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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渊很早就出门了。</P>
萧宝镜整个人贴在透明的罩子上，小脸几乎被挤压变形，徒劳无功地叫唤：“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P>
“公主殿下！”窈窈突然欢欢喜喜地跑过来，“竹笋长大啦！”</P>
萧宝镜愣了愣，想起君抱节，连忙挽起裙裾跑到绣楼后花园。</P>
昨夜冒出来的笋尖尖迎风就长，现下已经长得有一丈高！</P>
她呼喊：“君抱节，你没死呀？”</P>
竹子抖了抖枝叶，传出君抱节欢快的声音：“小镜子，我本来就没死！此处灵气异常充足精粹，吸一口抵得上我修炼一年，所以我很快就恢复元气啦！”</P>
萧宝镜恍然。</P>
这狗比国师得是妖了吧？</P>
他的这幅画是灌输了灵力的器物，所以才会灵气充足，叫君抱节见风就长。</P>
大约是很厉害的大妖吧，指缝里漏出的一点点灵力，就足以叫君抱节这种小妖一夜之间起死回生！</P>
她脆声道：“那你再长高一点，瞧瞧能不能把这幅画给戳破！”</P>
君抱节应着好，憋着一口气使劲儿长。</P>
竹笋节节高！</P>
在萧宝镜震惊的目光中，君抱节几乎汲取了这幅画子里所有的灵气，虽然没能把画子戳破，但周围的绣楼和奇花异树都在崩塌销毁，当君抱节吸走了最后一点灵气，这幅画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寝屋里。</P>
萧宝镜等人跌坐在地。</P>
她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P>
确信了现在不是朝渊搞出来的另一重幻境，她才爬起来道：“快，咱们去万寿台！”</P>
…</P>
三人跑出国师府，萧宝镜没刹住步子，猛然撞上路过的人！</P>
“疼疼疼疼疼！”</P>
她捂住膝盖爬起来，却见眼前散落了一地零碎，有拨浪鼓、鲁班锁、胭脂水粉等等，熟悉的竹编货篓滚出半丈远，里面还有几个彩绘衣妆的布袋戏偶。</P>
萧宝镜呆住。</P>
视线慢慢上移。</P>
道袍簪花的少年揣着手站在旁边，正弯着狐狸眼，笑盈盈看着她。</P>
媚骨清姿，郎艳独绝。</P>
“卖货郎！”</P>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猛然跳起来抱住他的脖颈。</P>
熟悉的草木露水气息环绕着她，她深深嗅了好几口，像是怎么也闻不够。</P>
商病酒没有问她为什么半路逃跑，只是笑问道：“小公主，邺京好不好玩？”</P>
“一点也不好玩！”萧宝镜瓮声瓮气，尾音带着一点娇气，“他们都欺负我。萧南嘉把我推进了万寿台的地底下做苦役，朝渊把我关进了画子里，还咬我的头……”</P>
“我来了，他们就不敢欺负小公主了。”商病酒从怀袖里取出柿子串锦袋，依旧挂在萧宝镜的身上，“瞧瞧有没有少什么东西。”</P>
“我的包？”萧宝镜惊诧，低头翻了翻，道，“我的东西都还在，就是长公主给你的那面旗子不见了。”</P>
商病酒拣起散落满地的小玩意儿：“无妨，那面旗子在我这里。”</P>
萧宝镜注意到地面滚落的几盒朱砂，还有一根和她手腕一般粗细的大毛笔。</P>
她好奇：“这是干什么用的？画符的吗？”</P>
“是呀。”商病酒把打呵欠的窈窈收进核桃里，“我和顾枕梁做了交易，要为他颠覆南唐的江山，让他当上顾宋的皇帝。所以我这几日吃了点东西后，就在邺京画了几处阵法，打算等时机成熟，替他谋夺皇位。”</P>
萧宝镜挠挠头。</P>
顾枕梁……</P>
她隐约想起，顾枕梁好像是巨鹿郡城里那个卖豆腐的青年。</P>
她和卖货郎在破庙暂住的时候，同他和他夫人待过一晚，他夫人还给她水喝呢。</P>
只是顾枕梁脑子不大好，总是召集一帮小乞儿，让他们喊他皇帝。</P>
她道：“顾枕梁是个疯子，你也是个疯子吗？你画几个阵法就能颠覆江山，让他当皇帝，天底下岂有这么简单的事？卖货郎，你别是脑袋被门夹了吧，你明年还要参加春闱会试呢，你可别犯傻！”</P>
商病酒笑眯眯的，把收拾好的货篓背在身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好，不犯傻。”</P>
萧宝镜瞄他一眼。</P>
少年唇红齿白昳丽无双，笑起来时牙齿尖尖，像是某种凶兽。</P>
但是说他又凶又野吧，他又挺傻的。</P>
她看不透他，道：“我有要紧的事去找太子殿下，咱们一起好不好？”</P>
她再也不想和卖货郎分开了。</P>
商病酒：“好呀。不过中秋夜宴晚上才开始，这个时候他应当还在城北学宫。”</P>
“那就去城北学宫找他吧。”</P>
几人穿过北城门，沿着驿道往学宫方向走。</P>
萧宝镜边走边不好意思道：“折腾了几天，我身上有些红丝线快要断掉了。”</P>
“我替小公主缝补呀。”</P>
萧宝镜咬了咬唇瓣，腼腆道：“离开的这几日，我才知道你很好，特别好。”</P>
是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待她最好的人了。</P>
她连睡觉都想着他哩！</P>
商病酒弯着狐狸眼，薄唇翘起俊俏的弧度：“小公主是不是很讨厌朝渊？”</P>
“可讨厌他了！”萧宝镜嫌弃，忍不住张牙舞爪地比划起来，“他动不动就含住我的头，就像这样，像这样！他的嘴巴可以张得那么大，他的牙齿可锋利了！”</P>
商病酒：“小公主不喜欢被人含住脑袋吗？”</P>
“废话！能喜欢才有鬼吧？！卖货郎你语气里的遗憾是怎么回事呀，你可千万别学他呀！”</P>
眼看商病酒朝她的脑袋望过来，似乎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萧宝镜连忙抱住自己的头，飞快跑到前面去了。</P>
终于来到闻道学宫，学宫里的一切都和萧宝镜在画子里看见的一样。</P>
她和君抱节把万寿台的阴谋告诉了萧潜，怕他不信，又将签了万人书的笋衣拿给他瞧。</P>
萧潜眉头紧锁：“南嘉竟然做出这种事！”</P>
“夫君……”</P>
柔和的声音忽然传来。</P>
萧宝镜望去，一位端庄美貌的年轻妇人牵着个小女孩儿进来，各自抱着一捧新摘的蒹葭。</P>
“爹爹！”小女孩儿倚进萧潜怀里，抬起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萧宝镜等人。</P>
萧宝了然。</P>
这对母女，大约就是萧潜的妻女了。</P>
彼此见过礼，萧潜起身，神情端肃：“南嘉要闯大祸了，我现在就得去万寿台。娘子和小平安不必进城参加夜宴，且先在学宫住着。”</P>
太子妃很信任他，谨慎道：“妾身听你的话，和小平安在学宫等夫君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