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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兰德时间，夜晚21:15。</P>
距前哨空间站发射还有22小时45分钟。</P>
圣希尔兰教堂，穹顶。</P>
游客与信众不会到达的建筑顶端，斯科特蹲在屋面与屋面的夹角里，踩着精致的大理石雕花，躲在那里抽烟。</P>
他专门找了一个视线死角，完美地卡在建筑之间，不仅能舒舒服服地晒到月亮，还能惬意地俯瞰来往的车流行人，是一个理想的摸鱼圣地。</P>
只不过今天，摸鱼圣地显得有点挤。</P>
“温瑟拉斯，你给我过去一点。”</P>
斯科特嘟嘟囔囔地捅了捅旁边一起偷懒的同事。</P>
“该死的，你明明看起来那么瘦，怎么这么占地方。”</P>
“我不管，我就要站在这里。”</P>
温瑟拉斯毫不相让。</P>
“伟大的蒸汽之神在上，我今天的仪式主持完了，我要摸鱼。”</P>
“那你找别的地方摸去，别老是钻我的地方。”</P>
“我还偏偏就要站在你旁边，我就觉得你旁边的这块地方特别地地方。”</P>
平时温文尔雅、装神弄鬼的老学究老神棍，深谙和斯科特的相处之道。</P>
在他面前，繁文缛节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放下所有面子，直接撒泼。</P>
“……”</P>
几番推搡后，斯科特直接放弃挣扎，努力调整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在逼仄的空间里抽起烟来。</P>
飘散的烟味让温瑟拉斯有些不满，但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剐了斯科特一眼，就转头看向了别处，打量周围环绕着的高楼大厦。</P>
斯科特表面没有说什么，但内心却一清二楚。</P>
温瑟拉斯并没有什么放风摸鱼的不良嗜好，也不喜欢自己身上的一身烟味。</P>
他今天晚上下班后，还能一直黏着自己，只有一种可能。</P>
温瑟拉斯是博诺瓦派来监视自己的。</P>
看似做作，其实一点也不随意的工作安排下，今天温瑟拉斯和斯科特搭班了一整天，两人主持同一个仪式，守在同一个房间，现在又在同一个屋顶上摸鱼。</P>
这么刻意的监视，斯科特只能想到一种原因。</P>
明天就是亚伯拉罕发射前哨站的日子，而博诺瓦不希望自己这个危险分子脱离视线，在天使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什么行动。</P>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明天，博诺瓦希望斯科特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随时掌握对方的一切动态。</P>
两人就这么不说话，沉默着各自发着各自的呆。</P>
过了没多久，斯科特头上的月光忽然一暗。</P>
不用回头，斯科特都能感受到旁边的温瑟拉斯身体一紧。</P>
博诺瓦殿下来了。</P>
温瑟拉斯无声地行礼后，默默地离开了屋顶，将私密的空间留给一人一天使。</P>
“我就在这里，老板。”</P>
斯科特继续抽着烟，头也没回。</P>
“一直在这里，哪也没去。”</P>
“有些事情，不需要你亲自去做。”</P>
“……”</P>
斯科特撇撇嘴。</P>
“啧。”</P>
他知道博诺瓦说的是什么，是在指自己私下里偷摸摸发展起来的、属于自己的小势力。</P>
比如，最近收编的，麦锡森马戏团，道奇·拉玛的遗产之一。</P>
斯科特明白，自己是博诺瓦的重点监视对象，买下麦锡森马戏团的事情动静不算小，查一下流水甚至直接占卜一下，博诺瓦就能知道，因此斯科特并没有对这件事做太多的伪装，在这方面骗博诺瓦没有意义，也没有途径。</P>
自己在博诺瓦的眼里，仿佛就是一张透明的纸片，任何秘密似乎都无处遁形，这种感觉让斯科特十分不适，又无可奈何。</P>
“我能做什么，我有什么能力，老板你还不清楚吗？</P>
“我要是有你期待的那么厉害，我早就跑出去搞事情了，哪里还会这么做着。</P>
“放心，我今天晚上一直呆在教堂里。”</P>
“……”</P>
博诺瓦没有回应，只是唐突地开口提问。</P>
“你还记得奥利维亚·图尔吗？”</P>
“谁？奥利维亚·图尔？”</P>
斯科特推了推眼镜，有点意外。</P>
“很久之前，叛逃出教会的窥密人途径天使，奥利维亚·图尔？</P>
“当然记得，她已经失踪很久了，怎么突然提到这个？”</P>
“只是希望你记住这个名字，多留意一下。”</P>
博诺瓦的视线抬头向远处眺望，穿越五光十色的摩天大楼，似乎看到了郊外遥远的发射塔。</P>
“贝克兰德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天使级的非凡灾难了……”</P>
“刚刚发生的流放者事件不算吗？”</P>
斯科特打岔道。</P>
“……那只是一次企图升华成为天使的晋升仪式，而且最终失败了，所以并不能算真正的天使级灾害……”</P>
博诺瓦如往常一样，宽恕了斯科特的无理。</P>
“但是真正的天使级灾难，必将到来。</P>
“届时危险的，不只是引起灾害本身的天使。所有天使都将被【缄默条约】允许出手，以解决灾难的名义干预人类社会。</P>
“到时候，下场的到底是敌是友，又将带来何种影响，那就说不清了。”</P>
“然后，你就是要我去注意，是否有那个叛徒天使的踪迹是吧。但是你把我关在教堂里，我怎么去寻找祂的踪迹？”</P>
斯科特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P>
“我懂了，老板，你才不是来给我派活儿的，你是要用叛教者的下场来敲打我的。</P>
“放心，老板，我还不会干出这么掉价的事情。”</P>
说完，斯科特咂了咂嘴，罕见地有些心虚。</P>
“至少，只要教会依然遵循着引领文明的教义，只要老板你还愿意为人类而战的时候，你就不用去怀疑我的忠诚。</P>
“这个回答满意吗，老板？”</P>
斯科特的发言作为一个神眷者而言，有点过于巧言令色、甚至有些惊世骇俗了，交织着混沌的忠诚、彻底的坦白、还有渎神的蔑视，足以让任何一个虔诚的神职者气得直跳脚。</P>
但是博诺瓦一贯地原谅了斯科特的所有不敬，甚至对此十分地满意。</P>
像这样保留一大把不忠不顺的逆反之言，你才知道你面前是原汁原味的斯科特。</P>
“啧……果然，越到高序列，对神的【信仰】，反而越少吗……”</P>
斯科特轻蔑地笑了笑，他早就料到了博诺瓦的反应。</P>
“你并不是来确认我对神的忠诚的，而是来确认，我对你的忠诚。”</P>
“你从来不忠诚于神。”</P>
博诺瓦回应道。</P>
“你只忠诚于你自己的信条。</P>
“像你这样的人，只有保证对我个人的忠诚，才能保证，你不会成为不确定的危险因素。”</P>
斯科特忽然释怀地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番话在他的脑海里勾起了一线荒谬的猜想。</P>
也许眼前的天使大人，也没想象中地那么忠诚于神呢？</P>
哎呦，今晚的最大乐子，可是找着了。</P>
笑着笑着，斯科特心满意足地爬出屋顶的角落，向楼梯间走去。</P>
“你不准参与前哨站发射的任何事务。”博诺瓦命令道，“接下来的24h，你哪里都不准去，在教堂里待命。”</P>
“……遵命，我的老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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