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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阳泉君是华阳夫人的弟弟,也是秦国的臣子。
当年吕韦看中嬴子楚这位“奇货”,来到秦国游说阳泉君,说服他支持太子安国君立嬴子楚为继承人,进而请阳泉君劝说华阳夫人。
如此才迈出吕韦与嬴子楚在秦国立足的第一步。
因而在阳泉君眼里,吕韦完全是自己人。
今日开设宴会,目的就在于正式与吕韦刚刚归来的妻子孟隗夫人结识。抱着同样念头的宾客来得少,多数是客卿、游士。
夫『妇』二人一『露』面,就接连断有人上前寒暄问候。
阳泉君本人倒是急忙,与孟隗夫人见面之后,就忙着招待其他人,待到宴会基本结束,两两的人分散开来,他才再次找到吕韦。
而孟隗夫人正与几位身着华服的贵夫人交谈。
“恭喜韦生。”
阳泉君一见到吕韦,就送上祝贺:“生与夫人阔别四年,总算是披云见日,等到了孟隗夫人安全归秦的一天。”
未曾料到,吕韦到这话,并没有如阳泉君那般展现喜悦。
他虽然依旧是那般温可亲的模样,脸上噙着笑意,姿态放得很低,好似那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但阳泉君与吕韦也算是打过少交道,也没错过他眼底的那一份隐隐担忧。
阳泉君侧头:“可是有麻烦?”
如今华阳夫人芈宁送到孟隗夫人的学堂读书,那可是阳泉君最宝贝的孙辈!自己的宝贝孙孙都押宝在孟隗夫人门下了,阳泉君也没觉得赵维桢是外人。
“若是夫人在咸阳有麻烦,”阳泉君说,“尽管同我提,我尽力而为。”
“谢君上。”
吕韦客气领情,可眼底的担忧分毫为减:“非孟隗有事,其是——”
阳泉君禁蹙眉。他压低声音:“这是怎得了?你我又什么能说的。”
吕韦一声叹气。
“同君上却是没什么能说的。”他跟着放轻声线:“孟隗的上一任亡夫可是稷下学宫的田英生,那是何等大才大能?可惜英年早逝。相较之下,韦才疏学浅、无德无能,虽孟隗嫌弃,但……韦自觉是配上夫人啊。”
“韦生可要妄自菲薄!”
然而阳泉君话这么说,中却是了然。
吕韦说了一大堆,总结出一句话:自家婆娘太厉害了,他怕压住。
孟隗夫人什么本事名声,咸阳城内谁知道?
要说吕韦有救护秦国公子之功,那孟隗夫人亦有。遑论两张图纸,是让秦国的国力、战力都大大地提升,要换成男子,这样的功绩封官加爵在话下。
若是公子子楚成为国君,那吕韦为国君之师,少得高官之位,有这样的夫人还说得过。
可现在,他仅为太子嫡子的师长,夫人的名头比他还响。
换成任何一男人,都会忍住虚上愁的。
同为男人,阳泉君瞬间理解,甚至还多少有些有戚戚焉。
“夫人太优秀,是好事,亦是坏事啊。”
阳泉君感叹道:“我早就有所闻,在邯郸之时,多少男子顾孟隗夫人为他人『妇』而大献殷勤。说连那廉颇老将军,都张为孟隗做媒,要她许自家小将军呢。”
吕韦:“……”
什么小将军?
关廉颇什么事?
真有这事?什么时候生的?小将军又是谁?
吕韦在中问号连,是意识到自家商队、信于咸阳邯郸往来,竟然无一人事情说他。
连阳泉君都知道了,他竟然毫知情!
当然了,吕韦虽然底微微裂开,但面上还是绷住了神情。
只是原本做出八分像的虚情假意,顿时变成了混杂真情的十分。
“正是如此。”
吕韦纹丝动,厚脸皮顺着阳泉君的话,又是一声长叹:“韦惶恐,属是知道该怎么办好。”
连这种私房话都阳泉君说了,阳泉君能同情么?
