抬她就跟抬空轿子没什么区别,问题应该出在她那。年纪轻轻就不行了,真是可惜了那长得天仙似的地坤。
轿夫们一边唏嘘感叹着,一边揣紧了怀里的银票。
农夫丰收多打了三斗米还想再娶个小妾,她们心思渐渐飘到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道门里走出一个挽着发髻的小道士,他兴冲冲的挑着空水桶,刚跨过有他小腿高的门槛,就望到了观外站着的四人。
自开春以来还没有香客上山呢,他兴奋的将扁担倚在门边,跑过去问:“施主自山下来,是来上香的?还是问道的?”
蒲若斐道:“是长湖真人托蒲某给真元真人带口信了,师父可能给我们通报一声?”
小道士一口答应下:“这有什么难处,施主们跟我进来坐一坐,我就去找我师父去。”
他们跟着小道士入观后一直走,来到了三清大殿,小道士去取了几柱香给他们,然后又颠颠跑去找师父。
三清的泥雕大约有两人高,不及安国寺金装佛像的金碧辉煌,却也是一尘不染,贡品新鲜充足,看样子道观里的人很是诚心和勤洁。
蒲若斐不管其他,首先点燃了三柱黄香,在圆蒲团上跪下,毕恭毕敬的拜了,然后在四足香炉里供上。
她刚起身,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爽朗的笑声。
“世女大驾,贫道有失远迎。”
屋内的人齐齐向门处看去,一名穿着斜襟海青常服的老道人步履生风,笑眯眯着跨进屋。不过,他既猜出了蒲若斐的身份,却没有先拜她,而是走到了苏容婳身前叩拜下去,口里道:“道人真元见过姑娘。”
苏容婳道:“道长先知先觉,道法精奥。”
真元真人道:“姑娘一来,山陵都有所感应,贫道亦不会不知。”
“道长请起。”
真元真人这才从青砖地上搬起自己的双膝,转而对蒲若斐行拱手礼:“贫道见过世女,师弟在安城多蒙世女照顾,贫道感激不尽。”
“真人多礼,若斐亦多得长湖真人照顾,”蒲若斐说着边去瞧苏容婳,眼神带笑有所指,后者便知她是提长湖下厨烹饪一事,抿弯了嘴角。
“小徒顽劣,这里不是待客之处,请贵客随贫道来。”
真元真人带她们到观里的小厅里,请他们在竹椅上坐了,命童子上清茶。
这时候屋外的雨点没有任何预兆的噼里啪啦打起了屋瓦,又弹到泥地上,溅起泥地的土腥气,天色也骤然暗了,树间拢着朦胧雨烟。
蒲若斐取出一直贴身放的信,双手奉给真元:“这边是长湖道长托若斐送的信。”
“有劳世女,”真元真人不避嫌,让小童子接过信后就拆开了封,薄薄两页纸,从头看到底。
他看完后让童子去取铜钱来,对蒲若斐:“贫道师弟要贫道为世女问前程。”
“不是前程,请道长为若斐算一算,若斐何时能离开京都,不被这俗世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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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时间开新文,小可爱们下一本想看什么呢?
是西方星际罗曼,只谈爱情没有剧情呢
还是古代种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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