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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京城兵荒马乱。</P>
因为万寿台爆炸的缘故，帝后和群臣都葬身火海。</P>
萧潜承担起责任，重新任命官员构建朝廷。</P>
萧宝镜来回穿越，已是困极累极，被朝渊抱在怀里，终于因为力竭而晕睡了过去。</P>
却又因为牵挂商病酒，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P>
“我这是在哪儿？”</P>
她揉着惺忪睡眼，看见周围一片狼藉，供桌凌乱神像坍塌，墙壁上用黑炭描绘着乱七八糟的涂鸦。</P>
是她熟悉的那间破庙……</P>
可诡异的是，破庙像是被从天而降来巨大长刀从中间劈开，另一半不翼而飞！</P>
只剩半间庙宇！</P>
她爬起来走出破庙，瞳孔微微一颤。</P>
破庙正对着一条街巷，街巷两侧的房屋同样诡异的只剩下一半。</P>
那股力量强大而又变态，不偏不倚的将所有房屋从最中间分开，于是横在中间的诸如床榻、门扉、锅碗瓢盆等等东西，也跟着分成了两半！</P>
她跑出街巷，举目四望。</P>
目之所及，所有楼阁宅院都被分割成两半，就连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也一分为二，看起来十分荒唐！</P>
除了她，街头巷尾还聚集了许多百姓。</P>
他们倒是没有被分成两半。</P>
他们议论纷纷：“我就回了趟娘家，早上回来发现婆家只剩一半了，我夫君和公公婆婆都不见了，小叔子和小姑子倒是还在！”</P>
“别提了！我家旁边住着的是当朝丞相，这等位高权重的名门望族，一家几百口人呢，一夜之间连人带房消失一半！就连后院的畜生也跟着消失了一半！我家娘子早上起床时透过窗户看去，嚯，他们家小姐的闺房只剩一半，侍女们在哪儿忙着拉帘子遮掩呢！”</P>
“呵呵，城郊那座寺庙你们知道吧？就庙里的长乐塔和未央塔，它俩不是一模一样嘛，我今儿早上听人说，长乐塔还在，未央塔不见了！你们说稀奇不稀奇？”</P>
“……”</P>
他们惊骇地议论着昨夜发生的一切。</P>
萧宝镜细细聆听，冷不防被人牵引红丝线，将她拽到了后面。</P>
她被迫靠在朝渊怀里，仰头望向他戴着彩绘狐狸面具的脸，忍不住道：“我又不是真的戏偶，你不准再随意牵引这些红丝线了！”</P>
朝渊并不言语，提溜着她回了破庙。</P>
跨进门槛，萧宝镜蹙眉道：“你和商病酒撕裂了盘古幡，所以南唐王朝也分裂成两半了，是不是？一半依旧是南唐王朝，另一半房屋和人口去到了顾宋王朝，由顾枕梁统治……”</P>
就像是平行时空的两个国家。</P>
但麻烦的是，这么一来，无数人的家庭分崩离析妻离子散，大家的房子还都不完整！</P>
这叫个什么事儿呀！</P>
朝渊递给她竹筒水和几颗野果：“我去了趟城郊，山山水水也都被分成了两半。”</P>
萧宝镜接过，想象着一座大山被硬生生分成两半的样子，不由咋舌。</P>
她关切道：“那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分裂下去吧？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P>
朝渊把玩着剩下的半张盘古幡：“我和萧南嘉成了官府通缉的对象，自顾不暇，哪儿来的功夫管这些？”</P>
“是哦！”萧宝镜恍惚，“你俩炸了万寿台，肯定会被太子殿下通缉……对了，萧南嘉呢？”</P>
“早跑了。”朝渊收起盘古幡，磨了磨尖牙，悲伤地抬袖掩面，“可惜了我这么多年的算计！本来我才应该是最早吞噬龙脉的人……”</P>
吞噬龙脉……</P>
萧宝镜听着这句话，骤然想起在顾宋王朝看见的画面——</P>
天幕上，黑色的巨大犬影低下头，缓慢啃食山脉。</P>
所以，犬影啃的不是山脉，而是龙脉？</P>
——我和顾枕梁做了交易，要为他颠覆南唐的江山，让他当上顾宋的皇帝。</P>
——他昨夜跑来找朕，要朕兑现当初的承诺。朕告诉他，天子一言九鼎，朕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他想要龙脉尽管去取，然后他就走了。</P>
交易，江山，龙脉……</P>
当初卖货郎和顾枕梁交易的内容，是用江山换取龙脉。</P>
那么，那一夜啃食龙脉的犬影，其实是……</P>
少女的脑海一片混乱。</P>
在巨鹿郡守府出现的犬影，万寿台上吞噬青铜太阳的犬兽，两张相似的狐狸脸，同样都会使用红丝线……</P>
萧宝镜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总不能朝渊和卖货郎其实是一个人吧？</P>
她很快摇了摇头。</P>
不可能。</P>
卖货郎又不是人格分裂！</P>
而且卖货郎是很好的人，他才不会干出吞噬太阳毁灭世界那种事！</P>
定然是卖货郎想要保护龙脉，却被朝渊吞噬，所以她才会在顾宋王朝的橘子树下，看见朝渊挂着红灯笼呼呼大睡的一幕。</P>
她厌恶地推开朝渊：“你离我远些！”</P>
朝渊一怔，彩绘狐狸脸面具更加悲伤难过：“你不是我的宝宝吗？”</P>
“我不是！不许你再提那个称呼，不许你再牵引我的红丝线！”</P>
萧宝镜冲他大喊，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破庙。</P>
但她无处可去。</P>
萧潜在宫中忙于重整山河，她根本见不到他，也知道萧潜无暇顾及自己。</P>
邺京城里的百姓都忙于修补房屋，各处火把灯笼都亮着，他们即便失去了亲人也还有熟悉的邻里，女人们在街头巷尾煮大锅饭，男人们打着赤膊连夜干活儿，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P>
萧宝镜恍恍惚惚地回到破庙，朝渊已经不知去向，庙里没有半点星火。</P>
她望了眼劈成一半的庙檐。</P>
以往卖货郎都会在那里挂一盏红灯笼，可是现在既没有红灯笼，也没有他……</P>
她以为回到南唐王朝，就不会如此孤单，可事实是她依旧一个人。</P>
肩膀忽然变轻。</P>
她低头，她的红丝线裂开了，一只手臂掉在了地上。</P>
她眼眶一红，默默拣起那只手臂。</P>
破庙的角落有个干草堆，她钻进草堆，把自己深深埋了进去。</P>
萧宝镜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P>
她是被一群尖锐的笑闹声吵醒的。</P>
她睁开眼，看见盖住自己的干草被掀开，几个小男孩正在玩弄她掉下来的那只手臂，他们把它抛来抛去，像是抛玩一只藤球。</P>
“你们干什么？！”她气恼，“把手臂还给我！”</P>
“玩一玩怎么了？”一个小男孩儿拎着那根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还带着一点稚气，“你是精怪，我爹说精怪都是坏的，就应该被打死。告诉你吧，我们将来是一定要当士兵的，所以我们决定为民除害，今天就要打死你！”</P>
整座邺京都乱糟糟的，连人心也乱了。</P>
才不过短短一两日的功夫，百姓的戾气就堆积成山，连小孩子也被浸染，亟待一个宣泄的口子。</P>
萧宝镜想要反抗，可是这具身体濒临极限，各处关节的红丝线都开始断裂。</P>
无数拳脚争相落在她的身上。</P>
仿佛越是欺负这个小精怪，就越有可能当上保家卫国威风凛凛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