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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解忆长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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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2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隋轻衣情难自抑, 颤抖道:“殿下……”
    后背的伤伴随着手指的轻轻划过,酥痒着, 痛苦着,灼烫着,他的心底也被情浪一阵阵冲击着, 包围着。
    隋轻衣是欣喜的,他欣喜他并不是单相思, 殿下与他是一般的心思,待他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可是他又是惶恐惧怕的。隋轻衣倒不是怕他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女,戎马和禅意的交织生涯让他生出一颗无畏的壮胆, 像茹毛饮血长大的胡人一样, 对尊贵的皇权带着轻慢。
    他怕的是自己卑贱的家世、低微的官职、不足道的功劳,配不上苏容婳。
    放眼古今,还从没有不出身世家而入宫做皇太夫的前例,如果殿下立他为夫, 满朝文武必起轩然大波, 然后千方百计的往宫里塞人。
    隋轻衣不仅扪心自问。
    到时, 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太女的宠爱,真的能持久到一生一世吗?
    她愿意为自己,直面朝臣的诘难,冷对身后史官的刀笔吗?
    “怎么了?”苏容婳敷上最后一抹伤药, 再去琉璃盂中洗净了手, 回身问他。
    隋轻衣回神, 掩饰道:“臣想到了一些事。”
    苏容婳不问他在想些什么, 而是道:“药好了,你趴着等等,干了再绑布带。”
    陪他略坐了会,苏容婳起身移过烛台,置于床尾几上,光芒淡了,这对隋轻衣的入睡是十分适宜的。
    明日还要大朝,隋轻衣的伤情也稳定了,苏容婳的确没了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
    “殿下,”隋轻衣见苏容婳要拐出屏风,忙脱口唤她。
    苏容婳停身,以为他有不便之处,关切问:“怎么了?”
    隋轻衣喉结上下动了动,强撑着伤情坐了起来道:“陛下对臣不离不弃,臣不会辜负陛下的万分厚望。”
    单纯,又诚挚。
    烛光之外的苏容婳弯唇一笑,如春花绽放:“好,本宫等着你。”
    “好好休息吧,本宫就在东暖阁歇下。”
    东暖阁与他治伤的偏殿,只隔着一座大殿,两人若想的话,可以互倚阁门,遥遥相望。
    “好。”
    隋轻衣亦笑了,他重新趴回去,或许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
    蒲若斐一路狂奔,到底是被身后的人追上了,他们胯下骑的都是一日千里的好马,自然不是蒲四月养得这些花架子所能比得了的。
    不过痛痛快快的跑了一路,蒲若斐自觉浑身酣畅淋漓,手脚似乎伸展到愉悦。她没有任何疲惫的神态,神采飞扬的跳下吐着舌头的马,回头去看追来的人。他们俱是伏在马背上喘气,而身下的良驹却没有他们的狼狈,高昂着颈子,不满的刨着蹄。
    “好马,”蒲若斐赞道,她在小小的安城里,总是千金易得,良马难寻。
    要想个法子,向那些人买一匹马回来。
    “哎哟我的小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堂小姐呢,她怎么没跟着你?”
    门上的一个都管见了蒲若斐一人站在门外不禁大惊失色,他忙出来拉住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没事才道:“族长老爷找您快找疯了。”
    蒲若斐不在意的笑道:“文琦也是的,竟然向族长爷爷说了我出去的事。”
    “不是文琦姑娘,这事还怪不到她,”都管解释:“她倒是给小小姐瞒下,说你们去了福来居,可是族长老爷他不信,偏派人去请你们。这下好,福来居找了个翻天,就是没找到人,族长正在宅子里数落人呢。”
    蒲若斐指着两匹无鞍马,道:“姑姑带我去了城东,不过我觉得无趣,就一个人骑马跑回宅子了,待会还要麻烦都管派人将姑姑给接回来。”
    “什么?小小姐,您身边怎么也没带个人,”都管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更是吓掉了三魂七魄,肝胆欲裂:“您就是骑了这两匹畜牲回来的?万一伤着跌着那怎么办呢。小小姐,您可是千金的身子,出了一点差错多少人都没命,不成,小的一定要把这事告诉老爷。”
    族长爷爷一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可不会责她,告状又有什么用呢。
    啊,或许四月姑姑会受一顿竹枝子打,不过,她这也是罪有应得。
    既然不关她事,蒲若斐也就无心再辨,慢吞吞的跨过及膝的门槛:“你想说就说吧。”
    都管痛心疾首:“小小姐!”
    “宅子里要有贵客来,你在前门照看着,等正主一到,就去禀告族长爷爷。”
    “哪里来的贵客?”都管紧跟着问:“小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该不会是那歹人哄骗小小姐的吧。”
    “是。”
    “什么!”