仅同情,还很是共情。
阳泉君摇了摇头,换上了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韦生啊。”他说:“我到底是年长你几岁,有些见解,你别见怪。”
“君上快请。”吕韦迫及待道。
“那再多的人献殷勤,孟隗也来咸阳了吗。”阳泉君劝道:“你就忍一时,好生讨好她。孟隗夫人要什么,你就什么,也别小气。那对自家夫人恭敬礼貌,还能吃亏成?待到子楚公子……之后,就必如此低声下气了。”
阳泉君没说清楚,但吕韦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等子楚公子成为秦王,你就有了地位?在这之前,就忍一忍。
吕韦闻言,显为难。
“韦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只是?”
吕韦故意环伺四周,见无人靠近,才凑到阳泉君耳畔。
“君上可知,近日秦央到我府上拜访了孟隗?”
“秦央?”
阳泉君立刻明白了吕韦的意思。
这可是墨家钜子,咸阳工匠的领头人!而孟隗夫人,正是因为那两张设计精巧的图纸而在秦国赢得了名声。
“按照孟隗的意思,她已将新的图纸交予钜子。”吕韦说:“做的是什么叫‘齿轮’的物事,若是能成,可做出少用水力驱动的工具。”
阳泉君:“水力驱动,那岂是……”
吕韦:“以水力灌溉农田、冶金炼金,以及加工粮食,在话下。”
阳泉君一愣,而后面『露』喜『色』。
虽则阳泉君理解其中原理,但他也能想明白,若是以水力代替活人、牲畜做这些事情,那可是大大的省力气!
省下力气,就能腾出人手,那就会有多的人做多的事情。
怎么想都是天大的好事。
“这可又是大功一桩啊!”阳泉君说:“农耕、炼金,都是秦王无比重视的事情,韦生,可借此进一步换来威望与奖赏。”
然而吕韦却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非为韦所做,韦敢邀功。”他说。
一句话,却足以阳泉君懂吕韦的潜台词
他敢邀功,功劳是谁的?是孟隗夫人的。
这话对阳泉君说……
“我闻。”阳泉君迂回出言:“孟隗夫人早有别的打算,会……”
吕韦又是低语:“正因如此,韦中苦恼,才特地与君上诉说,也就只有君上能帮韦了!”
言下之意即是:既然是你阳泉君说要顺着赵维桢,她要什么,就什么。
那现在赵维桢要的是秦廷上的一席之地,我得,私房话我都同你说了,你得帮帮忙?
阳泉君顿时有些犹豫。
孟隗夫人此人,留在咸阳,对华阳夫人,对公子子楚,对自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她来秦的原因只有一:她是吕韦的老婆。
要是如吕韦担忧那般,他拿捏住自家婆娘怎么办?
可能让孟隗夫人就这么走了!
阳泉君中一紧。
如果孟隗与吕韦离改嫁、离开咸阳,提对秦国有什么损失,华阳夫人肯定要责怪下来的——吕韦话都告诉阳泉君了,他却什么都没做,可是他的问题?
行,只靠吕韦这小子,靠谱。
阳泉君的脑子疯狂转动起来:能让一人留在秦国的理是什么?
自然是名利。
只是孟隗夫人付出这么多,却没得到相应的名利。这在咸阳人尽皆知。
如今她想为臣……
这忙得帮。阳泉君迅速算完其中利弊:哪怕是他出力了,没成,事后亲姐怪罪下来,也是他的问题。
“韦在家辗转反侧,倒是想出了一法子。”
吕韦仔细观察,见阳泉君神『色』松动,趁热打铁:“孟隗与墨家钜子钻研那新事物,是绝佳的好机会。待出了成果,可请太子趁机上书,提议孟隗为臣。”
“太子?那可是——”
“君上别急。”
吕韦略一抬手,继续说了下:“请太子上书,目的其在于讨要官职。只是孟隗有功,赏却够,此乃事。如果太子上书陈情,则是在秦廷上点明了这能道破的情况。届时纵然孟隗能入朝为臣,王上也得再做出些表示。”
说到最后,吕韦总结道:“如此,就像是做买卖,我原本打算向君上索要块饴糖,偏偏嘴上说要五块。君上讨价还价一番,只送我块,我达成了目的,君上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呢。”
阳泉君仔细一想,是这理。
现在的情况是,压根就没人敢提这件事。
秦王表态,臣子也会冒这风险。
没人比安国君适合开了——太子为秦着想,还能有谁为秦着想?
