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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莹捧着赵高咀嚼了片刻,略有体会,却不想与冼耀文就此话题继续,她指了指地板上单独放置的一堆茶碗,“这些是东洋的唐物旧藏,原主人是足利义政、织田信长、千利休、松平不昧,拿去东洋出手才能卖得上价钱。”
冼耀文瞥了一眼茶碗,大多数看着做工非常粗糙,就他这个半桶水都能烧出更好的,只有一件黑底白斑,从釉色中浮现金色和银色的斑纹,如油滴一般,看着依然不咋地,但他却认出是建窑出的建盏,在东洋又被称为油滴天目。
“前两年不少东洋家族在变卖祖产,各种古董也是满天飞,现在日子刚好过一点,没多少人有实力收藏这些物件,卖不出好价钱,你估个价,我自己买下来。”
唐怡莹诧异道:“你买下来?”
“嗯。”
“你想留着拿去就好了,还用买?”
“我在东京也有女人,这些物件交给她将来可能有点用,别说拿,还是买比较好。”
唐怡莹嬉笑道:“算得还挺清楚,五万块你全拿走。”
“你确定是真物件?”
“唐物就是东洋人从我们手里买去的物件,你觉得我会看错?”
“我是说原主人。”
“不会错的。”唐怡莹指了指油滴天目,“只有这一件我不太确定,原主人可能是丰臣秀吉的外甥丰臣秀次,是与不是价值相差很大,你让东洋婆自己想办法验证。”
“哦,知道东洋人喜欢哪些人的画作吗?”
“梁楷、牧溪、沈周、文徵明、八大山人,还活着的傅抱石和齐白石。”
“苏东坡呢?”
“苏东坡又不以画技见长。”
“收一点吧,我要。”
“傅抱石和齐白石也要?”
“鬼海老和车海老是东洋独有的两种虾,如果你有渠道,就给齐白石下定单,请他画这两种虾,记得问他要人和画作的合影。”
唐怡莹蹙眉道:“齐白石又不是街边卖虾的摊贩,给钱就卖给你。”
“你是觉得我不够尊重他?”
“是这意思。”
“我出钱请齐白石画画就是一笔交易,我是买方,额外提出合影的要求,齐白石可以直接拒绝,也可以提出加钱,又或者觉得我有成为大客户的潜质,当作添头送给我。
你觉得我不尊重他,无非就是心里认同店大欺客是合理的,客就应该跪着双手把钱奉上,然后他看心情作画,心情好多画两笔,心情不好画条直线交货。
那反过来客大欺店也没什么不对是吧?
既然卖画,那就是买卖人,就应该接受供求关系的变化,求多,齐白石是齐老,求少,就是老齐头,无求,他只能跪在街边插标卖首。
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我老齐头画虾多年,今日流落宝地,表演一个以脚画虾,我老齐头若是演得好,哪位大爷请开恩赏个烧饼。”
唐怡莹咯咯笑道:“你可真会糟践人。”
“齐白石若是没有五出五归,他的画技得不到提升;若是没有陈师曾将他的画作带去东洋卖上高价,他不可能墙外开花;若不是徐悲鸿赋予他学术地位,他不会有今日之地位。
偌大的中国,绘画水平高的人如过江之鲫,就是画虾也未必是齐白石的水平最高,为什么出名的是齐白石而不是齐黑石?
齐白石可以从木匠到巨匠,你也可以从浪货到巨匠……哎哎哎,别动手动脚。”
“让你胡说八道,我掐死你。”
冼耀文抚摸手腕上被拧的软肉,“你下手真不知轻重,幸亏我练过,不然被你拧断了。”
“你是水做的呀?”
“不闹了。”冼耀文摆了摆手,“画家不是神仙,也是人,五谷杂粮一天都少不了,仇英、蓝瑛、文徵明、郑板桥、任伯年,还有好多不一一举例,他们的地位哪个不是被富商捧出来的?
郑板桥最为彻底,他的画作是盐商雅贿的硬通货,啊,应该说扬州八怪都是扬州盐商捧出来的文化品牌。
送金银俗气,也容易让满大人被揪住小辫子,送画多雅,满大人把玩够了,打发包衣奴才送到盐宝斋,一万两一尺,童叟无欺。”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画家易得,伯乐难求?”
冼耀文颔了颔首,“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凡是艺术品都离不开一个炒字,齐白石年事已高,再能活也是没多少年的事,这就基本保证他的作品仅维持目前的数字。
齐白石出身不高,五十岁前只能说是一介农夫、木匠,按照内地的说法,他是典型的无产阶级出身,从木匠到巨匠的转变,非常励志,如果内地要捧一位画家为典型,他可以说是不二人选。”
“你是说齐白石的画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应该说齐白石有很大的炒作空间,他的画作价格容易炒起来,唯一的缺点是存世作品太多,需要分出三六九等,进一步提高稀缺性。”
“不同时期的画作,绘画水平本就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齐白石的绘画水平不应该按时期进行分类,而是应该按有无进行分类,我们有,水平高,我们没有,水平低。”
“你想得太美,齐白石的画作传世这么多,怎么操作?”
冼耀文捏了捏唐怡莹的脸颊,“给你起个小名叫‘比方’,我现在手痒痒,打你行不行?”
“你……”正欲呛声,唐怡莹顷刻间反应过来,“你说打比方呀。”
她略作思考,说道:“如果从画家还未出名就开始操作,你说的办法也不是不行。”
冼耀文轻笑道:“从零开始没有挑战性,你可以找一个已经有名气的练练手。”
“谁?”
