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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安并没有过于惊慌。
相反，他蠢蠢欲动。
做好了用杠杆原理把那魔鬼头盖骨掀开的准备。
在魔鬼之家时，格里安明白“通路”不仅能够吞噬人类的肉体与灵魂，还能将魔鬼吸收，将魔鬼们收集的灵魂占为己有。
梅菲斯特还未被囚禁时，他很少在自己的“通路”内游荡，常常几十年也不把“通路”放出来看看，就任由“通路”自由发展。
因此，前方的魔鬼大概率不是此“通路”的实际拥有者。
被放逐到此地的可怜虫魔鬼罢了。
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通路”所在方位，若是他跟华盛顿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比如澳洲——迫降了，那就得好好思虑怎么回新大陆了。
“雅各布……你先逃跑，让你落得这境地全是我的责任……”
显然，华盛顿并没进入过其他魔鬼的“通路”，以为即将命丧黄泉。
他猛地站起，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
面色惨白，冷汗直流，抹了把脸上的灰，粗糙的颗粒刮得皮肤生疼。
“快走！”
“走你大爷。”
格里安上前一步，按住华盛顿的肩膀，向后一拉，随即，一刹那的错位，二人成功互换位置。
同时，他的右臂调整为魔鬼武装形态，其内部有专门针对魔鬼的哲人石子弹。
“你他妈一个小匕首抵得过枪械？”
瞄准。
射击！
火光亮起，照亮前方幽深的黑暗。
子弹射入魔鬼的胸膛，却只溅起几星火星，白色烟雾升起。
转瞬间，格里安清晰感受到射出的哲人石子弹竟然被直接吸收了。
该死……
血滴敲击地面的滴答声回荡。
魔鬼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黑暗，猩红的双眼发光，如同地狱的火种。
身影在黑暗中摇曳，投射出诡异的影子。
要逃跑吗？
下一秒，矫揉造作的恶心声音传来。
“哎呀！原来是我的亲亲雅各布呀！吓死宝宝我了。哭哭。”
格里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面前的魔鬼，赫然是他的老熟人——梅菲斯特。
“哎呀你坏，刚才吓死我了。”
梅菲斯特扭扭捏捏，脚踩高帮皮靴，短袖衬衫大大咧咧敞开着，露出红色爱心胸毛，腰带半扣不扣，嘴里还叼着香烟。
他知道格里安一定会回来，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从“通路”出来，真是太牛逼了。
“你看你看，”他拉着格里安的手，就往弹孔上摸，香烟在口中一晃一晃的，“你看！宝宝的胸口都让你——射出一个——大洞呢！”
“你有病吧？”
一天不见，梅菲斯特怎么变得这么恶心。
“我有病？啊？
“真是让人无语！
“我好好在那对着你笑，对着你摇摆，对着你摇尾巴，对着你打招呼！
“你他妈的一句话不说突突突突朝着我开枪，你眼睛瞎了不成？
“我操，还真瞎了一个，我都忘了你就剩一个眼珠子了！
“只不过运气好只瞎了一半！
“我他妈真想把枪管抵在你仅剩的眼球喂一颗子弹！棍子和碗我都帮你找好了，当瞎子滚去街头乞讨吧！操你祖宗的！”
华盛顿大感震撼。
一时间分不出眼前的毛糙红发男人是人类还是魔鬼。
也判断不出如此到底是训练了多久，才能如此流利地骂人。
格里安翻了个白眼，拔下梅菲斯特口中的香烟。
但滤嘴上全是唾液，他郁闷到想打人，把烟摔到地上，狂踩。
“我这儿还有，烟跟火柴都有。”
梅菲斯特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牙齿雪白。
格里安无奈，跟梅菲斯特混了半年，还是没能完全习惯这素质低谷的魔鬼。
“来，华盛顿，你也抽。”
不用格里安动手，小肉瘤上的触手们已经学会了一系列的点烟过程，忙忙碌碌，伴随着一连串细微的啪嗒声，成功地点燃了三根香烟。
三人一人一根。
而身为触手的主人，格里安连自己拿烟都不用，小触手会配合他吸烟的节奏，将香烟灵活自如调试位置。
简直就是主奴一体化的设计。
华盛顿很羡慕，并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梅菲斯特不乐意了，再度阴阳怪气道：
“哎呦，雅各布你可真是够牛逼的。你是彼得大帝吗？人家把全俄帝人都变成农奴，你就把全身的零部件都为你所用是吧？”
“你闭嘴吧。”
“呵呵，自己跑回来就算了，还他妈拐回来一个，你不去做奴隶贩子真是可惜了。”
梅菲斯特催促着格里安介绍一下新朋友，这人类身上怎么有股子令人讨厌的魔鬼臭气。
“他可以是奴隶。”格里安说。
“啥？”
华盛顿吸了口烟，久违的烟草味令他情不自禁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任由那烟草味侵染肺部，说道：
“我就是奴隶。躲在船舱里的白人奴隶。”
“啊！你是跟他一起被抓走的倒霉蛋！”
“对。所以……雅各布这位是……你不介绍介绍？”华盛顿疑惑。
“跟我一起的朋友，”格里安说，“我的跟班，梅。也是个‘重塑者’。”
格里安怀疑，华盛顿清楚一些科隆魔鬼大暴乱的内幕，也许知道梅菲斯特与浮士德是真实存在的人。
就算不清楚，任何神圣意志人听到一个人叫梅菲斯特，都得吓上一跳。
啊……浮士德……
一想到《浮士德》还是当下的畅销书，格里安就觉得脑袋疼。
见识到浮士德的欲望后，他开始对这些满嘴喊着仁义道德的人产生了由衷的排斥。
口口声声说着为民众谋福祉，实际上却在为自己谋取私利、中饱私囊。
那华盛顿呢？
其言语和实际作为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吗？
好比刚才在船上时，如果华盛顿并没有“通路”这个选项，如果必须拆除魔鬼武装牺牲全船的人，他会怎么选择呢？
“所以，这是什么鬼地方？”格里安说。
“鬼地方？”
梅菲斯特挑起一边眉毛，“这里可不是什么鬼地方，恰恰相反，这里是大名鼎鼎的曼德利庄园。”
“曼德利庄园？”
格里安愣了一下，回想起佐默庄园的结构，随即反应过来，询问道：
“你是说，我们现在正在曼德利庄园的地下？”
梅菲斯特点点头，“没错！”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大，但炸裂程度足以让格里安怀疑自己在做荒唐又奇异的梦。
华盛顿沉默不语，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喘息声粗重，像中枪者垂死挣扎的声音。
“你们俩这是什么反应？是我没说清楚吗？”
梅菲斯特右手握成拳头一下下打着自己的脑袋，在其他魔鬼的“通路”中行走，让他脑子有些疼痛。
“不，你说的很清楚，只是——只是我确实没想到，竟会如此相像。”
格里安猜测，是否在这世界上，类似佐默庄园的构造很多？
上方是充满美好的人间仙境。
下方是堆砌生命的人间炼狱。
“所以咱们边走边说吧。”梅菲斯特揉搓着还没完全愈合的弹孔，“但我得先说好，出口可能会非常令你们难过。”
“你他妈能说点儿人话吗？”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梅菲斯特之后，格里安的脾气更加暴躁。
“听不懂我说话就去治治脑子！这他妈的是别人家！你问我怎么下来的？你自己想想啊。我操。我从你爹肛门里下来的！”
“我头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形容成屎。”华盛顿吐槽。