如此可彰显此事态度公正,非夹带私。
至于,那是秦王的问题。但阳泉君觉得,就如吕韦所言,哪怕讨得五块糖,块两块,也是在话下。
这样一来,孟隗夫人留在咸阳的理,也就止是轻飘飘一吕韦那么简单。
阳泉君越想越合适。
他连连点头:“容我回头与家姐诉说一番。”
吕韦连连道谢,面上『露』,底却是松了气。
他今日到访,为的就是这件事。
秦王具体怎么想,他是很清楚。但吕韦却看出一件事:秦王并没有赵维桢视楚人的帮手。
进一步说,没有势力纠葛,秦王或许也介意提拔赵维桢。只是碍于维桢为女子,他可能有所意动,但决计能轻易付诸行为。
那吕韦介意帮秦王一。
试一试,也算是探探秦王风。
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卖人以短处,看似好拿捏,选择权交对方。则吕韦费任何力气,没付出什么利益,便换来了好处。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戏。
只是……
那小将军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刚刚阳泉君的话,吕韦忍住中凌『乱』。
他凌『乱』着离开阳泉君身侧,寻赵维桢。
在阳泉君的府上转了一圈,没见赵维桢与诸位夫人交谈,也见她同客卿会面,吕韦找了许久,最终现赵维桢静静地站在院落一角,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他当即上前,还没开,就到几道窃窃私语顺着墙根传了过来。
远处两名游士,并未现赵维桢的存在,正凑在一起说小话。
“见过那孟隗夫人了么?何等气度,也知吕韦哪里来的好福气。”
“几年前我在魏国见他,还只是低声下气的商人呢。全靠娶了好老婆,又傍上了阳泉君。”
“一男人,靠权臣则罢,还靠起女人来了?都说商人品『性』低贱,果真如此。”
“怎就是他有这运势呢?”
几名游士说着说着没了声音,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令人嫌恶的笑容。
片刻过后,他们进一步放轻声音。
“我看吕韦长得人模人样,以『色』侍人,倒也是本事。”
“说定还有什么用在床上的特殊本领,自家妻子伺候舒坦了。然他逃离邯郸时抛下妻子,『妇』人都带有怨言?”
“真是这般?那我倒是要他讨教讨教。”
言及此处,几人嘿嘿笑出声来。
墙根的赵维桢深深吸了气。
她刚准备迈开步子,就被吕韦一跨步,赶忙拉了回来。
“维桢莫生气。”吕韦也了大概,却是丝毫在乎的模样:“何故拉低姿态,与小人斤斤计较?无关紧要之人,才无人置喙,就让他们说。”
赵维桢一点都客气:“你在乎,我可想丢人。”
吕韦莞尔:“这说的也是话,难道韦曾仰仗维桢?”
赵维桢面无表情:“那你有什么‘特殊本领’,我怎么没见识过?”
吕韦闻言,也害臊。
他反而看似有些委屈,垂下眼眸。清亮的眼睛叫眼皮一遮,好似赵维桢欺负了他一般。吕韦凑近了些,轻言道:“可维桢也曾我机会。”
赵维桢:“……”
她简直要为他的厚脸皮折服了。
吕韦谈脸面尊严,无异于牲畜谈人『性』——都生来就没有。就凭这无所谓的劲头,他混成权臣,谁能?
吕韦察觉出赵维桢无语,好声好气地笑了起来。
“维桢毋须为闲杂事项烦。”他正经道:“你好生与钜子钻研事物,我来帮维桢争得该有的奖赏。”
“这你计较起来了?”
“那是自然。”吕韦郑重回应。
他往赵维桢的衣袖处瞟,回想起出门之前的偶尔一瞥,便是满意足。
“维桢所求便是韦所求。”他说:“定会让维桢失望。”
…………
……
吕韦说,赵维桢也会的,她得抓紧时间。
特别是天气转冷,一太好的消息从宫中传来。
秦王稷第二次病倒了。
眼瞧着小嬴政马上过七岁生日,这意味着老秦王的寿命,只剩下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