    “好多人来骗我呢,就要跟到宅子了,都管可要小心,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拦不住他们。”
    “小小姐,您别逗小的了,”都管绝望站住,朝蒲若斐的背影喊:“到底是贵客还是歹人呀。”
    他在凛冽的北风中,没有得到回答。
    随蒲若斐一同到宅子的人摸清道路,就回去报信了,他们骑着马带着刀,不能在蒲宅前久留,唯恐惹起当地乡党的误会。
    毕竟,他们的主子明清姐妹,可不是单纯的回乡走亲戚的。
    浩浩荡荡的车队逼近蒲氏祖宅了,明清在车上重换了衣裳,拿出早就备好的拜贴,等车停后就踩马凳下去了。
    她带着几人先骑马过去。
    蒲氏祖宅大门照例是紧闭着的,只开了两侧的角门以供里面人出入。无论是大门还是角门,都修建得很阔气,门头飞檐外沿翘起,门脸用瓦雕饰精致,大黑门上更是钉了大圆钉子,这是京里的习俗。
    至于门外,除了有两只威风的石狮在看门外,还种着一排一人粗的杨柳,杨柳后侧则是系马石柱,上头刻着十二生肖,柱身上雕琢的则是前朝苏学士的《于潜僧绿筠轩》,这些都可以看出宅主人的富贵文雅。
    可是,这两侧的角门,进出的人十分的多,有带着长随的,也有独身的,有穿着华丽的,也有只着粗布袍子的人。
    里面像是个大杂院,只要是蒲氏旁枝,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住的进去。
    明清点头,京里传蒲氏将祖宅分借给族人住,今天看来,此话并不假。
    她正想着呢,蒲宅的门上人瞧见了他们的阵仗,就带着笑迎上来了:“小姐有何贵干?敢问是来找人的,还是州府的官差?”
    “我们是京里明郡公府的,特意来拜见世女。”
    门上人脸上的笑僵住了,他变了颜色:“这里可没有什么世女,我们也不认识京里的人,去去去,快走。”
    明清奇道:“你这宅子的主人,可不是京里的侯爵,怎么说不认识京里的人呢。”
    “侯爷有他京里的交情,我们自有安城的交情,难不成我们还能入京去?”
    “胡搅蛮缠,这是我的拜贴,”明清示意长随将帖子塞给一个门上人,道:“替我交给你们族长,我们就在这外面守着,如果耽误了什么大事,你可要掂量掂量自己值几两银子。”
    几个门上人当下不敢再与他硬对硬了,他们拿拜贴当做烫手的山芋,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谁都不肯领这份差事。
    最后,还是让一名年纪小的人拿进去了。
    不一会,祖宅角门没人进出了,再过一会蒲氏祖宅的大门大开了,一位发须皆苍白的老人带着众人迎将出来。
    “明二小姐原来,蒲某有失远迎,多有得罪,得罪了。”
    “哪里哪里,晚辈本不应劳族长大驾。”
    一位刚及耳顺之年的老人,恭敬的逢迎着眼前的少女,恐怕是见过的人都会啧啧称奇。
    但那少女的来历,的确不俗。她是怀化军功明将军的二女,正经的世家大族之后,而明府与蒲府确是有姻亲关系,蒲侯爷早逝的夫人,就是明府的小姐,明将军的胞妹。
    蒲明氏自幼博览群书,早有才女之名,且容貌秀丽,世人道其才貌双全,世间天乾多有不及。
    她亦是心高气傲,当初给还是太子的陛下选秀女,蒲明氏自作主张,称己有恶疾,难以生育,逃过被选入宫中的命运。
    后来,淮阴侯府有蒲四维文可做考官,考天下才子,武能提枪战沙场,大败漠北十万雄兵。那时他虽不是老淮阴侯最受宠的孩子,但蒲明氏心动了,又不顾家人劝阻毅然嫁给了蒲四维,由此断了与家中的联系。
    不料蒲四维在成亲前就养有妾室,还有了孩儿,这些都是他在提亲时从未谈过的,可以说是欺了蒲明氏下嫁于他。
    成亲后,有了明府这一条关系,蒲四维成功拿到了世子的位置,他的官也越做越高,停不下来的日子渐渐多了。可蒲明氏却日日寡欢,郁郁生闷,无论她是有多大的诗才,写过多好的文章,她终究被骗去做了一个侯门里的妇人,无事可做,侯府下人也不许她做。
    她受不了欺诈的,更受不了蒲四维的朝三暮四,终于,在生下蒲若斐后,蒲明氏抑郁成疾,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风雨中飘摇,性命岌岌可危。
    蒲明氏请求离开侯府,被蒲四维拒绝了,但他后来又打着养病的幌子,将蒲明氏母女,一块给送回了老家。
    山高路远,蒲四维何其狠心。蒲明氏胸中积怨,加上在路上颠簸,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享年不过三十。
    可以令她地下宽慰的是,老淮阴侯临薨前,得知了她的孩儿分化成了一名天乾,就强撑了一口气,将世女的位置给了蒲若斐。
    即便,祖宅里的人从未在蒲若斐面前提过。
    一名被赶回老家的世女,被人时刻地称着她的尊号,岂不是更让她心痛。
    族长迎明清入堂,下人们上了两盏热茶。
    族长笑道:“明二小姐,是来见世女的?”
    明清直接道:“非也,我是来接她回京的。”
    “世女她这些年在祖宅里,可没受到一分委屈,怎么明将军突然想要接走她。”
    “实在是家父想念得很,于是派清来接人。族长养育的功劳,不会被埋没的,待清回京后,再向家父说。”
    族长摇头:“不,不是这个理,老夫可不是邀功的。老夫是说,京里来接人,若是侯府来,老夫半点意见也没有,可若是你们明府,这又像是什么话呢。淮阴侯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明清笑道:“明、蒲两府是姻亲,舅舅要看外甥,有什么不妥的。”
    可是族长还是摇头,道:“这不是小事,入京容易出京难,等老夫问过世女再谈吧。”
    是他不想放人,还是世女不想回京?
    明清抿口茶,润了润嗓子。
    ※※※※※※※※※※※※※※※※※※※※
    小可爱们放心,现阶段陛下不会与隋大人发生什么的
    世女爱马,前几章也提到过,她重金买大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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