“张大千。”
“他?”唐怡莹略一迟疑,“我和他没交情。”
“熟人都是从陌生人开始。”
“可是张大千威名正盛,不太好操作呀。”
冼耀文转身走向饭厅,“姑娘不能年年十八,却年年有十八的姑娘,容颜会老,趁着年轻多为自己将来打算。”
唐怡莹一点即透,呵呵笑道:“你让我打徐雯波的主意?”
冼耀文驻足,转回头,“不是打主意,是做利益一致的朋友,价格炒高对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有利。试试吧,权当练手。”
“好,我试试。”
“吃饭,静嫣,吃饭。”
话音落下,冼耀文进厨房看了一眼,见小餐桌上的菜和饭厅饭桌上的基本一致,只少了一道鳖汤,多了一道爆炒鳖肉,很大一盘,估摸着鳖有十二三斤重,应该是斑鳖,中华鳖长不到这么大。
斑鳖和中华鳖长相相似,数量却比不上中华鳖,价格也是远远不如,几十年后,斑鳖却会濒危。
若是暗中饲养繁殖,再狂炒营养价值,哐哐炫,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吃到绝迹,价格也会炒到天价,到时,悄悄出货,赚上一阵垄断钱,然后敞开了卖种、卖苗,赚一笔大的闪人。
既赚了钱,又挽救一个物种,功绩至少14亿释(迦摩尼)。
一个赚钱的金点子从冼耀文脑海里一闪而过,也仅是一闪而过,权当是练脑,他的心思立马回到吃饭上。
同三姐闲聊几句,他坐在饭厅稍稍等了片刻,林婉珍回来了。
饭碗摆开,开饭。
给林婉珍夹了点裙边,冼耀文顺势说道:“下午你去一趟台糖的《野风》编辑部,跟他们说我要一个爱情故事,男主角的名字是欧阳运来,身份随意,女主角的名字是郝心如,身份是来台北找工作的台南乡下姑娘。
郝心如先是进入台北县三重的华光制衣车间当制衣女工,后期升到延平南路26号的华光制衣办公室当文员,故事的结尾,她成了华光制衣(台湾)的市场部经理。
几个要求:
一,华光制衣的名字和地址必须在文中交代清楚。
二,男主角穿着是衬衣、西裤配皮鞋,文中必须描写至少两次,且必须在剧情即将走向高潮时,其他穿着略过不描述。
三,我要的是一个面向14岁至45岁读者的甜蜜爱情故事,欧阳运来和郝心如的结合可以有坎坷波折,但结局必须完美。
重爱情,轻现实,一切剧情为爱情服务,可以适当脱离现实。
要求就是这些,写好了开篇拿过来给我看,故事一经采用,稿费可以给到千字100元,但需要注意篇幅,最好是五六万字完结,极限是不超过十万字。”
林婉珍听到稿费如此之高,不由瞠目结舌,她也算是文艺女青年,对报刊的稿费有所了解,一般人投稿就是千字5-10元,知名作家翻三倍15-30元,社论或专栏较高50-100元,这些都是短篇的价格,而且最高稿费通常没有实际意义。
如果是出书,处女作的稿费5-10元,甚至有“以书代酬”的现象,出版社按照书籍的定价×本数抵稿费,作者自己拿着书去变现。
基本来说,在台湾仅有梁实秋这种水平的作者才有资格盼望码文奔小康,在其之下,仅一小批作者可以纯靠稿费养家糊口,绝大多数作者只能将写作视为兼职或爱好。
另外,尽管强如梁实秋,也很少能拿到千字100元的稿费,冼耀文一张嘴就是千字100元,可以说是直接捅到了台湾稿费的天花板。
正因如此,林婉珍稍稍犹豫便说道:“老板,稿费不用出到这么高,千字15元已经很高了。”
“是呀。”金静嫣说道:“香港也没有这么高的稿费,徐訏的稿费只有千字30港币。”
冼耀文冲金静嫣笑了笑,“我在香港赚到的第一笔钱就是靠办报纸赚到的。”
“《十三幺》?”
“对。”冼耀文颔了颔首,“正如外面的猜测,我之前就是十三幺的幕后老板,我不懂文学,但我懂得如何赚钱。”
说着,他看向林婉珍,“首先,我肯定你提出质疑的行为,请继续保持,其次,照我说的传达,然后静静观察事情如何往下发展,等到完结,你最好能想通我为什么出这么高稿费的理由。”
林婉珍人不怎么聪明,脑子却挺勤快,冼耀文话音一落,她的脑子就转起来。
冼耀文专心吃饭,吃了个六分饱就到花园散步。
陈长桐说下午来,他原以为一两点就会过来,没想到一等就到四点半,离饭点这么近,接下来是什么场面大致可以想象。
不知道陈长桐是怎么来的,反正坐了他的车,指点戚龙雀往中山北路开,一路七绕八绕,最终停在一栋日式庭院门口。
陈长桐上前叩院门,少顷,门被打开,两人进入花园,冼耀文目光四下打量,瞧见草坪上一张户外桌前坐着四个女人,两张脸有点面善,在台银的食堂见过,是他所见的台银女职员当中颜值较高的。
他暗中嘀咕,“还行,起码是金融妞。”
穿过花园,进入居间,他一眼便瞧见坐在沙发上同人对弈的俞国华,对面的人看不见脸,后脑勺也不眼熟。
“冼先生,来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