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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文英的声音一向柔和，更不曾在下人面前重声呵斥过。这一声委实重了些，吓得躲得在墙角说八卦的两个丫鬟一激灵，下意识拿起自个儿的小杌子就想猫着身子逃走。
宁文英哪能让她们就这样逃走，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说她亲兄长的坏话。今儿若不是她心血来潮想过来侄女儿这里坐坐，平日里怕是听不到这么刺激的八卦。
不晓得往日的珂萱是不是也能听到下等人也这般谈论荣昌伯府的世子。一这样想着，宁文英胸腔里洋溢起浓烈的愤怒，她扭头看向门口候着的锦倩、锦丽，毫不犹豫的抬手，兰花指一捻，指着那俩猫着腰的丫鬟。
“去给我把那两个不知轻重的下等丫鬟提过来。”宁文英那双眼眸原就是一双甚是好看的杏眸，如今圆圆杏眸里浸透了愤怒，倒有几分当家作主的气质。
锦倩也是满腔愤怒，要不是有宁大小姐在这儿，她老早就想撸起袖子来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人了。
得了宁文英的指示，锦倩、锦丽也不犹豫，两个人快步走到那猫着身子狼狈不堪的丫鬟身边，一人擒住一个，将她压到宁文英的身旁。
“去正堂。”宁文英留心瞥了一眼屋内，瞧不见人影想来还在小憩，她先前那一声吼竟没吵醒侄女儿。
她不愿让兄长的名声就在小侄女儿面前败坏了，正好小侄女儿也没醒，宁文英宽袖一挥，直径往外头正堂去发落这两个丫鬟。
院子里没了嘈杂声，一切似又回到先前午后宁静的时光。旁人都以为屋内小主子歇息了，唯独宁珂萱这位主角儿自个儿知道，她可是清醒着的。
墙角跟儿的对话她自然也听的真切，原是想着跟宁文英一块出去瞧瞧谁的嘴舌这般松散，可转瞬一想，讨论的主角儿是她父亲，她若出面了，总有些许不妥当。索性宁珂萱就半眯着等着院内儿没声。
声儿刚散去，柳妈妈这就进了屋子，她瞧见宁大小姐那架势了，压根就没敢上前去询问是何缘故。
自打夫人在荣昌伯府病逝后，柳妈妈对荣昌伯宁家的人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更不愿伺候宁家人。
当然，她家小祖宗宁珂萱除外。
“姑娘，这前院是个怎么回事？”柳妈妈虽不好直问宁文英，但瞧着姑娘还在屋内，寻思着大抵是知晓一星半点儿的。
宁珂萱这头从罗汉床上爬起来，外头天气仍旧寒冷，一个时辰一个样儿。今儿是难得的好天气，即便是好天气临近黄昏了外头仍旧开始灰沉沉的。
她半倚在窗旁，眸子落在院外扫罗干净的地儿面上，看似随意的地说道：“收拾了几个嘴碎的，没什么大碍。”
柳妈妈不疑有他，有宁大小姐收拾也不需要柳妈妈专程去了，她只需记住那嘴碎丫头叫什么，改日里不需重用她们就是了。
屋内恢复一如既往静谧的氛围，盆里的炭火仍旧滋滋不绝的爆破着，宁珂萱垂眸玩弄着手指尖儿上的璎珞，半晌，问起柳妈妈道：“先前日子让你盯着宁超业，如何了？”
“嗳，”柳妈妈恍惚才想起自个儿来这屋子是要做啥了，“奴瞧见了，后卫门的林妈妈正巧瞧见二房公子哥儿悄咪咪回来，身上脂粉香倒不像是勾栏胭脂里的。”
宁珂萱听见这话，不由得闷声一笑，原先平淡无奇的眸子含了几分笑意，整双眼睛透着一股子机灵，“那林妈妈还分得清什么是勾栏胭脂味儿？”
“她家爷们常常厮混，哪能分不清呢。林妈妈且说那味像是咱家小姐平日爱涂抹的。”柳妈妈原先没觉得什么，如今姑娘这么一提，她倒犹豫了小半会。
宁珂萱素来不信什么胭脂儿味能寻出个什么蛛丝马迹的，“下回跟我说个实在点儿的话罢，什么胭脂不胭脂了，空口无凭，哪里晓得是不是林妈妈为了邀功随口扯得谎话。”
宁超业与刘家那位庶女千金之间的关系，她务必要那种板上钉钉的结果。空口套出来的东西，无凭无据莫要倒头来，被二房的人倒打一耙。没有准确的证物，宁珂萱绝不会迈出下一步。
她要的是稳妥和狠快。
“姑娘且莫急，奴自然是拿到证据了才敢跟姑娘禀报的。”柳妈妈很是欣慰姑娘能有这般警惕的心思，她忙从袖口中掏出一香帕出来，她心细，没直接递给姑娘而是搁置在小桌几上，将其摊平。
宁珂萱凑上身子瞧了一眼，顺手从桌案上原捣鼓香炉的银镊子拿起，很是随意的挑拨两下那帕子。
“宁超业身上落下来的？”宁珂萱微微挑眉，她瞧见那香帕右上角那一对鸳鸯戏水的样式。
柳妈妈笑了笑，“是奴让人偷偷拿出来的，二房公子哥儿似没把这帕子放在心上，回到房屋没一会就将拿帕子丢置在一侧，否则奴也没时机拿出来不是。”
宁珂萱勾了勾唇却始终没扬起一个弧度，眸子里透的是冷淡的不屑，“他自然不爱整日捧着这女孩儿家的女红。”
“姑娘看出些什么了？”柳妈妈一愣，她原想着，二房那公子哥儿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身边有点红颜知己是正常的，有那么一两张女性帕子委实常见，可瞧着姑娘的神情。
这帕子，似乎有点来历？
宁珂萱将银镊子重新搁置在桌案上，复尔又窝了回去，她眯了眯眼瞧着外头越发黑沉的天空，无声呼出一口气来，随后说道：“这绣法虽平常无奇，可帕子的布料却不是哪家都能随意拥有的。上回荣昌伯府曾收到一批独特暗纹粉腻色的布匹，因为颜色过于粉嫩，所以专门给了我们女眷用。”
“后来，刘家人过来串门，宁老婆子顺手分了一匹给刘家人，”宁珂萱从鼻腔里冷不丁哼笑一声，“不巧我曾好奇那匹布料独特成什么样子，瞧见过一回，只是，我却没想到刘家分布料竟还给了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